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犯罪现场在两个月后，也就是60天左右清扫，恢复正常秩序，让犯罪现场附近居民回归正常生活。
这么做是防止有错判误判的情况发生，也方便特殊情况再次取样，或是再次调查现场。
在命案发生三天，破案一天后就对现场进行清理，显然是不合规矩的，也意味着警察一方想要掩饰什么，做贼心虚。
这就是伏黑怜为什么不高兴的原因，他就说，他不喜欢警察。
“他们拒绝了我们武装侦探社的调查请求，所以现在我只能以自己的个人名义带你去现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紧张。”
“在下没有那种情绪。”芥川龙之介不屑道。
堀口宅坐落在横滨西城区的别墅群中心区，从市中心开车要二十分钟，通过一条蜿蜒平稳的山路可直达宅邸。
堀口宅远看房顶有高高的尖顶，墙体颜色鲜艳，窗子有方有圆有长，导致整个都铎风格的别墅看起来不伦不类，像是什么动画片会出现的东西。
艳丽的别墅下，是平坦的，几乎像是拼接而来的、长势可人的草坪，草坪被一条银色丝带般的清澈河流环绕，从宅邸欧式的铜门前延伸出一条石子路连着河上石桥。
车子驶过河上的石桥，停在石子路上，芥川龙之介坐在副驾驶位上，看到别墅下站着二十几个拿着枪，戒备的警察。
此时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下车吧。”就听旁边的伏黑前辈说道。
横滨的贫民窟里有一种说法叫做：“宁惹强敌，不遇警察。”说的就是不要招惹横滨警察，因为一旦上了警方的通缉名单，警察就会像房间里的蟑螂一样，到处都是。
芥川龙之介这么想着，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任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当他关上车门，就见比他提前下车的伏黑怜已经走到了警察面前，木屐在石子路上发出不紧不慢的碾压声，视线从高往低，正对上为首正紧张观察他的年轻警察。
看那警察肩膀上的警衔，是个警佐。
芥川龙之介的长袍无风自动，罗生门戒备起来，他知道一场乱战在所难免。
“不要再靠前了！这里是警戒区域，警方合法攻击闯入者。”那名年轻的警佐拿着九毫米手|枪警告道。
他的手|枪已经对上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左胸口，将男人身上浴衣的银色锦缎压出一个圆形的印记。
正对着他的男人个子很高，警佐只能抬头看他，这个长相瑰丽的男人正低头看着自己，平静的视线不知为何让他绰绰不安，手中的枪和这边的人手并没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警帽下生了一层白毛汗，警佐想到上级的命令扣动的扳机。
枪声一响，似乎是什么攻击的号角，混乱的枪声一时间在别墅的铜制尖顶下疯狂咆哮。
随后是伴随着枪声慌乱的叫喊。
“那个人为什么还站着！”
“小心！是异能者！”
“我的攻击被什么东西拦下了！”
芥川龙之介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借黑兽做弹簧从地面上灵活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躲过飞来的子弹，黑兽变成长而锋利的尖刺朝着攻击他的警察头颅处刺去。
想来，只要刺中，警帽与身体就会像肉串一样串联在一起。
敌人实在太弱了，芥川龙之介黑色的眼眸里沉淀着这样的想法。
本能的，他预想——可以借着这个人倒下的瞬间作掩护，收割掉后面的两个警察。
不过没有预想中的血液喷溅，他的攻击被无形的一道屏障阻拦，芥川龙之介在空中找好重心，手撑过地面稳稳落好，愤怒而不解地看向拦住他的伏黑怜。
那道屏障是伏黑怜的能力，芥川龙之介之前见识过它的巧妙运用。
死里逃生的警察没有形象地倒在地上，周围枪里还有子弹的警察将他包裹在人墙后，子弹朝着他们这边无用的射过来，但也被屏障阻拦下，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子弹壳在地上打着金属色的旋。
警察一方的神色已经变得无助又绝望，不多时，只听见咔嚓咔嚓的空膛声。
“没子弹，可以说话了？”伏黑怜胡乱揉了揉芥川龙之介的短发，像是在燃烧着的篝火上洒了一层隔热的沙子，让正生气的芥川龙之介瞪着眼睛，气阻在了那里。
扯掉屏障，伏黑怜走到离警佐有三步远的位置站定，手指探进胸口的伤口中，随着一颗带血的子弹被拿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警佐的眼睛发红，心态随着手|枪的滑落掉进谷底。
“警用手|枪威力实在不怎么样，这里都没有打穿，还得我自己来。”伏黑怜像是在聊家常似的，跟警佐分享自己的懊恼。
“你想怎样？”警佐想要稳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但于事无补，因情绪波动而导致他说话带着奇怪的走音。
“这个首先要看你的回答。”伏黑怜声音温和不容一丝反驳，“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警佐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手紧紧攥着，强声反问道。
“我不想牵连无辜的人，你身后的别墅作为犯罪现场，警方在破案一天后就对现场进行了违规清理，这个你清楚吗？”
