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洲采白苹,日落江南春。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故人何不返,春华复应晚。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
晚间,林栖泉拖着一只行李箱出现在书屋门口。他摸黑拿出钥匙,打开书屋大门。开门的瞬间,他又闻到了熟悉的书香。如同与旧友相逢,他会心一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他一走便是好几天。书屋并没有多少变化,依旧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他把行李箱留在门外,自己进门去开灯。暖色的灯光亮了起来,书屋终于多了几分人气。他重新回到门口,费力地将行李箱往门内拖。不幸的是箱子太沉,他尝试了三四次,均以失败告终。
这个不大的箱子于他而言未免过于笨重。要问箱子里装了什么,那自然是新收集的旧书了。
林栖泉默默弯下腰打开了箱子。大半箱旧书不受控制地散落一地,在昏暗的灯光下甚至看不清封面。林栖泉只得一本一本拾起来,叠在一起,到时候再慢慢搬回店里。
倘若此时易疏弘在场,想必他会愿意帮自己的忙吧。林栖泉这样想着,搬书的动作可是一直没停。然而他总有搬不动的时候,于是他往门槛上一坐,随手拿起一本书细细观察。
正当他摩挲着封面看得入神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侧。易宛成蹲下来,目光停留在侧翻的行李箱和一地的书上。“嗯,这些又是什么书?”
林栖泉头也不抬地道:“一些旧书。来得正好,帮个忙吧。”
易宛成抱起一叠书,道:“行,放桌上还是放书架上?”
“都可以。”林栖泉翻开手中的书,却见整页都印着他看不明白的英文。他无奈放下书,欠身从书堆中另寻一本。
“出去这么几天,带回来不少书啊。”易宛成搬完书,顺手拎起行李箱,将它靠在墙边。帮完忙,他重新去看林栖泉手中的书。又是一本没有封面的书,厚度堪比新华字典,想必重量也不容轻视。
林栖泉道:“我估计你是没兴趣看这种的。你家兰田倒不一定。”
“没兴趣吗?也不一定,”易宛成若有所思道,“对了,兰田他一般看些什么书?”
“他什么都看,我这里的旧书迟早会被他翻个遍。”
“行吧,随他。没事了吧?那我走了,回见。”
“好,回见。”
公会大门虚掩着,一进门,却发现客厅灯火通明。电视机播放着琴川台的广告,楚仁瑛面无表情地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杯薄荷茶;一旁稍长的木椅上坐着楚之微和慕长冬,后者膝盖上趴着一只橘猫。易疏弘守在墙角等着壶中的水烧开,同时不忘研究从花店带回来的植物图鉴。渡心和沈漠州坐在厨房的桌边聊着什么,不时停下来往客厅看一眼。左辋川则坐在木椅的扶手上,留意着大门的方向。
“师父,你回来啦,”左辋川笑道,“今天好像比往常晚一点?”
“是啊。林老伯回来了,我和他稍微聊了一会。”易宛成想起林栖泉坐在门槛上的窘态,不经意间便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满是人的客厅,正好楚之微也抬起头,两人相视一笑。“我们公会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了。”
“是啊,”楚之微道,“因为大家今天恰好都有空嘛。阿左,麻烦你去楼上把秦小戎也叫过来,然后我们就可以谈正事了。”
话音刚落,易疏弘顺手往电视机后面一摁,电视屏幕顿时暗下来,模模糊糊地倒映出半个客厅的景象。秦夷似乎仍在为遇上慕义的事情头疼,不过大局当前,他还是跟着左辋川下了楼。
易宛成被推到客厅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上。他无奈道:“那么开始吧。”
“好。接下来的事情关乎在座的所有人。妖界的问题比我们想象得更严重。现在看来,妖界的雪可能会下很久。这一点,我想哥哥一定更了解。”
楚仁瑛道:“确实,看样子妖界又回到了所谓的‘雪藏时期’。但是据我观察,以相月夕为首的执掌者们并没有采取实际的措施。”
楚之微点头道:“是的。然而这一次执掌者们的会议,相月夕缺席了,取而代之的是季中北。按季中北的说法,相月夕似乎身体不太好。话说回来,我们家疏闲也不容易,当代理家主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季中北可不像他兄长那般好说话。”
易宛成轻叹了一声,一言不发。相月夕和季中北兄弟俩的关系一向微妙,若是季中北想越俎代庖也不意外。当今妖界的状况并不乐观,无论是相府易主还是季中北与素和镜晓二分天下,于时局恐怕也是无益。
“妖界的事情无非就这些,不是吗,”慕长冬含笑道,“每次听你们说起妖界的事情,都没什么新意啊。”
端午伏在她的腿上闭目养神。它的猫耳朵动了动,慕长冬把手掌放在它的背上轻轻抚摸着。
“啊,说的挺对。确实没什么新意……”楚之微往椅背上一靠,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点有意思的吧。渡心,沈漠州,轮到你们了。”
渡心揪着沈漠州的衣角,把他推到众人面前:“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失踪了好几个月的公会成员沈漠州。沈漠州同志,来解释一下不告而别的原因?”
易宛成笑而不语,并无责怪的意思。沈漠州本来并不打算解释,不过为了配合渡心,他仍是一本正经地赔不是。他声称自己是不放心妖界外围的族人才临时决定回去的,但谁知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渡心向易宛成笑问道:“家主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不过下次走之前麻烦告知一声,别的没什么。回来也好,公会能发展到现在,离不开在座各位的努力。”
左辋川闻言,向易疏弘眨了眨眼:“如何,不考虑加入吗?”
易疏弘低声道:“这……我真的可以为公会做贡献?”
“只要你想,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秦小戎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秦夷听得索然无味,只是附和道:“嗯。前提是你愿意——公会不会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