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顿晚饭吃得痛痛快快,德叔连夸清水县的大厨手艺比京城的还好,孟清言笑话他是野菜吃多了纯属味觉退化,气得德叔吹胡子瞪眼,孟清言立刻钻到床上躲在齐玉尘身后。
德叔朝自家公子眼巴巴望过去,显然是要他家公子给他做主。
结果齐玉尘将孟清言护在身后开始拉偏架:”德叔,清言所言极是,从京城到齐家村,吃了一路野菜确实有些影响。”
德叔这下更气了,孟清言直接笑趴在床上。
收拾完餐具,孟清言拎起食盒:“我去马儿家走一趟。”
齐玉尘:“嗯,早去早回。”
孟清言到齐马儿家时,他家正准备吃晚饭,家中还多了两个孟清言没见过的汉子和年轻妇人,一问才知是马儿的两个哥哥齐大山和齐二河,还有两人的媳妇阿花和豆子。
齐马儿的哥嫂四人纷纷看向孟清言,见自家汉子眼睛都看直了,两个嫂子一个掐胳膊一个拧大腿,疼得齐马儿的大哥和二哥龇牙咧嘴。
“孟哥儿快先来吃饭,婶子今天做了鱼,保证合你口味。”
春梅婶子热情招呼孟清言,齐马儿都不用他娘使唤,十分积极地给孟清言添上碗筷。
马儿大嫂阿花脸色立刻一垮,孟清言从小混娱乐圈,对别人的视线和态度最是敏感,瞬间注意到这点,他没有推拒更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在桌边挨着齐马儿坐下。
他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这是今天去县城带回来的,给叔和婶子带来尝尝。”揭开食盒,里面是一整只香酥鸡,香得齐马儿直咽口水。
阿花嫂脸色这才好点。
“咋还买这么贵的东西,”春梅婶子一把将食盒盖上推回给孟清言,“想吃你给婶子说,婶子就是做不出那些县城酒楼的味道,至少做只鸡的厨艺还是有的,作甚要花这冤枉钱。”
这话一出,孟清言又见到阿花嫂表演变脸,他忍笑说:“婶子放心,不花钱,花钱我也买不起。”不用春梅婶子询问,孟清言自己就把事情解释一遍。
“一包炒花生米就能换一只鸡,还是县城酒楼做的鸡?”春梅婶子说什么也不信。
“还不是婶子你厨艺好。”
孟清言拆了只鸡腿放进春梅婶子碗里,见齐马儿已经馋得咬筷子,他笑着让大家赶快一起尝尝,春梅婶子这才把事情揭过去。
有孟清言这个外人在,饭桌上显得沉默不少,一桌子人就齐马儿和他娘说话多,他爹平时就话少,他两个哥哥和二嫂豆子只有在提到他们时才搭腔。
倒是阿花嫂问过一句孟清言的来头,知道是齐家三公子的新婚夫郎后就再没正眼看过孟清言。
孟清言一眼看穿这位大嫂是怕他来打秋风,他只当做不知道,尝了尝春梅婶子做的鱼。
齐木匠喝完碗里的米酒,抹掉胡须上的酒渍,这才对孟清言说:“椅子估计后天早上就能做好,你记得来取。”
“这么快?”孟清言惊喜,“看来是马儿的两位兄长帮了大忙,”他朝齐大山和齐二河拱手,“多谢两位了。”
齐大山和齐二河都是做木匠的,平时少有遇到文化人,更别说还是个一等一好看的哥儿,让孟清言这么文绉绉谢上一谢,两人十分受用。
齐大山排着胸口说:“孟家哥儿只管放心,有我出手,后天保管你拿到东西。”
阿花嫂立刻在齐大山大腿上狠狠一拧,疼得齐大山差点没喘上气。
孟清言就这么偶尔动一筷子,陪着齐马儿一家又吃了顿晚饭,下桌后还跟春梅婶子聊着她的花生米有多受欢迎,春梅婶子自然而然把他一路送出去。
眼见跟齐马儿家的院门已经有段距离,孟清言这才从钱袋里倒出二两五钱银子,并一串铜钱递给春梅婶子。
“这是今天卖花生米赚的,这一份是婶子你的。”
春梅婶子眼睛都瞪圆了:“孟哥儿,你咋给我这么多,不是,你哪儿赚这么多?几包花生米而已,怎么可能挣到二两多银子。”她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小声又焦急地说,“卖不出去也没关系,你可千万不能走歪路。”
“婶子你想哪儿去了,”孟清言把钱塞进春梅婶子手里,说起话半点不谦虚,“这钱千真万确是卖婶子你的花生米赚的,不过也确实是我有本事,换个人肯定卖不出这高价,婶子你只管放心把钱收着。”
春梅婶子半信半疑,沉甸甸的银钱捧在手里半点不敢往兜里揣。
孟清言指了指春梅婶子手里的银子:“这银子就是换那只香酥鸡的有钱少爷给的,他把剩下的花生米一口气全买了,”他又指指铜钱,“这些主要是集市附近那家酒肆掌柜给的,他还想长期订购,不过我觉得不太行。”
话说到这份上,春梅婶子终于信了。
“为什么不太行?”她问道。
孟清言:“婶子你还有多少花生米里加的那种红色辣味调料?”
