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何首乌想要见复关。他还没在现实中见过同性恋什么样呢。
何首乌问复关要照片，复关不肯发。何首乌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你不要害羞嘛。”
复关说：“想看我，你就直接来见我。”
此时的两人已经网恋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复关非但不肯发照片，语音也是不肯的。
何首乌知道，对方还没有对自己卸下防备心。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复关既然答应了追求，他就已经输了。
何首乌会去见复关的，他会当着复关的面，唾弃他，嘲笑他，让他也体会一次什么叫做“幻灭”。
又是两个月过去，何首乌成功让复关称呼自己为老公。
时机终于到了，寒假，何首乌千里奔现。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见面地点是复关租房附近的公交车站，复关在一个三线城市某建筑公司工作，租住在公司附近。
该城市地铁都没有，何首乌一下车，公交站点冷清得好像天气，空荡荡，于是那唯一的身影就很扎眼。
两人对视一眼，何首乌眼中光芒一闪，他有点被帅到了。而复关就像他网上给人的感觉一样，情绪起伏不大，他只是冲何首乌点点头。
何首乌向复关靠近，却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说出任何抵制的话。他凑近观察何首乌的脸，心里想的却是，这跟他想象中的同性恋不太一样。如果不是复关自己承认，他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同性恋。何首乌看着复关的眼神，不禁有些怀疑，他真的是同性恋？
“走吧，带你吃饭。”复关见何首乌只盯着自己的脸，不说话，便转身带路，不给他看了。
何首乌走在复关身后，看看复关的后脑勺，看看他的腿。腿又长又直，真是一双好腿。
何首乌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复关这个整体上。何首乌有些郁卒，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哑巴，想说什么话都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就是开不了口。这种感觉很像他跟妹子相处时，那种局促感，让人着急。
复关带何首乌去了一家自助烤肉。
两人面对面而坐，没话说也有事做，可以动手烤肉。
何首乌第一次觉得沉默让人如此难忍，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耐得住沉默的人。他算是知道了，自己要是不说话，对方可能只会沉默到底。有些人，现实里不爱说话，但网上叭叭叭，比如何首乌。而也有的人，网上很缄默，现实却很社牛，可惜复关不是这类。
何首乌冲复关笑了。
复关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却没有任何询问。
何首乌的笑容停住，他不自觉地撇撇嘴，近似撒娇。“你怎么不叫我老公了。”
复关手中的夹子顿了顿，看何首乌一眼，真的叫了一声“老公”，然后就夹起烤肉，翻了个面。
何首乌奇怪自己因那称呼，心脏竟酥了一下。他低下头，掩饰性地夹起一片肉来吃。
复关用公筷夹了一块肉放进何首乌的碟子里。
看着碟中浅色的肉片，咀嚼着何首乌意识到，嘴里的那片肉有点生。
他夹起碟子中的熟肉，粘了粘酱料，塞进嘴里，混着之前的半生肉一起吃下去。
这几乎是非常沉默的一餐，何首乌脑中隐约复现一个念头：奔现失败。
不，不对，他不是来奔现的，他是来嘲讽的啊。他好像忘了初衷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对方颜值太高？因为对方的气质是自己的理想型？——只不过性别出了点偏差而已。
再或者，毕竟两人网恋了那么久，何首乌看对方的眼光就不再是同性，而是潜在对象。
何首乌感到懊恼，而且迷茫。
复关的一举一动，都奇怪地吸引着何首乌的视线。何首乌总忍不住把复关往奇怪的地方想。比如看着对方的手，就会想被那只手握住会是什么感觉。比如看到对方的嘴唇，会不控制地想象亲吻的画面。比如他的胳膊、他的肩膀、他的任何部位，全都不纯洁起来。
何首乌不认为自己一个直男想这些有什么不对，他把锅往对方身上推——一定是他在勾引我。
两人吃完了饭，离开烤肉店。
复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何首乌扭捏地说：“我刚来你就赶我走。”
“没有，就问下，好做安排。”
何首乌本来的打算是最多在这边住两晚，这还是因为这边酒店不算贵，七八十一晚的样子，要是换了何首乌所在城市，普通酒店价格也要翻倍。
何首乌对复关说他可以在这边住几天，他直接问能不能住在复关那里。
复关说他的租房虽然有两个房间，但另外那个房间没有床。
何首乌小声说他们可以住一个房间。
两人谈这件事时站在路边，四处不见人，也不见车。这座城市不仅三线，且老人居多，这个时节，老人大抵都在屋中猫冬，或者聚集在某处打麻将。
复关忽然牵起何首乌的手。
何首乌的手一抖，被吓一跳。但他依然任由对方牵着。
复关托起何首乌的手，拿在眼下看了看，又抬眼看何首乌的脸。何首乌的脸不争气地染上了淡红。
复关的眼神也带上了温度，他与何首乌十指相扣，牵着他往住处走去。
“那走吧。”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何首乌恋爱了。
这次是真的，不是网恋，是实打实的恋爱。
何首乌在复关这里一直住到临近年关，不得不回了。这期间，复关白天上班，中午、晚上回来。饭都是复关从公司食堂打包回来的，何首乌有吃有喝有睡，过得非常悠哉。
何首乌白天打游戏，晚上当然就不玩了，两人腻在一起，能体验的都体验了。
何首乌像被滋润过的熟瓜，圆润地回家了。
之后便是漫长的异地恋，对于吃过香的人来说，异地变得难熬起来。何首乌马上快毕业了，上学期学校安排了一个线上实习，时薪平均4块钱，大家都嫌坑，没什么人做，做的也是为了混实习证明，比如何首乌这种。他哩哩啦啦做了三个月，赚了不到一千，都被他用在奔现上了。
剩下最后半学期，他打算也这么混下去。等毕业证一拿到手，他就另谋出路，自己去找工作。他计划去复关所在的城市。
将打算跟复关一说，复关没什么意见，不过他讲了他在的城市有点落后，可能不太好找工作。
何首乌一想也是，就说先去他那边看看，找不到就再去临近的一二线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