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吻”

“蓁蓁……蓁娘,嗅着她身体的清冽香气,他亦亲昵地唤起她来。

“煜哥儿,可还有亲人在世?”她轻声问道。想起小满此前说过,霍承煜之父霍昇本是赵王麾下大将,战功赫赫,所向披靡。当年赵王反叛攻入京城之际,他留下戍守边关,并未参与此事,实属无端牵连,念及此,便十分惋惜,“霍家,可还有什么人吗?”

“都没了……”他低声道,微晃的烛火映照着他瘦削分明的下颌线,高挺鼻梁落下一片阴影,却是看不清眸中情绪,“我祖父那辈经历战乱,本就只剩他这一支了,当初赵王之乱,霍家判的是满门抄斩……”说到这里,他低沉无力的嗓音停顿了半刻。

“我爹生前几位知己挚友东奔西走凑了些银两,我才得以免除死罪、被判宫刑……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只他们能为我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说完,他缓缓闭上眼,搭在薄被上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单。

“以后,我既是你的妻子,亦是你的亲人,有我,再不叫煜哥儿孤身一人、独处这世间。”叶蓁蓁闻言,鼻腔酸涩,将揽住他的双臂又紧了紧。

“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可不许……不许反悔。”霍承煜缓声道,心脏却抽动片刻,继而跳得很快,好似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人立于世,当言而有信,我既答应做你妻子,便没有反悔的道理,”叶蓁蓁急道,目光又落在妆奁搁着的凤冠上。这是他二人大婚那日,她所戴的凤冠,过去几月了,她仍将它放置在梳妆台上,未收起来。

只那日她一身大袖新娘喜服,凤冠霞帔、浓艳红妆,他却一身黑色蟒袍,便是新郎喜服都未着上。她实则一直在意此事,“大婚那日,煜哥儿都未着新郎吉服,一身黑衣推门而入,着实是敷衍了些。”她低声道,神色间略带失落。

“婚事仓促,况且娶妻之事,我本就……本就不敢期盼,”他缓声道,英俊面容上带着愧意,“这些年一身黑衣惯了,不敢穿红,”红色浓艳,却又似鲜血溢开,叫人生畏,“蓁娘若喜欢,来日……来日你我可再风光大办一场。”那日,着实有许多遗憾,他这新郎官不仅未穿红,还去了书房过夜。

“好,我期盼着,”叶蓁蓁粲然一笑,“腰上还痛么?是否感觉好些了?”她柔声询问,见他面色依旧苍白,额间仍在渗着冷汗。

“好些了……应是药油和针灸起了些作用,”他宽慰她,又似想起什么,顿了顿方才说道,“其实……我生母还在人世,只我一岁时,她便弃我而去,我是由主母带大的,她既弃了我,便没有寻她的必要了。”

“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叶蓁蓁眼眶微红,语声温柔,“没有哪个母亲,会无端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她不解。

她的母亲油尽灯枯之时,她将将六岁,胞弟怀安尚在襁褓之中。她始终忘不了,母亲毫无血色的面容上,那双秀丽明亮的眼里,满是对两个孩子的不舍。她久久凝望,一直不忍阖眼,直至眼里的光亮渐渐消失……她一定不想离开这世间,她想护自己的儿女一生一世。

“都不重要了……”霍承煜苦笑,“幼时,我以为主母便是我亲娘,只后来无意得知,我的生母早已弃我而去,她是我爹强娶来的女子,也从来不想生下我。”

“既是不愿,又何必生我下来?”他不解质问,“不如我出生时,便掐死我……”

话未说完,却觉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他未说完的话,被她以吻封缄。

干裂破皮的唇被这温热的吻润泽着,感受到他的身体由下意识地防御转为接受,她适才松开这个吻,“说什么胡话?若没有你,这世间定会少了许多明丽光景,也没有我如今的日子。”

“你若不想去寻她,便不去,我都依你。”拭去他额角脖颈上的汗水,她又道。

他只轻“嗯”一声,便终于支撑不住,又缓缓斜躺在床上。她知他累了,可眼下身上疼着,便很难入睡。这便轻抚他胸膛,试图缓解他疼痛。

胸膛起伏,便是隔着衣料,轻抚上去,也能感受到线条硬朗、分明,不愧是习武之人。她大着胆子,索性将手自他衣领伸了进去,细细抚摸起来。

胸腹处的肌肉紧实、块块分明,只轻轻触摸,便能感受到隐藏其下的力量感,宛若淬火的利刃,分明是个阳刚的男人。

霍承煜感受到胸腹处,肌肤柔软的触感传来,温柔小意间,又带着好奇和探索。隔着衣料,他亦将手臂搭在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耳畔,是她均匀的呼吸声,气息如兰,洒在他面容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愈发温热,那股隐藏**,又开始在身体里奔流、蹿动。

“煜哥儿,你身上怎又烫了起来?”她望见他苍白面容染上了一抹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无……无碍,可能烧还未退吧。”他有一丝慌张。

“歇息吧。”她吹灭了烛火,便侧身躺在他身畔,守着他沉沉睡去。

两人都十分疲惫,这一睡,便已是日上三竿。

待醒来时,门外便传来物件搬动的窸窣声响。

叶蓁蓁穿好衣衫,示意霍承煜躺好,推开门,便见霍满着一身大红鎏金曳撒,俏生生地立在门外。红色映衬下,便见他唇红齿白,凤眼含春,当真是比教坊司的魁首娘子,还要美貌许多。

“这些都是豫王府查抄的金银珠宝,奇珍古玩,圣上的意思,这些都是哥应得的。”小满咧嘴笑道。豫王落网,府库里那些奇珍异宝自都充了国库,只赵琰特意叮嘱了,霍承煜可随意挑选一些拿回府上。

