第4章 你理理我?你少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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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热血和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漳城附中力压二中取得总成绩第一的喜讯让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种轻快的氛围里。

但这种轻松没持续几天,就被月考兼分班考的紧张气氛冲得七零八落。

成绩公布那天,红榜前再次挤满了人。

当所有人的目光习惯性地聚焦在榜首位置时,却齐齐愣住了。

年级第一,换人了。

那个雷打不动、永远占据着金字塔最顶端的名字——李重野,这次竟然跌出了前十,甚至前二十、前三十……最终,人们的目光在第五十名的位置找到了他。

一片死寂。

随即,哗然之声几乎要掀翻公告栏。

“第五十?!我眼花了?李重野第五十?”

“数学最后两道大题他一个字没写!物理最后一道也空着!”

“英语作文都没写完?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每次都快满分吗?这是……考砸了?”

“这哪是考砸,这是山体滑坡吧!”

没有人知道,那几张近乎空白的卷子,是某人精密计算后、故意交出的答案。

分班结果很快贴出来。按照排名,李重野的名字果然从重点一班的神坛跌落,出现在了闵延乐所在的普通班名单里。

蒋芳华看着新分班的名单,心情复杂。一方面,曾经的年级第一落到自己班上,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另一方面,这馅饼掉下来的方式也太诡异了。她拿着座位表走进新教室,看着底下叽叽喳喳的新旧面孔,尤其重点看了一眼角落里趴着睡觉的闵延乐和刚刚走进来、引起一阵小声惊呼的李重野。

“安静!按座位表坐!快点!”蒋芳华敲敲桌子,开始念名字和座位安排。

大部分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最后,她念道:“李重野,你就坐……”她目光扫视,看到了闵延乐旁边的空位,“……闵延乐旁边那个空位。”

闵延乐正戴着耳机补觉,根本没听见。

李重野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看了一眼那个趴着的后脑勺,然后转向蒋芳华,声音清晰平稳地开口:“蒋老师。”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都看向他。

“我可以自己选座位吗?”他问得直接又礼貌。

蒋芳华一愣:“嗯?你想坐哪?”

李重野抬手指向那个角落,目标明确:“我想和他坐。”

全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依旧毫无察觉的闵延乐身上。

蒋芳华也懵了,下意识问:“为什么?”

李重野面不改色,理由冠冕堂皇:“闵同学……很有趣。我想或许可以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众人:“……” 神他妈互相学习!一个前年级第一要跟一个稳定倒数的学渣共同进步?!这理由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蒋芳华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李重野那张认真又诚恳的脸,又看看睡得正香的闵延乐,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最终她摆摆手:“……行吧行吧,你愿意就去吧。” 反正怎么看都是李重野吃亏。

李重野微微颔首:“谢谢老师。”

然后,在全班同学诡异又兴奋的注视礼下,他拎着书包,步伐平稳地走到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角落,在闵延乐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再次侵入闵延乐的领地。

闵延乐似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摘下一只耳机,睡眼惺忪地侧过头——

下一秒,他彻底清醒了。

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正慢条斯理从书包里往外拿课本的李重野,闵延乐的表情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我艹……”他低骂一声,猛地坐直身体,瞪着对方,“你怎么在这?!”

李重野放好课本,才侧过头看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分班了。现在是同学。”

“谁问你这个了!”闵延乐简直抓狂,“你坐这干嘛?!”

“蒋老师同意的。”李重野收回目光,翻开物理书,补充了一句,“以后多指教。”

闵延乐被他一噎,看着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猛地扭头看向讲台上的蒋芳华,用眼神发出强烈抗议。

蒋芳华接收到他的信号,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假装没看见。

闵延乐:“……”

他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人的侧脸,重新趴回桌上,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用后脑勺对着李重野,全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李重野对此毫不在意,仿佛旁边只是多了个会呼吸的背景板。

下课铃响。

闵延乐第一时间就想冲出教室,离这个神经病远点。

他刚站起身,旁边的人就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他耳机里的噪音:

“闵延乐。”

闵延乐动作一顿,极其不耐烦地摘下一边耳机,没好气地回头:“干嘛?”

李重野合上书,抬眼看他,问了一个极其普通的问题:“下节什么课?”

“……自己不会看课表?”闵延乐觉得这人简直有毛病,纯属没话找话。

“课表在哪?”李重野问得一脸坦然,仿佛真是个找不到课表的新同学。

闵延乐被他的无耻震惊了,抬手指了指前面贴墙上的课表,语气极冲:“那儿!眼瞎啊!”

李重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依旧看着他说:“看到了。谢谢。”

“……”闵延乐被他这句“谢谢”搞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难受。他狠狠瞪了李重野一眼,摔了耳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重野看着他那气冲冲仿佛随时要炸毛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书页的边缘。

嗯。

反应很大。

但至少,理他了。

他正准备起身,一道身影却带着低压笼罩了过来,停在他的课桌旁。

李重野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就知道是谁。

全班还没走完的同学瞬间噤声,大气不敢出,眼神在来人和李重野之间偷偷逡巡。

来的是一班的班主任,也是李重野的母亲——陈玲。她脸色紧绷,目光锐利得像冰锥,死死盯着自己儿子。

“李重野,你跟我出来一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极力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大概都去吃饭或者休息了,只剩下母子二人。

门一关上,陈玲一直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

“第五十名?!”她猛地将手里的成绩单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李重野!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空着的题是怎么回事?!”

