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也不知究竟静了有多久。
虽然秦暮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了，可思想却根本不受控制。
实际上从出酒吧到现在，他满脑子里一刻不停转着的全是关于另一个“秦暮”的猜测，由此延伸开去，是他与傅寒相识以来的各种回忆。
说来也可笑，他和这人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毫无背景的年轻医生，一个是身价不菲的成功总裁，步入社会之后，但凡稍微实际点的成年人，都不会再做这种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梦了。
然而这些天，他却幻想着这人会喜欢上他。
在这之前，秦暮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幼稚的人，可他现在确实在干一件蠢事，他也很确定自己对别的同性没有兴趣，可打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开始，就不自觉地动了心。
他不喜欢男生，他只是喜欢这个人，并且匪夷所思的，一眼倾心，一见钟情。
这，可能吗？
夜逐渐的深了，马路上已经基本看不到什么车辆。
秦暮远远望见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于是踩住刹车，把车速慢慢降了下来，脑子里一边乱糟糟地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忍不住朝车内的后视镜瞥了一眼。
镜中的傅大总裁正躬身坐在后座上，整个人被椅背挡了大半。
“……”
一想到这人之前喝下去的那些酒，秦暮顿时有些担忧。
“很难受吗？”他犹豫了下，问道。
然而傅寒并没有回答他，只微微地动弹了一下。
秦暮看他好像连身体都蜷起来了，不禁更加担心，又因为怕这人喝醉了会难受得想吐，等过了红绿灯后，他就赶忙打了转向灯，把车临时停靠在了路边。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他拉好手刹，迅速解开身上系着的安全带，本想着把傅寒扶下车，到路边公交站台那儿的椅子上坐一会儿，缓缓再走。
可当秦暮下了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他呆住了。
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人之所以蜷缩在后车座上，是因为在哭。
“你……”
秦暮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他的印象中，不，或许应该说是在所有人的眼中，LPD集团的傅总裁是强势、冷漠、不苟言笑的，这人身上有着太多的光环，以至于不像凡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好似无所不能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哭。
可傅寒确确实实是在哭，听见动静的时候，他还抬起头来看向了秦暮，那双平日里总是锐利逼人的眼睛，此刻微红着，看人的眼神是散的，显然还没醒酒。
“……”
别人醉酒是又吐又闹，怎么换成这个人喝醉了，就这么的……
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傅大总裁，秦暮抬手扶额，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此刻他还没从别人口中得知一切，那他大概会很乐于见到这样的傅寒，而且说不定还要拿出手机拍两张照片，等人醒过来了再逗逗他，但现在，他却完全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一想到这人接近他，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一想到这人接受他，也是因为他像另外一个人。
秦暮的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这种感觉令他自己也觉得怪异，毕竟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这人其实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只是在心里升起一丝念头：
——傅寒爱的不是他。
只要稍稍一想，他的心就一阵抽痛。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
难道他要假装不知道，继续顶着某个人的影子，陪这位明明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甚至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傅总，玩这场爱情游戏？
那一瞬，秦暮沉默了。
他垂下眼来，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却就在这时，面前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而当秦暮闻声抬起眼来，只见傅寒也正看着他，一边手伸着手要把什么东西给他。
“别哭，给你。”
某人嘴上安慰别人不哭，自己的眼泪却吧嗒吧嗒往下掉。
“……”
看他这幅样子，秦暮不由微微一哂，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
虽然清醒着的时候，这个把他当成替身，玩弄他感情的傅大总裁十分可恶，但醉了酒的傅先生无疑有着一点可爱。
可当秦暮低下头来，看清这人递过来的东西是什么之后，他眼里那一点浅浅的笑意凝固了。
因为傅寒硬塞在他手里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这人之前在酒吧曾经亮出来过的那张黑金卡。
