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羡安打了个哈哈:“江队……好巧,等人呢,我也……”
江慕言换了一种眼神看他,离开久站的原地,往俱乐部走了几步,回头:“耳坠不错。”
许羡安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左手一直停留在流苏耳坠上。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许羡安小跑几步跟上江慕言,试探性地问道:“江队,你愿意给我个机会?”
“事情都还未尘埃落定,虽然你是个门面,但也有平等的权利。”江慕言说时还不忘回想起那张简历,气得他肝疼。
“其实我也挺强的。”许羡安偷瞄了江慕言一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气质出众,超凡脱俗的人就是他口中的万年大冰山,明明就差写在脸上了。
早在100m,一座高楼周围迸发出强大的磁场,没有觉醒的凡人都看不见,感觉不到。
许羡安从踏进结界起,就不免冷笑一声:这就是国防局的优越?普通人甚至都没有权利知道异能者早已混入他们的身边。
也对,不然会引起骚动,这是异能者的优越。
许羡安在俱乐部大门前顿住脚步,心念:而我,也是他们的一员。
回神见深蓝色身影已走远,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明显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像是换了一个人。
穿过大门的一瞬间,左耳的红玛瑙流苏耳坠发出了一声清脆声响,他在相互撞击,在相互排挤。
优者,完壁也;劣者,撞裂也。
如果这就是末世的生存规则,那么野玫瑰会布满贫瘠的大地。
整个俱乐部科技先进,内部更是一尘不染,甚至会令人忘记,俱乐部外是一片废墟。
“哇哦,”许羡安毫不掩饰地说了一句,“异能者住这么高大上的房间?!我以为和外面的人一样,都住贫民窟呢。”
“政策。”江慕言也曾提言‘剥离出一部分资金,帮助百姓。’
他得到的最高回答是——
“钱难以留住平安。”
“异能者护他们安全,已是万金都求不来。”
但倘若,他们没有觉醒出异能呢。
他们也将沦落为平庸的一员。
许羡安看他演,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江慕言攥紧的拳头,至少,许羡安眼前的人还有性,他给江慕言搭了个梯子:“对对对,异能者奋斗在一线,没有点优待,谁愿意去拼命?”
看样子,国防局不也全是野兽,至少还是有人在的。
许羡安扫视一圈。
江慕言:“这个世界不缺天才。”
“啊?”
江慕言:“如果因为六阶修为沾沾自喜,只会尸骨无存。”
哦,给他下猛药,想让他打退堂鼓嘛。来都来了,再怎么着,也得看看地狱究竟是什么样。
“六阶才哪儿到哪儿?不过能自保,但我的目的地不是自保,我想守护,我爱的人。”
这是江慕言第一次在许羡安身上看出了“沉”,他没有撒谎。
“你能保护几个人?”江慕言顿住脚步,转身正眼看许羡安。
许羡安抬眸对上江慕言的视线,目光灼灼像是一团燎原的火焰又像是待勃发的星子。
“不知道,我好像自始至终就没有成功过。”
“活着,就有希望。”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许羡安读懂了,“始”可以是开始,但“终”绝对不是结束。
“看来外面的人对你的评价很不标准嘛。”细看江慕言气质有点冷外,又不缺失天才般的骄傲,但这股骄傲竟然让许羡安不讨厌。
“你好!你就是司令说的新队员?”
江慕言,许羡安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粉发绿眸,娇俏的脸蛋洋溢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南晚晚」
「职业:治疗师」
「修为:五阶」
「异能:圣愈(净化120以下污染点)」
“净化?”许羡安凑到南晚晚跟前,“那岂不是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南晚晚含蓄一笑,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对呀,很多人的心性其实也都不坏,只不过受到末世的污染,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污染指数被称为污染点,如果污染点过高就会暴戾乃至丧失本性。”
南晚晚绿眸一亮,“许门面,你的污染指数竟然是0!这就说明你丝毫没有受到末世的影响,所做之事皆出自本心。这么说,在自荐上大摇大摆地写下‘门面’也是出自本心喽。”
“不过你为什么没有受到末世的影响?”
许羡安眸光一沉,指了指耳坠,“好看吧?祖上流传下来的平安符。”
但很快他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像只优雅的白鸽,小拇指在空中一勾,火焰星子随后燎原,幻化出了一朵红玫瑰,行了个标准的王子礼。
将玫瑰递到公主跟前:“收下吧。”
南晚晚接过红玫瑰,虽然提前知道了许羡安的信息,但亲眼看见还是免不了惊讶:“元素可是很稀有的,你对元素魔法的掌握竟然如此熟练。”
“江队,你的队伍还真是卧虎藏龙,”许羡安转身,“别人的治疗师只能治一些伤病,你家的倒好……对了!你的污染点是多少?”
“江队的污染点一直都是5,没升过,也没降过。你们俩还真是奇怪。”南晚晚边说边拨弄了下红玫瑰花瓣。
——原来,你也曾动摇。
——我也曾怀疑我存在的意义。
末世污染降临,人类不共同抗敌,反而掀起内战,通缉榜上又有多少人自甘堕落?
他们都将被一颗子弹除之。
江慕言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从不缺天才,缺少的是能守住本心的普通人。”
“我知道,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但偏偏不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我一贯的作风。”
二人相对而视,好像谁动了,谁就输了。
比输赢先到一步的,是红光乍现,顿时警笛四起。
刺耳的警笛声穿透了耳膜。
原来一切也不是这么宁静。
“其他三人呢?”江慕言问。
“出去执行其他任务了。”南晚晚答。
“我们不是应该追踪「踏焰」吗?”许羡安问。
“「踏焰」会乖乖呆在原地让你找?”江慕言反问。
“行啦,缺少异能者也不是什么秘密。”南晚晚答。
许羡安意识忽然模糊了下,感觉心脏周围的血液在疯狂跳动。
“咚!咚!咚!”
