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了莱西亚落荒而逃的那刻——
砰地一声关上门。
公寓再次恢复寂静，但莱西亚的世界却依旧天翻地覆。
他依然靠着门，试图平复呼吸，但刚才那个男人留下的气息，却霸道地萦绕在他鼻尖，挥之不去。
这种堕落的甜香，那气味像钩子，勾得他体内圣光都绷紧，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魔鬼？
这个词从莱西亚的脑海深处浮现，让他狠狠打了个冷颤。
不可能！
天堂的记录里，魔鬼大多隐藏在**最汹涌的角落，怎么会就住在自己隔壁？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也许只是个气息比较特别的人类？比如......
常年混迹于那些混乱场所的人？对，一定是这样，莱西亚努力说服自己。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那面与邻居共享的墙壁。
墙的另一边，现在安静得可怕，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比之前的嘈杂更令人心悸。
莱西亚顶着一对黑眼圈，在第二天清晨，有些机械地准备着早餐。
吐司机“叮”地一声弹起，他却被这小小的动静吓一跳，手里的牛奶差点洒出来。
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莱西亚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棉麻衬衫，深吸一口气，他走到玄关，手放在门把上。
犹豫了足足半分钟。
昨天那个男人是什么作息？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睡觉吧？毕竟，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昼伏夜出的人。
莱西亚抱着一丝侥幸，轻轻地、慢慢地拉开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晨光从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安静又祥和，他松了口气，快步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就在他转身准备走向电梯时，隔壁那扇黑色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也从里面被打开了。
莱西亚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哥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红渐变的短发有些凌乱，像是刚睡醒随便抓了两把，那双金色的眼睛半睁半闭，带着浓重的睡意。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线条流畅的腰身在T恤下摆处若隐若现。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走廊里，像一尊石雕般僵硬的莱西亚。
哥伊的动作顿了顿，那双没睡醒的眼睛里，迅速地漫上一层兴味盎然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莱西亚。
莱西亚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礼貌但疏远的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想立刻、马上、从他身边走过去。
“早。”
哥伊却先开了口，声音比昨天更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早。”
莱西亚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要去上班？”哥伊又问，语气随意得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
莱西亚只能停下脚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这个男人绝对能问出更过分的话。
他侧过身，依旧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视线落在哥伊脚边的金属门垫上。
“嗯，去书店。”
“哦，书店啊——”哥伊拖长了调子，迈出一条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与他并肩走向电梯口。
莱西亚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按电梯。
“昨天吓到你了？”哥伊的声音紧跟着飘了过来，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戏谑。
“没有。”
莱西亚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比他预想的要生硬。
他按下了电梯的下行按钮，数字从“10”开始缓缓跳动，他死死盯着那个红色的数字，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吗？”哥伊轻笑一声，靠在了电梯旁的墙上，这个姿势让他刚好挡住了莱西亚一半的去路，“可你跑得比我的辣椒还快。”
莱西亚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的，他生硬地辩解：“我只是......想起来有东西没收拾完。”
叮——
电梯到了。
莱西亚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就想闪身进去。
可哥伊却先他一步，伸出一条长腿，不轻不重地抵住了，即将打开的电梯门前的去路。
莱西亚猛地抬头，终于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眸子里，映出的倒影——自己有些慌乱。
“你......”
“我的狗，”哥伊的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他身体微微前倾，将莱西亚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它昨天想了你一晚上，一直在我屋里打转，对着你家墙壁呜呜叫。”
“......”莱西亚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说，它是不是也闻到了你身上这股......干净得让人牵挂的味道？”
哥伊的呼吸喷洒在莱西亚的耳廓上，带着温热的气息，却让莱西亚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冷的蛇信舔过。
他体内的圣光因为这带有侵略性的靠近，而开始不安地鼓噪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莱西亚猛地后退一步。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浅蓝色的眼眸里，因为羞愤和警惕而蒙上了一层水汽：“请你、请你自重。”
看到他这副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兔子模样，哥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收回了腿。
他直起身，退后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调调，“开个玩笑而已，邻居先生，别这么紧张。”
莱西亚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电梯，发疯一样地按着关门键。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哥伊还站在原地，用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是那种让莱西亚浑身发冷的笑容。
电梯急速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莱西亚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厢壁，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
那里，除了天使本能的排斥与恐惧之外，似乎还滋生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陌生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