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踮起脚尖，将熬好的糖浆从铜锅里缓缓倾倒而出。金黄色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随着她手腕灵巧的转动，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小姑娘，我要一只凤凰。"站在摊位前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好的，李奶奶，马上就好。"林小满嘴角扬起两个小酒窝，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糖浆落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迅速凝固成纤细的线条。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制作一件工艺品，而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舞蹈。
三分钟后，一只展翅欲飞的糖凤凰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围观的游客发出一阵赞叹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太神奇了！就像变魔术一样！"
"这手艺现在可不多见了..."
"妈妈，我也要一只小兔子！"
林小满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糖凤凰递给李奶奶。初夏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为她本就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上衣和藏青色长裙，脑后随意地扎着一个丸子头，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耳边，整个人透着一种与这个快节奏城市格格不入的恬淡气质。
"小满啊，你这手艺比你爷爷当年还要好。"李奶奶接过糖凤凰，慈爱地看着她，"你爷爷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
林小满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爷爷教得好。李奶奶，您拿好，小心别碰碎了。"
这是林家糖人铺开业的第九十八个年头。店铺坐落在城市最古老的一条商业街上，门脸不大，却因门口那棵百年老槐树而格外显眼。林小满的爷爷林老爷子是这座城市最后一位古法糖人传承人，三年前因病去世后，刚大学毕业的林小满放弃了外企的高薪工作，毅然接手了这个日渐式微的老铺子。
正当林小满准备为下一位顾客制作糖兔子时，一阵骚动从人群后方传来。围观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一张近乎完美的侧脸。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头优雅而危险的猎豹，与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摊位格格不入。
"顾总，就是这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恭敬地跟在他身后，"这家糖人铺有近百年历史，是这条老街的特色之一。"
被称作顾总的男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小满手中的糖勺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商业价值，而非欣赏一门传统艺术。
"糖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现在还有人买这个？"
林小满的手顿了一下，糖浆在空中拉出一条细丝。她抬起头，直视着这个傲慢的男人："先生，糖人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了。"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小满："我是顾北辰，北辰集团CEO。我们正在拍摄城市宣传片，需要一些'传统元素'。"他在说"传统元素"时微微撇嘴，仿佛在谈论某种过时的装饰品。
林小满感到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传统文化当作噱头的商人。她放下糖勺，双手抱胸："所以呢？"
顾北辰的助理连忙上前："林小姐，我们想请您在宣传片中展示糖人制作过程，报酬会很丰厚。"
"不需要。"林小满干脆地拒绝，转身准备继续她的工作。
顾北辰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腹有一层薄茧，触感意外地并不令人讨厌。林小满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
"你干什么？"她瞪大眼睛。
顾北辰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到了，但他很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固执地守着过时手艺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怒火。她重新拿起糖勺，舀了一勺糖浆，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起来。不到一分钟，一个栩栩如生的猪头糖人就完成了——圆滚滚的脑袋，夸张的大耳朵，还有那副傲慢的表情，活脱脱就是顾北辰的卡通版。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顾北辰的助理脸色煞白，而顾北辰本人则眯起了眼睛，表情危险得像即将扑食的猛兽。
"这是什么意思？"他一字一顿地问。
林小满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送您的见面礼，顾总。糖人虽然'过时'，但至少能让人开心。"她故意模仿他刚才的语气，"而且，它很甜，也许能中和一下您身上的酸味。"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窃笑。顾北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怒，而是从西装内袋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摊位上。
"我买了。"他说，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猪头糖人，转身就走。
助理慌忙跟上："顾总，宣传片的事..."
"换人。"顾北辰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
林小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那个猪头糖人虽然解气，但可能得罪了一个大客户。她叹了口气，把钱收好，准备继续工作。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林小姐，我是顾总的助理张明。"电话那头的声音小心翼翼，"顾总改变主意了，他坚持要用您的糖人技艺。明天上午十点，能请您到北辰大厦详谈吗？报酬是今天的十倍。"
林小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十倍？"
"是的。顾总说...他很欣赏您的'手艺'和'个性'。"张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显然是在复述老板的原话。
林小满犹豫了。一方面，她讨厌商业化的东西；另一方面，店铺的租金刚刚涨了，爷爷留下的积蓄也所剩无几...
"好吧，我会去的。"她最终答应了。
挂断电话，林小满抬头看向天空。一片乌云正缓缓飘过，遮住了原本明媚的阳光。她突然有种预感，自己的生活即将因为这个傲慢的男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