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长石的第一周，赫莉普体验到了来自同学们无处安放的热情。
明明她是第一次来，结果除了她自己班上的学生，同年级的其他人似乎每一个都认识她。
或许远远不止同年级。
周五最后一堂大课结束，赫莉普刚准备和伊莲恩、克丽丝托离开。
三个人心知肚明，不快点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她刚站起身，桌边便涌上兴奋的同学，真真正正地用血肉之躯围出层叠的城墙。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们无奈地对视，每个人都在其他两人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卑微。
站起没多久，她们重新坐回座位上，兢兢业业地当起了陪聊。
同学太热情了。
算上报道那天路上偶遇的学生，将近六天，每一天都是同样的场面。
每天都能遇到这一遭，或者说每次课间以及放学的场面几乎没有差别，赫莉普甚至产生了一点熟悉到麻木的错觉。
不过她们愿意坐下来当陪聊，而不是冲出人群，是有原因的。
这些孩子并不是单纯堵人，每个人眼里洋溢的憧憬和喜爱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心中也有分寸。
只要能和她们搭上一句话，就会乖乖退出给后面的人让路，因此每次陪聊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微笑着解答面前人的疑惑，赫莉普抽空看了后面的人群一眼，又都是全然陌生的脸庞。
每次围上来的人几乎都是新鲜的一批，不知道这回又是哪几个班的人。
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说话时依然和颜悦色。
晚了几步只能排在外围的学生们有些甚至没能搭上话，看见她们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乖觉地往外走，远离了最中心的人群。
一拥而上的人渐渐散了，距离放学只过去了一会。
得到解脱的赫莉普拉着伊莲恩和克丽丝托，终于走到了教室外。
三人插进了同一个班，和夏洛蒂以及昆顿成为同窗。
见到她们身边的学生散去，坐在原位的两人立刻冲到她们身侧。
好好走着的赫莉普转头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夏洛蒂，还有不远处的昆顿，回忆这几天的遭遇，心想这两个人的嫌疑一个都洗不清。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些学生们，平心而论，她觉得他们还挺可爱。
但是数量和次数一多，实在有点消受不来。
她们知道要早点跑，其他学生也明白，不早点围上去的话是堵不到人的。
在她们有意地纵容下，这个现象持续了整整五天。
下个星期不会如此了，赫莉普暗暗决定。
这几天并不只有赫莉普遭到同学们的围追堵截，伊莲恩和克丽丝托同样深受其害。
对待其他人伊莲恩尚能有个好脸色，一看到夏洛蒂和昆顿凑上来，对于夏洛蒂她的忍让度高一些，便将火撒到了昆顿身上。
她横臂一拦把昆顿阻出几步之外，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离远点！这个状况一天没改善，我一天不想见到你。”
“识趣的话自己走远，要是想我送你，就不会只是伸个胳膊的事了。”
说着她挥了挥拳头，上面附着燃烧的火焰。若是她有心，这火可以一直不熄灭，除非遇到比她魔力等级高的人才可以解决。
前几天三个人私下聊过，伊莲恩清楚造成现在处境的很大一个原因是，有人帮她们过分宣传。
否则月辉城和长石城两个城市相隔甚远，大部分学生长期待在学校里，压根不会知道她们。
现在罪魁祸首主动撞到她们眼前，她不发个火实在对不起自己，还有一旁默默偷笑的两个人。
被点名批评的昆顿盯着伊莲恩挥舞的火焰之拳，回想起联赛时她拳打天河脚踢其他选手的壮举，又想起她斩获单人竞技第二仅次于赫莉普的战绩，身体十分诚实地往后退了几步。
昆顿后退时紧盯着伊莲恩的拳头，眼都不敢眨，弱弱地出声为自己辩解，“我也没干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被发觉不对的夏洛蒂施了个禁言术，张了张口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会告诉其他学生，不要继续堵你们。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夏洛蒂把神经大条的昆顿拽走，低声低气道。
察觉到不仅属于伊莲恩的火气，她明白赫莉普和克丽丝托也厌烦了这样的日子。
反思后夏洛蒂醒悟，参加联赛前，只有几个参赛选手有目的地精准调查过，之后会成为竞争对手的赫莉普几人的资料。
普通学生很难对千里之外的帝都学生产生兴趣。
联赛后就不一样了。
不仅是昆顿，就是夏洛蒂自己几乎也是逢人便夸赫莉普如何如何。
