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有时就是如此可笑。
颜家主放弃颜芷，转而选择颜芷兄长，仅仅因为他们是同一性别而已。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颜家应该已经几代都没有女性家主了吧？”公主笑的风轻云淡“颜芷，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以你的资质，本就不该去联姻？”
只这一句话，就让颜芷当场愣住。
是的，颜芷的确不是颜家小辈中资质最好的，但她的资质也属上乘。
按照世家规矩，资质不好的去联姻，资质好的留在本家，她本来不应该去联姻。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去联姻？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公主看着她笑“人在年幼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判断能力的。”
是啊，人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外界。
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能说出天是蓝的，而天是蓝的这件事，来自于周围人的灌输，如果没有人告诉他，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天空的颜色叫做蓝色。
颜芷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嫁人有什么不对，因为她的家里就是这样，父亲强势掌控一切，母亲柔顺听从命令。
不是她傻，而是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自然认识不到环境有什么问题。
“你父亲，也不过是个平常人而已，”公主仍旧在笑“他是男人，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他的妻子匍匐在他脚下，所以他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地位要高于女人的地位。”
“他之所以不选择你，是因为他看到女人高于男人会觉得别扭，比起厉害的女人，他更希望选择一个平庸的男人上位，然后看到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他心里就觉得平衡了。”
“竟然是这样？”颜芷喃喃自语“竟然会这么……”
颜芷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父亲不选自己的理由。
简单？愚蠢？充满偏见？
有那么一瞬间，颜芷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她百般揣摩父亲的心思，甚至反复回想每一个自己可能被踢出局的理由，没想到理由仅仅是，她是个女人！
“我……”颜芷眼神充满迷茫“我该怎么做？”
“另起炉灶，”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作为开拓者，前路必然艰辛，可如果你一直待在在颜家，结局只能是不断被消耗，最终接受联姻，或者鱼死网破。”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颜芷无奈苦笑“虽然我的确有些经商经验，但我手里没有多少钱，人脉也是借助颜家的，如果我出来单干，恐怕还没等我做出什么成就，就被我父亲一锅端了。”
世家子弟想要脱离家族谈何容易，父亲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她嫁人，如果她在外独自置办产业，父亲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打压。
“唔……”公主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我还真有点儿门路。”
“我有一个师弟，他比较擅长这个，嗯……你听说过鬼市吗？”
“鬼市？！”颜芷十分惊讶“你是说近些年崭露头角，横跨人妖两族的神秘商会？”
“对，”公主点头“我可以帮你引荐，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颜芷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交下的一个朋友，竟会给她带来此等机遇，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很快就要被父亲嫁出去了。
在公主的介绍下，她结识了鬼市的主人，出乎意料的，对方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人，虽然男人不应该用漂亮来形容，但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面前，颜芷却想不起别的形容词。
鬼市主人脾气不怎么好，但看在介绍人的份上，还是勉强和她说了几句话。
“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鬼市主人嗤笑一声“你有什么价值，能让我为你破例？”
颜芷既然来了，自然不是毫无准备，她开始阐述自己的优势，一直从天亮说到了暮色渐沉，口干舌燥，心脏在胸膛里怦怦打鼓。
“就这些？”鬼市主人看起来对她并不感兴趣“你能做到的，别人也能做到，人家还没有你身后这些累赘，你倒是说说看，我凭什么选你？”
是了，这是颜芷最担心的地方，那就是，她其实并没有太大优势。
“我……”颜芷张了张嘴，空气近乎凝滞。
难道这一次，她也要以失败告终吗？
“师兄！”
一个姑娘兴冲冲的推门而入，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显出几分尴尬。
“抱歉啊，”那姑娘朝她笑了笑“我不知道师兄有客人在，刚刚忘记敲门，抱歉，打扰了。”
“等等！”电光石火之间，颜芷捕捉到了鬼市主人脸上微妙的不高兴，这份不高兴不是冲着进来的女孩的，而是冲着她的。
“哎？”姑娘愣了一下问道“姐姐是在叫我吗？”
“是……是啊，”颜芷脑子飞速运转，“妹妹来的正好，姐姐是个行商，有一物想要送给妹妹。”
“我？”姑娘指了指自己，又连忙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这是深海同心贝的珍珠打磨而成的同心佩，”颜芷根本没给姑娘拒绝的机会，直接拿出一对带着珍珠光泽的环佩，“据说，心心相惜的有情人将血滴在同心佩上，能够随时感知到彼此的心念。”
深海同心贝已经绝迹多年，这种同心佩非常罕见，而且不是每一对情侣都能成功唤醒的，颜芷手上的这对，来自于她母亲的嫁妆。
这玩意在她手里顶多当个装饰，她愿意拿出来赌一把，她赌，在场有人愿意为这对同心佩买单。
“我不能……”那姑娘仍是要拒绝的样子，颜芷咬紧牙关，转而看向鬼市主人。
“……留下吧，”鬼市主人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你的眼力倒是比旁人强些，出门右转第二个房间，找一个叫万倚的男人，他会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多谢夸奖，也感谢您与这位姑娘给我的机会。”颜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算是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