于是又一瞬间，秦暮的心沉了底。
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愤怒，可转念却又悲哀到有些想笑，笑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在别人眼中不过是金钱的交易。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手里又被塞了东西。
这回是一只皮夹子。
“这个也给你。”
“……”
秦暮皱着眉，眼神沉了下来。
“我不要这些。”他说道。
而他这话显然令眼前这个一直呆呆地盯着他的人慌了神。
这人就像只被抛弃了的猫猫，眼泪汪汪的，可怜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稀里糊涂地想了半天，抓住秦暮的手，又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心里。
“都给你。”
说话间，滚烫的泪滴掉在了手上，像是能将人灼伤。
可秦暮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傅寒看向他的目光，内心的挣扎却又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这人的手。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
秦暮忽而无比讽刺地，自暴自弃地轻笑了一声。
“都给我，你确定？”
他重又转过头来，再看向傅寒的眼神逐渐幽深，似乎有什么疯狂的念头正在其中尖叫着发出警报。
随即，竟倏然上前按住这人的肩膀，带着某种报复般的心理，将人猛地一把推倒在了后座上，欺身压了上去。
秋末冬初的寒夜里，连路边的灯光都好像结了霜。
到了最后，是谁先点的火，又是谁追逐着谁，渐渐已经分辨不清，只知道一切都好像燃烧了起来，呼吸之间尽是对方的气息。
深长的一吻分离，秦暮望着这人的眼睛，如同要将他深深刻入眼底。
“你喜欢我吗？”他低声问道。
傅寒依旧醉着，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他。
“那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个也叫秦暮的人？”
明知道的答案，秦暮却非要再问。
说是愚蠢也好，说是自欺欺人也罢，他知道这时候只要眼前这人回答他一句“我爱你”，哪怕是假的，他也会让自己信，偏偏这人连自我欺骗的机会也不给他。
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傅寒停顿了一两秒，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内心里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便又去吻秦暮，可这人却按着他不肯让他亲近。
“回答我。”秦暮眸色微沉。
而见自己始终无法得逞，本就不太清醒的傅大总裁也逐渐被他激起了凶性。
只见他骤然翻身，把人反压在身下，分明前一秒还是乖巧的小猫咪，下一秒就暴露了本性，形同一只正在狩猎的黑豹，骨子里的霸道也显露无余。
耳畔的濡湿与滑腻，是这人的唇舌在低徊流连，傅寒亲吻着身下的这人，低沉的嗓音因情动而微微沙哑。
他俯下身，如同上位者一般，在这人耳边严词宣告。
“你，就是他。”
这话在傅寒的潜意识里是事实，但听在秦暮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他说他就是那人，这就意味着傅寒一直都把他当做是另一个人，这人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替代过去的仿冒品，甚至或许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这场骗局就开始了，不然又该如何解释，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甜品店呢？
想到这儿，秦暮不禁闭了闭眼，一阵强烈的疲倦涌上心头，即使身上这人依旧不断亲吻着他，可他的内心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
半晌……
车内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
秦暮用力推开这人，从后座上坐起身来。
“傅总，游戏该结束了。”晦暗不明之中，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后来这天晚上，是潘安妮送傅寒回的别墅。
记得当时明明都快半夜一点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并且还是她最怕听到的那个专属铃声，天知道那时她的内心有多么崩溃！！！
而等她起床穿衣化妆，再一阵风似的地刮到事发地点，差不多都要到凌晨两点了。
见到傅寒的时候，这人已经在汽车后座上睡着了。
打电话的那个人她不认识，对方显然也毫无半点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简单地表示，她家大BOSS喝醉了，需要她送他回家。
当时一看那气氛，潘安妮直觉有瓜，可别人的瓜她敢恰，傅大总裁的瓜她却不敢。
因此明明内心好奇不已，潘秘书表面上却挂着一脸职业式的微笑，对秦暮道了声谢。
而一直到离开的时候……
他们之中谁都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绿化带里，藏着一只已经对准他们很久了的摄像机的镜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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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章 别离开我，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