刚从帝都回来的那段时间最为离谱，她能夸赫莉普，夸她的朋友们夸个天花乱坠一直不停歇，后面才渐渐收敛。
偶尔听到有人提及帝都魔法学校、赫莉普、联赛等关键词，她能立刻机敏地发现说话对象，火速加入战局指点江山。
同在一个班级，围观了五天热情洋溢的冰长石魔法学校学生包围赫莉普三人。夏洛蒂有时会产生小小的心虚。
现在面对三人，她更加心虚。
今天不仅是周五的放假时间，赫莉普她们和苏珊有约，离了冰长石学校后要去长石城的珍珠商行分行。
苏珊在冰长石停留了好几天，没过多久便要重回帝都。
自此一别，之后的半年里她们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加上本来就耽误了一点时间，赫莉普不想和夏洛蒂他们过多纠缠。
见夏洛蒂的认错态度良好，话里的态度也很积极，虽然昆顿有点傻不愣登，她想看下星期的事实再和两人计较。
现在每次下课周围都会围满人是有点烦，但她还不至于因此和两人翻脸。
最重要的是，下个星期赫莉普本来就打算和其他学生说清楚，让他们不要继续堵人，之后还有半年，时间足够充足不必急于一时。
拉起伊莲恩空闲的那只手，另一边牵起克丽丝托，赫莉普端正脸色对在场的其他两人说：“我知道了，你们能够解决因你们而起的这件事最好，如若不然，我也不打算维持现状。”
夏洛蒂和昆顿点头如捣蒜。
赫莉普说话时并不严肃，可他们就是莫名地觉得害怕，大气不敢喘一口。
见状赫莉普脸上缓和些许，“今天接下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不在校内很赶时间，不和你们说了我们要先离开。”
“好，你们先忙，不用管我们。”夏洛蒂顿时接道，“正好我也要找其他同学，通知他们不要再对你们造成困扰。”
“嗯，我们先走了。”微微一笑，赫莉普拉起身旁的克丽丝托和伊莲恩就跑。
在去分行的路上，赫莉普拂去了伊莲恩未熄的怒火，得到乖巧小龙一只。
看得克丽丝托一直捂着嘴，实际上明目张胆地笑。
知道她们要来，苏珊本来在分行忙着处理要带到帝都售卖的商品货物，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她们放学的时间，特地于百忙之中抽出空，把位置挪到了商行门口等她们。
赫莉普她们一个接一个跳下暂时雇佣的马车，便望见苏珊朝她们招手。
“苏珊姐姐，我们来了！”赫莉普笑着大声道。
三位少女像灵巧的蝴蝶一般，眨眼间便飞到了苏珊眼前。
为了做事方便，苏珊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干练飒爽，她笑容洋溢地把三人领进了商行里。
进了一个房间后，赫莉普看见了早早在其间等待的蒂娜。
不像在帝都见的几次面里，蒂娜的皮肤状况一直不太好。长石城中的她看起来显然恢复了健康，皮肤水润光泽。
算起来，自帝都后她们和蒂娜有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乍一相见赫莉普很是惊喜。
刚想和蒂娜打招呼，她又想起了收到的来自蒂娜，由苏珊转交的礼物，“蒂娜姐姐，好久不见。谢谢你的珍珠，很好看，我很喜欢。”
“蒂娜姐姐你也在啊，真高兴看见你，你送的珍珠很漂亮。”伊莲恩笑着说。
克丽丝托也跟着打招呼，“蒂娜姐姐好，我们都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原本坐在书桌旁静静看书，从大门打开时蒂娜便从手中的纸页中收回视线。
接连听到好几声问好，又听到她们对自己送出礼物的喜爱和夸赞，她弯着眼角温柔地回复，“好久不见，见到你们我也很开心。”
“喜欢我送的珍珠就好。要是有什么喜欢的种类，就算市面上没有，也可以告诉我帮你们留意，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三人齐声说：“一定会的。”
“这次是蒂娜姐姐找我们吗？”赫莉普注意到，进门后苏珊站到了蒂娜的座椅旁，一直没有说话。
原本约她们出来的理由是苏珊即将回帝都，想提前告个别。若是她们有什么想帮忙带到帝都的东西，也可以帮她们带一下。
现在看来，事情不仅如此。
闻言，蒂娜彻底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将其放到桌上一角。
她笑着，面容美丽而神秘。
直视着她的眼睛，赫莉普听见她问，“这里的人，是可信到你们可以托付生命的存在吗？”语调宛若童话中的海妖低语。
“是的。”赫莉普听见了自己的回答。
她也听见了克丽丝托的回答，伊莲恩的回答。
无一例外，皆是同样的一句，“是的。”
三句同样的话说完，赫莉普意识回笼，这才意识到，她们似乎在方才短暂的时间中，落入了蒂娜，或者说人鱼的陷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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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海妖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