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池宴之后,珍玉阁的遮痕膏大受欢迎,店内热闹非凡赚得盆满钵满。
穆荧便过上了在王府数钱的快乐日子,偶尔想点新奇的小物品销售,让珍玉阁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时光一晃就是三个月。
日子越过越好,唯一不变的是每月三封家书,她会寄些时兴的东西过去,夫君也会回寄更多北关特产,她与夫君的情感似乎越发紧密。
此时光阴正好,穆荧躺在院中花坛,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小厮雀跃地往府中跑,嘴上大喊着:“王妃!到了,王爷的回信到了!”
“快,呈上来。”
穆荧忙起身侧坐,接过信封。
这次的纸张有些怪,封面灰扑扑如土中挖取一般,凑近还有股淡淡的腥味儿。
疑惑中她打开信件,信纸角落被人为撕去了一块儿,那块本该洁白的角落,却染着一丝褐色污渍,整篇笔触看着匆忙。
莫非夫君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急忙阅读,
“吾妻亲启:
近日战事甚急,营中皆紧张。
有外敌袭之,无甚大碍,恐近时将急,久不得复书。
不得答书之时,幸夫人安好。”
读完穆荧心中一沉,夫君信上虽说无碍,可也不提自身情况,怕是真的出事了。
她知道夫君的双腿不好,行动不便之人在战场上又如何杀敌呢?
皇帝如此刁难,摆明就是要夫君死,可又无法拒绝。
如今边关出事,她只能在京中干着急,只希望夫君千万不要有事。
不,她还有事情能做。
之前她一直在试着做炸弹,因为比较危险,且配方具体的比例不清晰,试验一直都小心翼翼,没能有快速的突破。
她一定要在这些天抓紧做出来!
穆荧起身开口:“柳叶,现在就派人去打听,北关出何事了,要详细些!”
“还有,再叫人多买些硝石、硫磺、木炭……这些都买齐了,送来后院。”
很快,派出去的人便打听到了北关的消息。
“王妃,小的打听到,北关士兵与北狄开战,我军受伤无数,城内伤药物资匮乏。
此时敌方宵小之辈趁机潜入城中,王爷因为要保护百姓受了重伤!具体情况还未知。”
“什么!夫君受伤了!
那朝廷可有派人送伤药物资?”
“圣上的确要派人送,只是……”
“只是什么?”
“说还在审批,层层审下来至少三天,恐怕等送到王爷那里,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这不是要她夫君死吗?!明明可以立马就送的,非要故意拖延。
就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兄弟,还要拿边关百姓的命来开玩笑嘛!
穆荧担忧之情顿时上涌,可她远在京城,她该怎么办?
忽然她想到什么,跑回房中取出一个箱子道:“将这些钱都拿去买伤药,然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北关!”
“是”
这些天她赚的钱都拿去买伤药了,希望夫君能早日收到,祈祷边关战势好起来。
*
接下来的几天穆荧一直待在后院,工匠做了一批又一批的“蒺藜”罐子送过来。
穆荧努力回想如何做,一遍遍试验火蒺藜的威力,即便满身灰尘也依旧继续。
终于,她做出了正确的配方。
一个火蒺藜能炸碎一块大木桩。
喜极而泣的她匆忙命人批量制作,秘密送去北关。
做完这些,穆荧终于闭上眼睛休息片刻。
柳叶此刻忽地开口:“小姐,你为了王爷的事情操劳许多天了,为了您的身子也该轻松一回。”
“北关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我不安心。”穆荧还是时刻往着府门,期待北关传来的回音。
“有您的伤药,相信王爷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还有那些御敌的火蒺藜,定能保王爷平安。”说着柳叶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
“小姐,这是我拟的一张单子,上面都是官家小姐爱去放松的方式,多少还是为自己着想,出去一趟散散心。”
“你有心了。”
的确,空着急无用。
就算北关不传来消息,她也不能将自己累垮,还是听柳叶的出去走走。
“你来安排罢。”
“是”柳叶满心欢喜,小跑了出去。
其实柳叶劝穆荧出去走走也有私心,听说谢公子赈灾回来了,想必真小姐也会跟着回来。
等找到了真小姐,就问问关于穆荧究竟是怎么回事,最主要的还是赶紧将身份换回来才是。
柳叶早就打听好了,谢翎会在明日约朋友在萍湖一叙,只要将穆荧哄过去,就能问谢公子小姐的下落了。
*
秋风瑟瑟吹动一丝凉意,眼下已是秋末,风也比平时更冷。
穆荧裹上披风,将自己团在衣裳里,她最是怕冷了,如今这天气变化太快,出来走一趟还真不适应。
柳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码头:“小姐要不要去游船?我看这萍湖中心有一群鱼儿,甚是喜人,过去看看应当不错。”
“好。”她似乎还没坐过船,体验一下也是新奇。
码头上三个青年也站着等待游船,柳叶一眼就认出中间的谢翎,回望身边的穆荧似乎对谢翎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不认识一样。
“船家,还有船吗?我们想游湖。”
船家礼貌地笑了笑:“抱歉姑娘,今日人多,就剩一支船了,刚给这几位公子了,姑娘可否再等等?”
