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荒谬!
华自仪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厨房的地上。
她缓慢站起来,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这个梦越来越离奇了,先是怀孕,然后是出轨,最后甚至变成了出轨男人。
也许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吗?
华自仪看了眼烤箱,还剩二十几分钟。
看来她做梦时间还挺短的,那为什么会如此清晰又如此真实,简直真实得不像梦,像她真实经历的。
尤其是这份感同身受的情绪。
华自仪手指抚上心口,感受着内心深处传来的怒火与恨意,还有得知陈示是男人的恶心与嫌恶。
太真实了,这样的情绪。
可是太荒谬了,官哲即便出轨,又怎么会出轨一个男人呢?
华自仪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缓解着内心的不平静,眼看着蛋糕胚还没烤好,干脆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梦境的含义。
说着不信,其实她内心还是隐隐不安。
“经常做同一个不好的梦是什么情况?”
“反复出现的梦境有什么含义?”
“梦到另一半出轨是怎么回事?”
“已婚男人有可能出轨另一个男人吗?”
华自仪换了一个又一个关键词,怎么搜都不太满意,网上要么说是压力太大,要么说是她潜意识里不信任另一半。
还有很多人说这是预知梦,可当她专心致志看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些文章最后都指向了灵异小说,完全没有现实意义。
她甚至搜了“陈示”这个名字,生怕是哪位名人被她不小心融合进了梦里。
然而还是一无所获,不论是“陈示”、“陈式”还是“陈世”等,都没有详细且相关的人物,只有一些关联性不大的结果。
华自仪清空搜索记录放下手机,盯着倒计时的烤箱,心里一阵烦躁。
梦而已,别想了,别在意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奇怪的梦,心神不宁地做完了蛋糕。
等华自仪成功在蛋糕表面用奶油画出简单的爱心和两周年符号后,已经将近六点钟了。
如果官哲不加班,六点半左右就能到家。
华自仪算了算时间,先选好外卖放进购物车,以备不时之需。
她怀疑官哲根本不记得要做饭。
华自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到官哲竟然还是会有些恶心,只能怀疑是自己被那个神志不清的梦影响太深了。
“阿哲,你大概几点回家?”
华自仪看着聊天框,盯着“阿哲”两个字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皱着眉头删掉了,只发了一句:“大概几点回家?”
不出所料,无人回应。
也许在忙,没时间看手机。
华自仪看着空白一片的聊天框,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有些反胃,如果官哲热情秒回,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冷冷淡淡的,自己才能理直气壮地在心里对他感到恶心。
哪怕梦里的事都是假的。
天色已经擦黑,华自仪抱臂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盯着窗外半黄半灰的天。
她懒得起身,也懒得开灯了。
屋内越来越黑,她不由自主开始害怕,却罕见地享受着这种细微的恐惧,任由夜色渐浓,笼罩房屋,吞噬自己。
漂亮的蛋糕就在华自仪面前静静等待,等待着一对夫妻不走心的庆祝。
华自仪看见窗外有灵巧的鸟儿掠过,对面楼的窗户上投射出一家人围坐桌边的身影。
她在脑子里勾勒这只鸟儿的巢穴,想象它的巢中会有几只鸟;又开始幻想那家人的饭桌上会有什么菜,会不会教育着彼此不要挑食。
华自仪是很挑食的,但没人抱怨过她的挑食,因为她从小就一个人吃饭。
后来和官哲在一起,大多时刻都是她自己做饭,自然也谈不上挑食了。
天色逐渐变得和没有新消息弹出的手机一样漆黑,窗外也渐渐归于宁静,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在等,却似乎不是在等官哲。
华自仪枯坐着和桌上的蛋糕面对面,突然觉得这一幕和梦中的情景有些相似。
同样漆黑空荡的家,同样是她一个人,同样在等待,同样等待不到。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肚子里没有揣上一个未知的胎儿。
华自仪敲敲僵硬的肩颈,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将睡未睡之时,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大门被敲了两下。
应该是官哲回来了,但华自仪不想给他开门。开门这样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呢?
门外安静两秒,然后传来“滴”的一声,官哲拉开门走了进来。
华自仪泡在黑暗里,借着楼道昏暗的感应灯看清了他的轮廓,身形高大却微微勾着背,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喝酒了。
他大学时滴酒不沾,工作后却没有办法,喝的一年比一年多。
“怎么不开灯?”官哲嗓音略显沙哑地问,顺手打开了灯。
华自仪被灯光刺得眯了眯眼,随口反问:“今天怎么这么迟?不是答应了要早点回家吗?”