“不清楚。”警佐回答地很干脆，他眼神空了一秒，然后立刻反映过来这意味着什么，“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请现在告诉我你们的任务是什么，还有，给我你上级的电话，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伏黑怜拿着子弹的指尖松开，带血的子弹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音。
——
芥川龙之介认识的伏黑前辈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咒灵，细说来，那种好脾气大概像是一种空荡荡的不在乎，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一片混沌中脱身一样。
他如此嫌恶的神态和语气，难得一见——
伏黑怜打通了警佐上级的电话，别墅前的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与电话那边的通话。
“不要尝试糊弄我，拿刚毕业的小警察放在门口来填饱我的胃口这种想法，是你想出来的？”
“你是警察还是祭祀，想用十几条人命来平息我的怒火？真可笑呢。”
“不是你，那是谁？”伏黑怜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指甲，金色的眸子里呈现琉璃破碎的冰冷。
“好，我知道了，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吧，让我想一想，什么呢？”
通过敏锐的听力，芥川龙之介听见在伏黑怜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电话里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随后，伏黑怜挂断了电话。
芥川龙之介知道，估计是伏黑怜做了什么，他从那次的网上的殉职信息就知道眼前的伏黑前辈并不像表现的一般温和。
不过，也许是这几天他不自觉地对伏黑怜放松了警惕，让他此时有些惊讶。
“你们走吧，那些人不会处罚你们。”伏黑怜拾起手|枪，扔给警佐，从众警察间穿过，向堀口的宅邸走去，走到铜制的欧式大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仍呆呆站在那里的警察们。
山间弥散着薄雾，太阳从云间泼洒阳光，一束被雾塑了形状的光线正好打在他的身上，那眸子融了阳光，实在难以想象刚才的冷冽。
“要我说，横滨警察实在不是什么好工作。愿向人民奉献生命的人，在为向魔鬼贩卖灵魂乞求钱权的混蛋派遣。”
“还以为是在实现理想，或者说，为理想跋涉大多是艰难的吧。”
像是在劝阻那些呆愣的警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回忆着什么，伏黑怜摇了摇头。看向走到旁边的芥川龙之介，“不怪我阻止你吧。”
芥川龙之介知道，伏黑怜说的是刚刚用术式阻挡他攻击警察的事情。
刚刚确实愤怒，但现在……芥川龙之介将头转到另一边，“在下才不在意这些小事。”
“那就好。”
——
堀口别墅一共四层，分别是一楼公用活动区，二楼卧室，三楼储藏间与地下车库。
别墅内不见采访时说的混乱，警方对房屋打扫的很彻底，只有空气中仍弥散着一股淡淡的烧焦味，带着别墅不祥的气息。
“没什么有用信息，他们把那间卧室的榻榻米都换了。”芥川龙之介从二楼下来，带来不好的消息。
“我这边也没有。”伏黑怜从烧焦的厨房里转出来，用手帕擦拭着沾了黑灰的手，“在侦查上警察是专业的，我们很难再从这里找到什么了。”
“那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为了威胁警察吗？还不如找那个叫森永文花目击者直接询问。”芥川龙之介站在一楼与二楼间隔的大理石楼梯上，他环顾一楼金碧辉煌的大厅，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间别墅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因为我有些猜测。”
“什么？”
“我想警察这么做无非有两个原因。”
这件事伏黑怜将其简化成一个问题，即——警方在哪种情况下会急于清扫凶罪现场。
而这个问题有两种答案。
一：堀口家族与警方上层有利益合作，所以在堀口夫妇被害后，警方急于抹除相关证据和资料。
这种情况下，别墅大概率是资料存放点。
二：警方上层对希海制药有所贪图，并策划了堀口夫妇的死，从而急于清理凶案现场。
这种情况，被害人家属，也就是堀口夫妇的两个女儿应该会被警方以保护的名义进行监管。
如果是情况一，堀口夫妇并非简单的商人，那这间别墅可能藏有资料或是秘密。
如果是情况二，伏黑怜也可以通过别墅的安全证明，将堀口家的姐妹从警方手中解救出来。
伏黑怜明白，现在最关键的并不是找出堀口夫妇的死亡真相，而是弄清楚堀口家族与警察之间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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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