叶蓁蓁推门而出,便见满园的珠光宝气。宛若鲜红树枝的南海珊瑚、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蓝田玉石砌成的梳妆台、珍禽鸟羽制作的毛笔,还有一些来自西域外邦的从未见过的稀奇物什……她瞧着,不禁眼花缭乱。

灾民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民不聊生。而权贵的府库里,却是堆叠成山的金银珠宝,她虽为一介女流,却也知世道艰难,“河南一地,灾民数以万计,这些珠宝还是禀明圣上,充入国库的好,赈灾银两再拨下去,他们也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九成以上都入了国库,眼下拿回府里的,还不到一成,”小满又微微一笑,“这是圣上的意思,嫂嫂还是收下吧。”

“………这……”叶蓁蓁闻言,不禁感觉脑子发懵,从前在宫里时,也见过不少珍奇贵重之物,只不曾想,一介藩王府,却是富可敌国,丝毫不逊于皇宫。

“你便收下吧,”霍承煜撑起身子,缓缓道,“既是圣上的意思,怎可退回?送到府上的不到一成,你便多置办几件像样的衣饰头面,省得来日宫宴时,叫旁人瞧见了,还说我监察院吝啬,提督夫人竟如此寒酸。”

“……煜哥儿原来也是个好面子的,只此前你给我置办的那些衣饰,已够我穿上许久了,还是给别苑那些姐妹们送去一些吧,可别叫旁人觉着,我这个主母小气,只顾自己享乐,却苛待了自家姐妹。”她想起了别苑里那些妙龄女子,便嗔道。

“………”霍承煜不禁颇无奈,她难道还在意着那件事?“小满,你拿个主意,给那几位女子发嫁了吧。”他低声道。

这下又轮到小满无奈了,这不好办的、他哥又不愿亲自办的差事,便总是落到了他手里。

却说这边

自上次在宫里动了兵戈,致使霍承煜受伤后,宝华公主赵璎便一直被禁足在毓秀宫内,任凭太后如何请求解了这禁足,赵琰皆不为所动。公主豢养私兵,本该严惩,禁足三月已然是赵琰做出的让步。

这日,便又传来赵璎于毓秀宫绝食的消息。赵琰原是不想搭理,但其内侍康乐冒着被严惩的风险跪在登华殿外许久,赵琰便还是心软了下来。

火速赶往毓秀宫,便见赵璎倚靠在窄榻上,面容苍白,发丝凌乱,显是已没了生气。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御膳房给公主拿些膳食进来!”赵琰怒斥道。

“皇兄既不愿解了宝华禁足,宝华便还是去了吧,一了百了!”赵璎缓缓道,秀美面容透着憔悴,眉宇间的盛气凌人,却丝毫不减。

“说什么疯话?”赵琰怒了,怒意间却含着复杂情绪。曾经的宝华公主,天真烂漫,骄纵任性却不失善良,到底是何时开始变成这般模样的?太后的一味纵容,自是功不可没,“你知不知道,皇亲国戚豢养私兵意同谋反,是死罪!”

“可宝华是皇兄最亲的妹妹,便是国法又如何?”赵璎仍觉委屈,“柳探花同裴月芝成亲了,是不是?”

赵琰闻言,只觉颇无奈。时至今日,她身为公主,藐视国法,任性妄为,却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在意的,只是柳晏和是否成婚。

“半月前便大婚,大婚礼成后,他便即刻动身前往柳州赴任了,”赵琰冷声道,“从此山高水远,你还是尽早断了这念想吧。”

赵璎闻声,不禁落下泪来,为何,就连一个念想也不留给她?“皇兄为何要把他派遣到如此偏远之处?”

“此人心术不正,合该走远些,历练一番,”霍承煜为何针对柳晏和,赵琰已然了解了前因后果、其中原委,对于此人品性,他亦开始怀疑,“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朕该为你选位合适的驸马了。”

“我不嫁!除了柳探花,我谁也不嫁!”赵璎怒道。

“你既不愿选驸马,那便去和亲吧,眼下北疆羯族人大举进犯,战事焦灼,若遣公主和亲,可保边关十年无虞。”赵琰冷声道。

“不,我不去和亲!谁愿去谁去!北疆那么多将领,还抵挡不了区区胡虏?我大齐多的是骁勇善战的儿郎,凭什么要牺牲我一介女流的终身幸福,换取边关太平?!”赵璎怒斥道,情绪激动之下落下泪来。

“事已至此,已不是你可以选择的。我大齐未出阁的嫡公主,如今只你一人,你若再任性妄为,此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赵琰语气冷漠。将将二十三岁便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眼下内忧外患,压得这年轻的帝王,已然喘不过气来。

霍承煜身为监察院提督,他的左膀右臂,将将为他铲除豫王这颗毒瘤,边关邸报,便又传来北疆防线接连溃败、羯族人长驱直入的消息。这些年,羯人多次向大齐提议,遣公主和亲,赵琰都予以拒绝,只眼下……

赵琰嘴上虽放着狠话,心下自是舍不得遣亲妹前去和亲,思来想去,便欲从宗室当中选出一位年龄适宜、容貌上等的女子,封为公主,代宝华公主去往这边疆之地了。

“若是霍昇还在便好了。”赵琰不禁陷入了沉思。霍昇是霍承煜之父,饮马瀚海,封狼居胥,是为北疆战神。只可惜,皇权倾轧之下,斯人早已含恨而逝。

成熟男女的感情发展就是,把话说开,直接拥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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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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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夫人今日后悔了吗
连载中林晚居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