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冰冷的气息只在他的颈侧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倏然消失，一道强大而沉稳的精神场域笼罩了全场。
时叙知道，是天枢这边的人出手了。
“把所有的出口全部封死！未经允许，不得离开！”
这句话用精神力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威严强势的女声，却又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戚涵一步跨上舞台，在她周围，那些怪异的卡牌像被无形的火焰烧灼，纷纷化作飞灰，她冰冷的目光在风暴的中央搜寻，对着那道闪过的白影猛地开枪，却落了个空。
对方已经逃离了。
混乱的现场逐渐平息，狂舞的卡牌也像枯叶般失去了生命力，从空中缓缓飘落，看上去和普通的卡牌没什么区别。
其中一张晃晃悠悠飘到时叙的面前，他伸手接住。
触感光滑，有明暗两面，以紫色为底，边缘用荆棘与金色的玫瑰勾勒，正中央，画着一个穿着黑色的教袍，双手合拢，顶悬十字架的人，他闭着眼，像是在祈祷。
他把牌翻到背面，那里是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周围环形的白线应该代表星空。
两面的下方都用花体写着同样的字：
【牧师】
舞台上的白发男子已经消失了。
留下惊魂未定的校长和图书管理员，眉头紧锁的沈决和扶着他的沈澜庭，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身穿黑金制服，左肩上上有暗灰色的鹰眼标志，时叙认出，对方来自联邦监察局。
席间的一部分“观众”迅速除掉了他们的伪装，训练有素地把整个会场包围，学生很多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茫然又惊恐地阿巴阿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卷入了这场危险的风暴中。
明明自己只是来看个揭幕仪式而已。
沈决的肩膀在刚才的混乱中受了伤，很快就被护卫队前后夹击地送走了，而后是漫长又枯燥地挨个盘问与检查，监察局试图找出“可疑人物”，时叙等得百无聊赖，他旁边的封华倒显得难掩兴奋。
封华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示意了一下手里捏着的牧师牌：“你知道这是什么来头吗？”
时叙十分配合：“不知道。”
他碧色的眸子盯着他，压低声线道：“七渊社。一个组织的名字。这个组织里的成员以代号为名，每个代号都有一张对应的卡片，出场的标志就是洒卡片，搞一些抽象的行为艺术，这些人行事高调乖张，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与思维去揣度，而且都很厉害，在通缉榜上挂了那么久，还没一个被抓住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挺向往。
时叙前世就听说过，一个被打上极度邪恶极度危险极度恐怖标签的不法组织，里面全是逍遥法外的狂徒、疯子、变态，有人类也有异族，但他没跟那些人打过交道。
时叙正在想另一件事，随口嗯了一声。
封华垮下脸：“……你好敷衍。”
他拿着卡片转到另一边，跟顾起俊说话了。
时叙心不在焉地低头玩终端。
或许监察局现在还没查出来，但他清楚，在场的学生中，少了一个。
他放出的精神光点真的捕捉到了异常。
有个女生消失了。准确来说，是被那个奇怪的白发男子带走了。
沈澜庭的猜测是对的，有学生和天枢外部的人里应外合，以他为诱，引来主席沈决，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这么一场刺杀，结果失败了，却引出了更多的疑云。
比如那个女生为什么这么做，怎么联系上七渊社的，那个“牧师”又是什么来头……
不过这些都不是目前作为学生的时叙该操心的，他把消失的那个女生的影像发给了沈澜庭，任务完成，之后的事就不归他管了。
一小时后，会场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被分批放走。
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就烟消云散，变成了乐子，离开的路上，他们还在兴奋地讨论刚才那场袭击。
学生间自然也有人知道七渊社，知道这是一个超级无敌邪恶组织，有什么坏事如果抓不到罪犯，那就是他们干的。于是，“七渊社成员在揭幕仪式上刺杀主席失败”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天枢。
不止是天枢，主席遇刺，是整个联邦都要为之轰动的事件。
由于这场刺杀的见证者太多，又是贵族子弟，官方压不住舆论之口，万般头痛之下，只能任其传播。他们极力挽救，将它归于一次不成气候的普通袭击，恐怖分子潜伏在群众之间，伺机动手，好在监察局救援及时，无人出事。
