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他送人和宝石去警察局没问题吗？”芥川龙之介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见小林玉美走远，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加上被小林玉美揍晕的宝石造假犯，伏黑怜他们此行已经抓了七个犯人。
带着七个、相当于半个篮球队的没有意识的犯人继续深入调查擂钵街，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所以伏黑怜选择托小林玉美帮忙，将磷叶石和昏迷的众犯人送去警察局。
让刚认识不久，并不了解的人去代处理这种要紧事。看伏黑怜和矮个子男人道别，芥川龙之介很难说服自己放宽心。
伏黑怜虽然在他这里是正面评价，但咒灵在工作上，实在松散。并非态度问题，而是伏黑怜的思维和解决方式与常人不同。
这很难说到底是谁的错误，看着小林玉美带着磷叶石、用车拽着众犯人笑呵呵地离开，芥川龙之介只想敲开伏黑怜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见芥川龙之介阴沉着脸，付黑怜忙解释。
“不用担心，我在用术式视野跟着他。如果他把人和宝石送去警局，那就证明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同时，我们也节省了时间。”
“如果他不去警局，而是选择私吞磷叶石，那就当是包裹暂存，回去我们把他也抓起来，又多份业绩。”伏黑怜自觉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看来是在下不够了解你。”芥川龙之介松了口气，又问道，“你的术式视野范围有多远？”
如果小林玉美逃跑距离超过视野范围怎么办？
“范围？视野还有范围限制吗？”伏黑怜歪过头问道。
见付黑怜疑惑的眼神，芥川龙之介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和咒灵讨论能力限制是他的错误。
“我这边外围人员也调查完了，我们现在该去熟客区了。”芥川龙之介在门外站定，说道。
但他发现屋内的咒灵并没有动身，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左手垂右手，恍然大悟地说着：“原来如此！”
“怎么？”芥川龙之介觉得肯定又是“怜式”问题，但他最终还是询问道。
芥川龙之介发现，跟在咒灵前辈身边，他的耐心像做托举动作的肱二头肌一般，经受磨难而变得更加发达，当然，可能有打不过的原因在。
伏黑怜表情从明悟，慢慢化为尴尬，道：“我发现几年前的一件事是误会。”
“几年前，我和一位朋友闹了些不愉快，他说只有我跟他道歉，才跟我和好，但我道歉了，他却一直没有理我。”
“因为这个，我也决定不理他，但现在发现可能是我的原因。”伏黑怜双手互相攥紧，可以看出他此时五味杂陈。
“你不是道歉了吗？”芥川龙之介问道。
“嗯，但他可能没看到。”
芥川龙之介冷漠地看着伏黑怜，让伏黑怜继续说下去，心想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惊讶。
“我在月亮上用咒力很认真地写了一长篇道歉信，打电话告诉他晚上抬头看月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伏黑怜这么说着，用咒力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照亮了灰暗的铁皮房。
“……人的眼睛看不了太远。”芥川龙之介觉得自己对“限制”一词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他也很好奇，在伏黑怜眼里，这世界清楚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人类的眼睛并不能看得太远，但我那位朋友和常人不同，他拥有一双特殊的眼睛，我一直以为我们眼中的世界是一样的，但现在看来，他可能并没有接收到我的道歉信。”伏黑怜这么说着，从内衬拿出手机，想给朋友发信息，但擂钵街的信号并不稳定。
“你解释，他应该可以理解。”芥川龙之介沉默片刻，艰难地说道。
不管伏黑怜那位朋友如何想。总之，芥川龙之介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伏黑怜了，这咒灵真是奇怪又合理。
“真的吗？”伏黑怜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所以快点走吧。”芥川龙之介把手放进口袋里，给了伏黑怜一个背影。
一人一咒灵往擂钵街深处走去。
与外围的混乱不同，擂钵街内部反倒呈现出一副井然有序的姿态。
随着一层层往下走，擂钵街的压抑渐渐显露出它真正的威力，擂钵形状的深坑，像满是胃酸的胃，慢慢消化着内里人们的未来与希望。