黑暗处,002「幻虫」尖锐的指甲划过生锈的铁椅,每走一步,身上就得落下几只蜈蚣,瓢虫。
转眼之间,许羡安回到了一座村落。
「南水村」
这里的一切令他感到无比的熟悉,这是生他的地方。
也是一切梦魇的开端。
成年体许羡安逐渐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一片烈火。
黑压压的蜘蛛群不断透过门的小缝隙,爬进屋内,无声地撕扯,吞食,淹没——普通人。
许羡安接连往后退了几步,相隔数十年,还是消除不了对八脚怪物的恐惧。
它们像是疯了,爬进火海,火焰中“滋啦滋啦”的烧焦声不绝于耳。
——“知意,跑!”
——“孩子,不要回头,逃!”
——“天杀的怎么有这么多只蜘蛛?啊啊啊!”
“绝望吗?”
“化你的悲愤为养料。”
“以蜘蛛啃食你的血肉。”
“以毒素麻痹你的灵魂。”
“以蛛网隔绝你的所有。”
死亡之前,看到的不是爱人,而是白色的蛛网堆砌成的“蛹”。
许羡安眉拧成一团,他忘了,他是个外来者。
这也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有能力,保护所爱的人。
一支烈火穿云箭搭在布满青筋的右手,烈焰神弓被他的愤怒所点燃,熊熊燃烧。
烈火将承载你不屈的意志,化作一柄利矛,灼烧。
弓如满月,神威自现。
射出的穿云箭穿过亿万个黑蛛,烧出了一条道。
这是村落沦陷的那个晚上,许羡安已经幻想过无数遍,如果他有能力,如果他能回到那个晚上,他要让那只毒蛛,血战血偿——!
他想救会在村口唠嗑的婶婶。
他想救会爬树掏鸟蛋的兄弟。
他想救把他当小孩儿的爸爸,妈妈。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机能迫使他迈开步伐,道路两旁的烈火直冲云天,升起两道火墙。
焦臭味钻入鼻孔,扼住咽喉。
夜晚,它们的八只眼睛迸发出血红的光。这是血光!是天灾!
巨型母蛛在不停织网,它像是生出了智慧,两支密布绒毛的蛛脚像在织毛衣般,它已经脱离了蜘蛛的本能。
他在学习人类,他在吞噬人类,他在代替人类。
愤怒占满了许羡安的大脑,蜘蛛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他甚至不想装了,就想冲过去,将那只蜘蛛碎尸万段。
但怎么行呢,还得装给幕后凶手看。
红耳坠迸发出诡异的光芒。
许羡安的意识顿时清明了,他每个关节上的细蛛丝逐渐显形,像一个木偶般被操控。
“别织了,”许羡安强行顿住脚步,撕开了右手臂上的破网,“织的再多,也控制不了自由的火焰。”
巨型母蛛的两脚停了,在它的每个绒毛上悬挂着一缕细丝,细丝连接的是入侵者——许羡安。
“娃娃不听话——”
“去救你的父母不好吗?”
“你在编织我的美梦,而我是你的噩梦,”许羡安又撕开了左臂上的破网,“生出人类智慧的败类!”
“不听话——”
“不听话——”
“恐惧是最美味的食物——”
母蜘蛛嚎叫一声,黑压压的蛛群在一瞬间静止,停止正在啃食的血肉和残破不堪的灵魂。
机械般地转身,迈开八只细脚在地上爬——蠕动!像鬼魂在飘!
它的一个茧爆开了,黑漆漆的天空中下起了蜘蛛雨,数万只蜘蛛降生了。
许羡安没有丝毫退意,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为什么会生出恐惧,为什么想一直沉浸其中,为什么会无法自拔。
流苏耳坠在隐隐发光。
因为这就是002「幻虫」的异能,编织幻境,在幻境中啃食灵魂,在真实中残食身躯。
“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许羡安眸光一暗,血红色在他眼底迸发,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直抵达他的腰处。金红挑染的那撮毛以病毒蔓延的速度盖住了所有黑色。
金红色长发及腰,红玛瑙流苏耳坠相互摩擦发出细响,迸发出剧烈红光,耳坠的红光比眼底更甚。
他只微微抬手,玩笑般地开出了枪。
“砰!”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Game over.”
话毕,手又下意识护住耳坠。
嘶……有点烫。
周围的一道火焰墙扩展至了整个村落,所有的冤魂啊,在这一刻受到火焰的洗礼,你们本不属于这里。
另一道火焰墙化作了一道火云梯,直抵母蛛硕大的毒囊。
“我很好奇,如果你的这个大球像茧一样爆开,下出的雨,会有多漂亮。”
许羡安向前踏出一步,右臂上多了道金红色火焰纹身。
登上第二层云梯,左臂上同样生出了道金红色纹身。
他嫌速度太慢——
跑——
瞬移——
在云梯断层口纵身一跃——
母蛛像是被啃食了灵魂的身躯,呆愣在原地。
“「幻虫」在我眼里,你还是一只蚂蚁,少打歪门主意。”
最终,许羡安在母蛛的毒囊上轻点一下,火焰纹身像一只脱缰的火蛇嘶鸣着扑向猎物。
像一层桎梏,密布母蛛周身。火焰纹身顿时像道道熔岩,迸发出剧烈高温。
只在一瞬间,巨大的母蛛被气化,只留下了蒸干的水印记。
许羡安落回地面,欣赏这场烟花,笑道:“这招叫做——「踏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