至于被媒体揪着问的“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警卫队有自信能将恐怖组织七渊社彻底清剿吗”等问题，官方一律闭口不谈。
刺杀发生后三小时，被授命为本次袭击总调查员的上将安泽威从总部出发，前往天枢。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时叙正翘了晚上的高数课和封华顾起俊一起吃饭，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封华狐疑：“你怎么这么激动？”
时叙顺了口气：“……没事，不小心呛到了。”
封华：“对了，你说的那个方法，确实管用，我一说给你投票能帮忙刷竞技场，就有很多人组团过来登记，呵，还有不少议会的，都是群毫无立场的家伙。”
时叙意识到一个问题：“投票不是随时都能更改吗，那你们怎么确定他们没有中途偷偷改回去？”
封华挑眉一笑：“这个容易，实时页面共享，一个监测程序，从他们登记起到选举结束，对于投票页面全程记录，不可能作假。议会那边也是这么干的。”
时叙若有所思。
吃完饭后，他去了祝泽游给他发的地点，二年级E栋男寝楼下，除了祝泽游和于薇，还多了个男生，也是三年级，叫林晨。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祝泽游看到他，推了推眼镜：“新生，你不用上晚课？”
时叙：“首先，我不叫新生，其次，我翘课了。”
祝泽游自动忽略了他的前半句，点点头：“翘课就是一门必修课，有的人混到三年级了都不明白这道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他们用秦曜的职权打开门禁，畅通无阻，根据检测仪显示，游丝活动的地方就聚集在七楼。
时叙：“所以你消息里说的触犯了‘禁忌’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泽游：“你觉得对于学生来说，最大的禁忌是什么？”
时叙沉思。
“……没考好？”
祝泽游正色：“错了，是内卷。”
“是当你快入睡时舍友轻轻的翻书声，是当你早起时舍友已经空无一人的床铺，是当你快乐地刷终端时耳边突然传来的写字声，是你听见你的好朋友和你的死对头正在讨论一道你完全听不懂的数学题的时候，是当你走入自习室时却发现你的竞争对手已经猛学了三个小时的恐怖。”
时叙：……
“所以这和我们今天的回收工作有关系吗？”
“当然。”祝泽游冷笑，“一条游丝感染了卷王，然后把这位卷王的精神有丝分裂传播给了一群人，铸造了一群小卷王，小卷王们疯狂内卷，统统进化成了大卷王，那些没有被感染的人也被迫卷了起来，导致这个楼层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养蛊场，卷王们卷生卷死，卷天卷地，直到卷出终结一切的卷神，至于卷不过的那些人，最终当然是死路一条。”
时叙：。
好可怕。
于薇：“他说话就是这风格，你要习惯。”
林晨：“简单来说，就是有几个觉醒者在游丝的影响下开始疯狂学习，这层楼的学生纷纷投诉自己因此睡不好觉，吃不下饭，我们把它们回收了就好了。”
刚踏入七楼走廊，时叙就听见了背书声。
他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于薇：“这几个是被他们舍友从寝室赶出来的，让他们滚出去背，自习教室也不允许人发出声音，他们只能在这背了。”
“因为收到了很多投诉，E栋已经强制十一点全楼断电，但有人起夜上厕所的时候，总能听见隔间里飘出的背诵公式的声音，据他们描述，这声音在躺回床上后也一直在折磨着他们，于是不得不也拿起书去学习，最后导致厕所人满为患，空气里都是知识的粪芳，真正想上厕所的人找不到位置了。”
时叙：【好离谱。】
系统：【太可怕了，比我们部门还卷。】
时叙：【你是什么部门的？】
系统叹息：【其实我的原名不是恋爱脑系统，而是“宿敌就是宿敌啊”系统，目标是让宿主杀死他的宿敌，但我的每任宿主都和他的宿敌在一起了，我这个部门里的系统都是事业型的，卷的要死，我要是下个任务再失败，就会被回炉重造，于是我放手一搏，转型成了恋爱脑系统，希望宿主你不要成为我的最后一任宿主。】
时叙：【……难怪你一开始又是测试版又是算黑化值的，原来你是转职过来的。】
几人在七楼转了一圈，终于把这里的游丝全部回收，失去了卷之精神的卷王们，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书，又茫然地互相看看彼此，嘴中嘟囔着“学习？”“为什么要学习？”“好奇怪耶”之类的东西，就走掉了。
今晚的回收工作圆满结束，祝泽游总结道：“我们打倒了学生阶级最大的敌人，真是伟大的壮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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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