从向下的第四层起，这里变得富有生活气息，垃圾堆积在该堆的地方、有废水渠、有挂晒衣服的绳子，还有零散的坟堆摆在角落。
过道上，几个光着脚的孩子追着一个用塑料泡沫和胶带缠成的球奔跑嬉闹，几个妇人坐在一起，围着一堆垃圾翻翻捡捡，有说有笑。
是被捣烂，又粘合在一起的生活气息，说不好是绝望、还是生机勃勃。
伏黑怜紧紧跟在芥川龙之介身后，他透过兜帽看向四周，视线恍惚。
“你没来过这里。”芥川龙之介断定道，“我以为侦探社会经常做贫民窟的任务，毕竟这里才是城市混乱的发源地。”
“不，不是这样的，侦探社其实经常接贫民窟的工作，而且一般都是公益帮忙，不收任何费用。只不过我确实从来没来过这里，我来侦探社后，上面要求社长不能给我安排类似于来擂钵街的任务。”
“为什么？”芥川龙之介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他们希望我真善美。”付黑怜耸肩说道。
“呵，废物放在一堆、资源放在一堆，互不干扰就以为可以稳坐高台，万事大吉了？”芥川龙之介嘲讽道。
他低下头看，因为孩子们追着的球滚到了他脚下。
球上，胶带缠着的缝隙间满是污渍，在风下轻轻摇晃，像是在蹭他的脚。
孩子远远看着他们，扣着手，抹着脸，因为陌生而不敢接近，几个妇女也停下聊天，抬头，黑与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们。
一阵风，划过天空中黑塔斜落的影子，微抚芥川龙之介两颊间垂下的头发，他抬起脚，将球顶在足尖，一跃，球稳稳落在他的膝盖上，又踮起，球在空中漂亮地旋转几圈，随着芥川龙之介最后一个动作，球轻轻落在孩子脚边，发出清脆的塑料声响。
凝固的氛围骤然化解，场景随着孩子们的欢呼继续播放，一切恢复原位。
“很厉害。”伏黑怜看着孩子脚下的塑料球，由衷赞赏。
“当然，在这上，在下从没输过。”芥川龙之介欣然接受付黑怜的表扬，他嘴角微微扬起，“绑得这样好的球，在我们那里可很难见到，孩子的手没有力气，只有大人才能绑得这么圆。”
这样的球，在贫民窟里，是有父母的孩子才能享受到的，几个年纪小的伙伴常常求他和那些孩子打赌，赢得他们自己绑不出来的球。
他从没输过赌局，却输了赌局的原因，由此，他开始明白何为愤怒。
伏黑怜站在芥川龙之介身边，看着年轻人表情下似乎有什么在酝酿，他想起之前国木田学长和他说过的、芥川龙之介的经历。
四年半前的某天，芥川龙之介的同伴被人杀害。当晚，他成功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但他没有报仇后的畅快，因为他重伤躺在血泊中，眼睁睁看着妹妹被神秘人带走。
也许，现在的场景勾起了芥川龙之介的回忆，伏黑怜这样想到，就在刚刚，是过往美好的记忆蹭了蹭芥川龙之介的脚尖。
“在下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为什么偏偏是舍妹。”
他的声音并不扎实，像是颤抖的弦，但很快，芥川龙之介便收拾好了情绪，走到几个妇女旁边，用独属于贫民窟的隐语询问事情。
也许是芥川龙之介刚才的行为，也许是他手里有贫民窟硬通货，那几名妇女对他态度不错。
芥川龙之介根据得来的信息，带着伏黑怜在圆盘似的擂钵街里圈圈绕绕，终于在一处炮楼旁的矮房内找到了他们要找的情报贩子。
一个老太坐在矮小房间的最里面，四周的杂物几乎把她埋了起来，灰白的辫子耷拉在胸前，皱纹横布，看年纪要七十往上，坐着，手仍拄着藤木的拐杖，一双诡异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便是擂钵街消息最广的情报贩子，代号老巫。
“熟客区人员信息？全部？”她嘶哑着嗓子问道，“现在年轻人胃口可真大，这里可是什么人都有，你说这信息我怎么卖啊，卖多少钱合适？”
“啧啧，钱恐怕是不够的。”她又说。
很显然，是她的胃口不错才对。芥川龙之介和伏黑怜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这人恐怕不好对付。
伏黑怜尝试问道：“除了钱外，你还需要什么？”
“小子，身手不错？”老巫打量着伏黑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吟吟地问道。
“嗯，挺好的。”
“那帮我做干点事。”
“做什么？”伏黑怜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港口Mafia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在这里晃悠，好像是在找什么，小子，如果你能让他们离开这里，我可以考虑给你一部分住户的信息。”
付黑怜：快看月亮，看我态度多端正。
五条悟：看了一晚上月亮，什么也没看到，越看越生气。
芥川龙之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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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