春梅婶子立刻反应过来,她一拍大腿:“哎呀,真没剩多少了!”
“所以那些辣椒婶子你从哪儿找到的?”孟清言问道。
春梅婶子:“辣椒?原来那些辣果子叫辣椒啊,我在娘家那边山上看见的,原本是瞧着好看就拔些带回来种上,后来发现不仅能吃,放菜里味道还比茱萸香。”
孟清言眉峰一挑,没想到辣椒竟然就在春梅婶子娘家那边,不过看样子数量不多,可怕是长途飞行的鸟儿从海外带了种子恰好落在那边,这些辣椒又正好生根发芽长成了。
他心里盘算片刻说:“这辣椒就是关键,但我们没有那么多辣椒可以保证长期供货,所以赵掌柜那笔生意做不成,不过我原本已经跟他说好,只能劳烦婶子明天再炒点花生米,我带去跟他解释一番。”
春梅婶子虽然心疼这笔做不成的买卖,但到底知道没办法挽救,于是立刻应下孟清言的话。
孟清言笑说:“不过婶子要是能再找到些辣椒苗或者辣椒这种,等多种些出来,以后我们还是能做成其他买卖的。”
春梅婶子双眼一亮:“我过几日就回娘家看看!”
孟清言:“这事成不成还不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春梅婶子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眉头也跟着蹙起:“这事儿确实不能往外说,老大和他媳妇儿有时候心也不在家里,倒是老二媳妇儿是个安分的,我能和豆子说么,到时候种辣椒得让他们搭把手。”
孟清言点头:“婶子你自己决断。”
他又把要裁衣服的事告诉春梅婶子,春梅婶子二话不说就应下这事。
“你只管把布拿来,豆子手巧,我让她和我一起裁。”
孟清言回家时月亮已经挂在天边,他推开院门,油灯昏黄的光亮从窗户和半掩着的门缝里透出来。
“清言?”
听到齐玉尘的声音,孟清言锁上院门快步进屋,这种家里有人等着感觉真好,他心里想着。
夜深人静,豆大的灯火在屋里安静跳动,许久才发出一声灯芯燃烧的哔啵声。
孟清言小心翼翼把齐玉尘腿上缠着的布条拆下,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给齐玉尘换药,看清那双腿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时,孟清言心里一阵揪疼。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是说给齐玉尘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嗯,会好的。”
齐玉尘拇指的指腹在孟清言有些泛红的眼尾处轻轻揉了揉,他的声音温柔而沉稳,让孟清言生出无限的信心。
将白天从张大夫那儿新拿回的伤药敷好,孟清言神神秘秘地朝齐玉尘说:“我今天在县城还给你带了礼物。”
齐玉尘看着孟清言送到自己手边的笔墨纸砚心中酸胀,他执起崭新的毛笔,笔杆光滑的触感让他恍若隔世,他几乎要记不清自己已经多少个日夜没摸过笔了,甚至在下狱的那天,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机会碰到笔墨。
孟清言洗过毛笔又在砚台中研好墨,将纸张铺在床边的方桌上,朝齐玉尘笑道:“快试试,我还没看过你写的字呢。”
齐玉尘望着孟清言的眼神专注又深沉,眼眸中潜藏着隐秘的热烈,他忽然伸手将孟清言揽进怀里,握着孟清言微凉的手提笔。
孟清言心脏狂跳,紧密贴合的后背处隔着衣料传来齐玉尘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他自己超速的心跳也随之逐渐缓和。
毛笔在他手中游移,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声响,“清言”二字一笔一画在纸上成型,字迹飘逸出尘,比他请最知名的设计师设计的签名还要让人赏心悦目,孟清言那颗经年尘封的心不争气地再次加速跳动起来。
两人脸颊相贴,齐玉尘略微侧首,孟清言的耳蜗立刻触到一股温热的呼吸,他的双耳霎时间红透。
这还是孟清言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在这种地方敏感,他倏的一下弹起来,脱出齐玉尘的怀抱,又顺手塞了本书进齐玉尘手中代替自己,活像只明明已经炸毛却还要照顾对方情绪的贴心小猫。
齐玉尘看了看手里的书,又朝孟清言看来,表情疑惑。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容易犯错误,等孟清言看清齐玉尘手中书册上“首辅千金夜夜情”几个大字时,他知道他的天塌了。
[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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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