李重野垂着眼,站在办公桌前,沉默以对。

“说话!”陈玲的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尖锐,“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就为了调去那个班?究竟为了什么?!”是为了脱离自己的控制吗?而且她听到些风言风语

李重野终于抬起眼,看向母亲,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你!”陈玲被他这副态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自毁前程!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打架斗殴、不学无术……”

“妈。”李重野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异常冰冷,“我的事,我自己有数。”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你的数就是考个不及格从重点班滚出去?!”陈玲几乎是在低吼,“我告诉你,立刻去找蒋老师,申请调回一班!否则……”

“否则怎么样?”李重野淡淡地问,语气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我的成绩,我的选择,后果我自己承担。”

“你承担不起!”陈玲痛心疾首,“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你……”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李重野再次打断她,微微颔首,转身准备走。他的手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几乎是残忍的平静:“在你眼里,到底容得下谁?”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门离开了。

“李重野!”陈玲在他身后厉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和愤怒,“你会后悔的!”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办公室里压抑的怒火和失望。

走廊里空无一人。李重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面对母亲时的坚硬外壳悄然出现一丝裂缝,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了上来。

但他并不后悔。

他睁开眼,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走廊尽头——那个家伙,大概已经跑得没影了吧。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恢复成那副淡漠的样子,朝着教室走去。

而另一边,终于摆脱了李重野、冲到小卖部买了瓶冰水猛灌的闵延乐,完全不知道隔壁班刚刚因为自己爆发了一场怎样的风暴。

他只是觉得,那个李重野,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越来越……烦人了。

他拧紧瓶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妈的,以后的日子怕是没法清净了。

那一整个晚上,闵延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

陈玲那些话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子里来回播放——“不是一路人”、“无关的人”、“好自为之”……每一个字都硌得他浑身难受。再加上李重野那张没什么表情却总能轻易惹恼他的脸时不时冒出来,更是火上浇油。

“操!”他低骂一声,把脑袋狠狠埋进枕头里,试图闷死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结果就是,他成功失眠到后半夜,第二天早上闹钟响得像催命符也没能把他从短暂的深度睡眠里拽出来。

等他猛地惊醒,抓过手机一看——

【第一节课已经过去一半了。】

“……妈的。”

破罐破摔的心理瞬间占据上风。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甚至还有心情在楼下早餐摊买了俩包子叼着,才晃晃悠悠地往学校溜达。

到了校门口,他习惯性地想找个角落翻墙进去,却一眼瞥见校门口站着几个臂戴红袖章的学生会干部,正拿着小本本,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迟到的倒霉蛋。

闵延乐啧了一声,立刻缩回脑袋。硬闯肯定不行,他可不想被记名字然后被蒋芳华念叨死。

他绕着围墙走了半圈,眼睛一亮——靠近操场的那段围墙边有棵老榕树,枝繁叶茂,是个绝佳的潜入地点。

他三两下爬上墙头,动作轻巧得像只猫,正准备跳下去,眼角余光却扫见几个学生会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闵延乐当机立断,改变方向,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棵老榕树,找了个粗壮且枝叶密集的枝桠,舒舒服服地窝了进去,完美隐身。

树下,两个学生会干部走了过来,四下张望。

“奇怪,刚才明明听到这边有声音?”

“是不是野猫啊?”

“再找找,会长说了,这周严抓迟到早退。”

闵延乐在树上屏住呼吸,心里默默吐槽:抓吧抓吧,抓得着算你们本事。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靠着树干,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暖洋洋的,嗯……反正都迟到了,不如在这补个觉……

就在他眼皮子开始打架的时候,树下传来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

“你们去教学楼后面看看,那边好像有动静。”

是李重野!

闵延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了点。

那两个学生会干部显然很听会长的话,立刻应声:“好的会长!”然后快步朝教学楼后面跑去。

树下暂时恢复了安静。

闵延乐刚松一口气,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清晰的笑意,目标明确地投向了他藏身的方向:

“上面的风景很好吗?”

闵延乐身体一僵,扒开眼前的枝叶,低头往下看——

李重野正站在树下,微微仰着头看他。晨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柔和的边,但他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闵延乐看来,怎么看怎么欠揍。

他手里没拿记名册,也没戴红袖章,就这么悠闲地站在那儿,仿佛只是偶然路过,发现了一只爬树偷懒的野猫。

闵延乐被当场抓包,有点恼羞成怒,没好气地怼回去:“要你管!”

李重野也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些,他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语气悠闲:“下来吧,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闵延乐狐疑地瞪着他:“你有这么好心?”

“不然呢?”李重野挑眉,“等我亲自上去‘请’你?”

想到两人在树下的那次“肢体冲突”,闵延乐耳朵尖莫名热了一下。他权衡了一下,与其被这家伙硬拽下去,还不如自己下去。

他磨磨蹭蹭地,抱着树干往下滑,动作依旧灵活,落地时轻巧得像猫科动物,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树皮屑,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向李重野,硬邦邦地问:“……你不记我名字?”

李重野看着他微微炸起的头发和那副明明不自在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像极了被rua了逆毛又不肯承认的猫。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微微低下头,声音压低,带着点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戏谑:

“嗯…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爬树。”

他的气息拂过耳廓,闵延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后退一步,耳朵彻底红了,炸毛道:“谁、谁不敢了!”

李重野低笑出声,不再逗他,转身朝教学楼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还不走?真想等他们回来抓个正着?”

闵延乐看着他的背影,憋了一肚子气又没处发,只能愤愤地跟了上去,刻意落后几步,在心里把李重野骂了八百遍。

该死的优等生。

笑起来……更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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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你满分了吗
连载中凭栏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