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销身外，生涯在镜中。惟将两鬓雪，明日对秋风。”
“这……”左辋川迟疑道，“你们，你们先冷静一点……”
晴笙笑容不减：“我很冷静啊。冲动的是易兰田啊。”
秦夷仍然架着易疏弘，生怕他做出过激的举动。左辋川抱起一旁看热闹的荼蘼，塞到晴笙手上：“何必一见面就这般……”
荼蘼一脸不情不愿，甚至举起爪子准备拍向面前的两脚兽。晴笙及时往旁边一闪，“早知道让攸晏带你回妖界了……”
“是吗……”左辋川拎着猫打量一番，“如果你不想管它……咳，虞城公会不会拒绝任何一只猫。”
“哦？”左辋川身后传来一个不陌生的声音，“荼蘼？”
晴笙转头一看，见到来者，脸上的笑容便倏然消失了。“‘兄长’？”
攸晏振振有词道：“我不放心我家猫，回来看看而已。荼蘼，过来。”
荼蘼挣脱左辋川的手，一路小跑来到攸晏脚边。攸晏将它一把捞起来，放在肩头。
“各位，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环顾四周。秦夷讪讪地松开了易疏弘，晴笙则满脸无所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争端。”
中午时分，虞城某中学高三办公室内，易宛成趴在办公桌上小憩。好不容易出了院，又立即投入工作，难免有些疲惫。虽然他大多数时候精神不错，但是忙碌半天下来还是有些累的。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精神上稍微放松了一些。然而好景不长，桌上的电话毫无预兆地响起。易宛成忙抬起头，拿起电话听筒。
是虞城公会的电话号码。对面传来楚仁瑛的声音：“易某成，你家孩子好像起了一点争执。要回来看看吗？”
易宛成道：“正常的，没必要。还请楚兄多多包涵……”
“但是动静不小啊。你放心？”
易宛成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冷茶。“没关系，随他们去。”
“但是他们……未免过于喧哗了……一刻钟的工夫，我被打断了两次！”电话另一头的楚仁瑛仍在控诉。
“那么或许楚兄可以亲自出面……”
“我在研究药方，没空。”
沉默片刻后，易宛成道：“行吧，我这就回来。”
楚仁瑛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电话。他正坐在二楼易宛成的房间里，厚窗帘遮挡了大部分光线，一片昏暗。桌上堆着十多本书和数个文件夹，桌面右上角放着一罐茶叶和一瓶麝香保心丸。
“……”楚仁瑛拿起药瓶，翻来覆去地研究上面的文字。根本看不清。他带着药瓶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缝。
从他的角度往下看，正好可以看清后院的风景。五人一猫现在处于相对和平的状态，没人注意到他。他重新低头去看药瓶。
少顷，楚仁瑛清晰地听到了打开大门的声音。
略显疲惫的易宛成无声地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口。中午时分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的白衬衫上，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定格在一瞬间。
“师父？”左辋川稍稍侧过头，“您怎么回来了……？”
“有人投诉说你们扰民。”易宛成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所以我回来看看。发生什么了？”
攸晏首先向门口单膝跪下，行了一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是我们家攸宁和他的朋友闹矛盾了吧。顺带，我是来带荼蘼离开的。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易宛成道：“可以，请吧。下一个。”
攸晏抱着猫从容地离开。左辋川小声道：“我来说吧。秦小戎和兰田在练刀，然后晴笙来了。然后就……”
“是这样吗？”易宛成看向其他人。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过问一桩微不足道的事情。左辋川原以为他会生气或者大失所望，但是他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和光同尘，藏锋敛锐，这种难以捉摸的态度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易疏弘把刀放在地上，上前行礼道：“是的。主要是我的错，我不该用刀指向我的朋友。”
秦夷道：“我也有错，我早应该劝劝兰田的，他最近精神不太好。”
晴笙低下头，装作诚恳地认错：“我也不好，是我言语冒昧，我不该这样刺激易兰田……实在是抱歉，我一开始只是来找他叙旧而已。”
“有意思，”易宛成缓缓地开口，“结果如何？”
易疏弘道：“……无话可说，不欢而散。”
“你看有必要吗？”
“没必要。我现在十分后悔……我甘愿受罚。”易疏弘的语调煞是沉痛，听起来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大可不必……谁说要罚你？”易宛成又好气又好笑，“站起来。这里不是妖界，不需要跪。来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易疏弘只得局促地站起身。“我？将功折过，负荆请罪，都可以。不如问问晴笙？毕竟他也是当事人。”
晴笙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由我决定吗？本就是小事一桩，易兰田可愿请我喝杯茶？天地为证，我们重归于好，如何？”
易疏弘顺从地道：“当然可以。我为我之前的过激行为道歉。”
易宛成道：“嗯，就这样？”
“就这样。还请您不要责怪易兰田，他只是一时冲动。况且不是什么严重的错误呢。”
“好。”易宛成转过身，“下不为例，易兰田。至于晴笙，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晴笙摊手道：“素和家主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我暂时没有在人间遇到他。啊，您和他不一样。那就下次再见吧。”
一阵风吹过，公会重新安静下来。风起云涌，浮云蔽日，楚仁瑛伫立在窗户边，望着远处不复晴朗的天空。透过树影，依稀可见院中两人摆开茶局相对而坐。刚才几人那番对话，他可是全听见了。易疏弘这孩子倒是听话，尽管他不情不愿。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了敲门声。楚仁瑛道：“请进。”
来者是一脸傻笑的秦夷。“楚前辈，您心情不好吗？您一直在在窗户边往外看。想出去走走吗？”
楚仁瑛思索了几秒，“附近有药店吗？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