官哲没有回答,换好鞋走到客厅,随手把手里勾着的一袋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华自仪旁边。
华自仪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背部微微绷紧。
官哲直接伸手揽着她的后背,大手在她肩头摩挲两下:“今天本来下班很早的,但部门聚餐,硬生生拖到现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说完就把华自仪往怀里摁,嘴唇在她发顶蹭了蹭。
华自仪感受到他的触碰,浑身都像被刺扎了一样,鸡皮疙瘩瞬间蔓延开,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推开他。
“聚餐?”华自仪忍耐了一下没有推开,“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所以,纪念日当天,他明明早早下班,却和同事喝酒聊天,明明在外面酒足饭饱,却还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向她索取安慰。
真是……不可理喻。
官哲愣了愣,没说话。
华自仪在他怀里每待一秒,梦境的内容就清晰一分,心中涌起微妙的厌恶。
梦是假的,她不想迁怒官哲,于是果断推开官哲站起身。
“我去拿蛋糕。”她背对着官哲说。
带着醉意的男人没什么力气,很轻易就被推开了。
华自仪小心翼翼地端着自己做的蛋糕,迈着小碎步朝客厅走。
蛋糕无罪,就当还他去年的蛋糕了。
官哲看到这一幕,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对哦!今天好像是纪念日来着,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忙忘了。”
“是不是在等我,肚子饿不饿?饿的话先用泡面垫垫肚子凑合一下,”他伸手扒拉放在茶几上的袋子,“我马上就点夜宵好不好?”
华自仪抬眼看了一下,桌上放着两桶红烧牛肉面,扯了一下嘴角。
“怎么想起来买红烧的?”她问。
官哲没听出来她的意思,趴在茶几上说:“聚完餐同事说要去便利店买酸奶解酒,看店里有折扣,就顺手买了。”
华自仪垂眸:“那为什么挑红烧的?”
官哲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眨眨眼一脸坦然:“同事随手挑的。”
华自仪捧着蛋糕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就不想过去了。
她从不吃红烧的,大学的时候官哲就知道,怎么现在什么都忘了呢?
“你都不知道,”官哲点了点泡面,“买泡面的这个小陈,做事真的很不利索,要不是为了教他,我也不至于经常加班。”
“小陈?”华自仪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心中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官哲点点头一脸骄傲:“嗯,小陈,也就性格好点了,要不是摊上我这种有耐心的好前辈,不然早就被嫌弃……”
华自仪不耐烦听他自吹自擂,打断官哲:“他叫什么名字?”
官哲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嘛?”
“我问你,”华自仪深吸一口气,对他的不正面回答感到烦躁,重复着自己的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官哲顿了顿。
华自仪整颗心都在怦怦乱跳,竖起耳朵屏气凝神,用尽所有的理智才压制住自己没由来的猜想。
官哲缓慢启唇:
——“陈示。”
“他叫陈示。”
陈示。
实习生、同事、出轨……
陈示?陈示!
华自仪手腕一软,蛋糕直接翻倒在地,啪嗒一声四分五裂。
“没事吧?”官哲似乎被吓了一跳,从沙发上弹起来走向她。
华自仪看着走向自己的官哲,他的身影逐渐和梦里那个面色凶狠咄咄逼人的男人重合,变得狰狞又恶心。
“别过来!”她忍不住尖叫。
官哲抬起的脚放下,脸上带着不解。
华自仪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似乎不正常,正了正神色找补:“蛋糕碎了,有点脏,你小心踩到奶油,到时候不好打扫。”
“对,也是。”官哲后退两步回到沙发前。
华自仪垂头看着地上碎裂的蛋糕,飞溅的奶油在他们中间划出一条分界线,暂时阻隔了男人的靠近。
软烂成一滩烂泥的蛋糕甜蜜又恶心,华自仪掩盖住脸上惊恐的神色,整个人如坠冰窟,胃部也开始翻涌。
“陈示,是男生吗?”她的嗓音缥缈,像女鬼的低语。
官哲脸上突然冒出一个浅浅的笑:“当然是男生了,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华自仪抬头看他,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自信和宠溺,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她在吃女同事的醋。
“好啦,蛋糕坏就坏了,下次再买一个更好的,别伤心了。”官哲温声安慰她,抽了两张纸开始擦奶油。
地上的奶油渍越擦越脏,华自仪听到他温柔的嗓音,莫名有些想吐。
陈示,真的是个男人。
恶心……
恶心!
“呕!”
华自仪突然捂住嘴,冲向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