“好吧。”既然没有船了就只能等一等了,旁边就有家糕点摊,倒是可以先去解解馋。
“玉鸾,你也来游湖?”
清润的男声在穆荧身后响起,她觉得有点熟悉,玉鸾?好像是在叫她?
穆荧轻轻地回头,便对上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对方谦谦有礼地向她说话。
“若是你想游湖,这船便让你,我们几个等一会儿也无妨。”
穆荧想了想还是决定谢绝了:“多谢公子好意,我们素不相识不必谦让。”
“你不认识我了?”谢翎澄澈的瞳孔中染上一抹惊诧。
沈玉鸾落水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天天追着他跑,这次赈灾回来再见她,好像又看到了从前那个她,可是如今居然连他都不认识了。
“敢问公子是?”穆荧实在想不起来,这位公子她何时见过。
谢翎犹豫片刻开口:“我是谢翎,你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怎么会?
穆荧有些懵,既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为何一点儿也没有印象?
肯定还是因为落水的后遗症。
“抱歉,自我落水记忆就越发不好了。”
谢翎眼中升起一抹探究,摆摆手:“如今我同你说了,你可不要再将我忘了。”
眼瞅着气氛有些怪,柳叶随即开口说道:“谢公子,你们还是先去游湖罢,我家小姐方才还打算去吃点小食,就不扰你们雅兴了。”
“也罢。”
谢翎颔首礼貌地转身,带着朋友上了船。
回头穆荧才问起柳叶:“那位公子真的是我儿时的朋友?”
柳叶点点头:“是的,小姐您与他是青梅竹马,曾经情感颇深。现在忘了就还是离远些吧,毕竟您现在已经是恒王妃了。”
“嗯。”听柳叶这么说她还真得离这谢公子远些,万一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隔壁的小食摊香气扑鼻,穆荧被吸引着坐过去点了一碗馄饨,味道也果真不错。
咚——
“风月楼出新戏喽,大家快来看呀。”
一名提锣鼓戴红绸的男子,在街上边走边宣传,身后跟着两队举旗的人,旗上写着戏曲的名字。
周边的百姓听了纷纷往前面去,个个都表现得兴致勃勃。
穆荧听隔壁桌的人也在讨论。
“走,看看去。”
“这次又出的什么戏,要是没有上次的好看我可不打赏。”
“听说是青天断案的戏,排了许久今日试演,好不好看咱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隔壁桌的人就都走了。
“小姐,要不我们也去瞧瞧吧,说不定很有意思。”柳叶试探地开口。
从方才见到谢翎开始,柳叶就确认了真小姐并没有和谢翎在一块儿,看一个人的眼神做不了假。
这下可坏了!
真小姐不在谢翎那里,那又会在哪儿呢?
可惜心急也没有用,真小姐找不到,只能暂时靠穆荧遮掩过去了。
“正巧我也去瞧,走吧。”穆荧有记忆的时间也从未看过戏,好奇下把游船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偌大的戏台子上,一位公子扮相的角正在唱着,唱的是进京赶考与妻子别离依依不舍。
妻子在丈夫离去后日日相思,而丈夫却迟迟未归,察觉有异后毅然决定去往京城寻夫。
赶到京城才得知,丈夫已经投河自尽,她不相信,种种迹象表明丈夫的死有蹊跷,她报官无门,只能在圣上巡游时叩阍。
一幕幕戏曲动人心弦,直教人声泪俱下。
穆荧的眼眶不知何时也积攒了泪水,颗颗滚落脸颊。
“太感人了。”她一边用手帕擦泪,一边感叹:“听得我也想去边关看看夫君了。”
柳叶本来还在感动中,听了她的话立马伏耳小声道:“小姐,这您可别想了,边关路远来回受罪,而且您是恒王妃怎么敢擅自离京。”
而此刻的穆荧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哽咽地开口:“你看人家,普通百姓都能千里寻夫,不畏艰难险阻,我有锦衣玉食怎么会怕这些苦。不让我光明正大去,我就偷偷去!”
“小姐……”
“不用说了,我想去。”
柳叶还想劝劝,但看她现在满眼感动的状态,怕是劝不住,只等她冷静下来再好好劝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