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60 玩笑

秦一看着贺琛欢毫无波动的脸庞,一时间说不上来是已故的先皇的丧心病狂更让人胆寒,还是眼前这位活着的疯子更让人心生恐惧。贺琛欢黑色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柔软安分地垂下来,眉眼沉静得有些过分了,若要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人死后也该下地狱......但要是代入他的视角,可能世界在他的眼睛里虚伪又幽默......倒真应了那句话,唯有异能和疯子不可揣摩。

“我想魔鬼也会惊叹于他的自信的,”贺琛欢面无表情地接着道,“后来的事情我相信每一个接受教育的人都会被教导全文背诵,伟大的先皇建立了新的帝国,带领人民走向自由平等的新社会,至于他怎么把原本的宗教转入地下,怎么改头换面,怎么洗白,那都是细枝末节了。对我们没有那么的重要,重要的是,先皇这并不美好的前科终究一定程度上腐蚀了帝国,

“如果你想要从事非法的职业,还有什么比保密性更重要呢?”

“保密性。”这三个字似乎每一个字都在主动地表达讥诮,想来应该是用鲜血写出来的,秦一又读了一遍这个词,道,“所以很多人、很多势力,其实并不关心所谓的异能,也并不关心这个研究能不能成功——他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和先皇统一战线,只要成为这个黑色谎言的一部分,就可以成为灯下黑,让监察机构忌惮不敢往下查,现在的他们甚至不需要信教,不需要说自己是教徒,只需要定期向先皇送上一定的人口......这是能用人命买来的,万无一失的保密性。”

“令人感到精妙的商业投资,还能带动周边产业发展,虽然投资的方向不是很人道,但是我相信还是有些人愿意抛售廉价的良心,”贺琛欢算是默认了秦一的话,接着道,“即使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只要暂时性地屏蔽自我道德批判,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设身处地,推测出这些商人的思维和选择。所以你会发现摩尼埃尔总有些不可说的存在,像是房间里的大象——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但是社会氛围和经验教授他们不要去关注它。”

“我现在对芙洛俪兰充满了敬佩——一定程度上,是她毁掉了这个黑色的谎言......所以接下里的这几个月,帝国会有一场从上而下的大清洗对吗?”秦一接道。

“的确如此,具体会怎么做,怎么清洗,雅顿·芙洛俪兰殿下和十塔那帮热爱纸上谈兵的老家伙会谨慎地思考它的,像你我这种高级打工人,等着听命令就行了。”贺琛欢揉了揉太阳穴,摸过纸张,纸张上的文字很小,更多的精华在贴在纸张上的照片上。

“我以为你费心从荣誉首席变成实权首席,会牢牢把一切决策权握在手里。”秦一牢牢地看着贺琛欢的表情,贺琛欢却没看他。

“要那么多权力做什么呢?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啊,”贺琛欢低笑,“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听从指挥可比做出指挥容易多了,尤其是这种牵扯颇多的事情。”

“那么我们来说说这个小镇吧——十塔给了我五天时间来解决它,时间给得非常充足,那么我们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说起,”贺琛欢学着秦一先前的样朝他眨了眨眼,学得很精髓,将第一张纸朝着秦一转过来,“首先是数据收集方面,这方面你已经看出一些问题了,但是除了数据可能是伪造的,还会有什么别的地方值得注意呢?秦小同学?”

“......人口流动,死亡率,物价......人口比例和性别比例?”秦一盯着纸上的数字,试探性地答道。

“对于一个没在十塔直属学院里学习过的人,你可真是孺子可教。”贺琛欢点了点头。

一切事物的发生、发展乃至最终的结局,都遵循着某种冥冥之中的逻辑。第二天睡醒之时秦一打开窗户,窗外的尖顶房屋层层叠叠,构成了某种有序的图案。

这些尖顶的屋子上还有着小尖顶,人工制造出精心设计的高低错落,看来设计这些建筑的人并非没有创意,而是设计的根本不是一个单独的建筑,设计的是整个吊诡的建筑群。

贺琛欢起得比他早些,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秦一看着窗外的景色,觉得这些建筑切割出的形状莫名得熟悉,他眯起眼,眼前飘起重叠的影像,于是他捉住了这种微妙的熟悉感——来自那位豪绅家里悬挂的壁画。

那位洋金花女神身旁的火焰是用不规则的几何块表示的,真好也是尖顶般的三角形......如果不是巧合,那么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宗教小镇,很可能这座小镇上的所有人都信仰着他们的洋金花女神。

秦一还在思索,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先是轻轻的一下,然后是连续的重重敲击,敲击声复又变得很轻,听起来似乎有某种神奇的节奏,只是这个节奏实在是不太吉利:这是丧乐的节奏。

敲个门都用丧乐的节奏敲——很难不让人觉得敲门的人不坏好意。

秦一从猫眼往外开,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发顶,首先从高度上排除心血来潮恶作剧的贺琛欢,其次从头发的质感和长度上看,估摸着只有昨天遇到的豪绅家的小姑娘是合理的人:但是她怎么会独自跑到这儿来?帝国规定成年男子和无直接亲缘关系未成年少女一同待在宾馆大床间属于违背道德法行为,应被严厉谴责,尽管大多数时候没人会上纲上线地在乎道德法。

秦一放出异能探测了房间及少女周围小片区域,确认没有什么危险,打开了房门,少女撅着嘴道:“先生,您竟然在里面,为什么现在才开门?”

“你为什么能找到这里?”秦一皱了皱眉,表达了明显的不太欢迎。

“问问前台就知道了呀?”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略有些不满地道,“这就是摩尼埃尔人的待客之道?你就让一个花季少女就这么直接地站在门外?不让我进去吗?”

“很抱歉,如果你有什么事找我,那我们可以直接在这里交谈,”秦一的语气冷了不少,显然私人空间被打扰让他感到了相当的不悦,“按照摩尼埃尔人的待客之道,私自打探他人房间号和告知他人客人的房间号都是违法行为。”

“那你们真是够死板的,”少女耸了耸肩,似乎是放弃了进房间的打算,“法律难道不是颁着玩儿的吗?也太神经过敏了,真有人能用一个房间号伤害他人吗?”

“谁知道呢,小姑娘,”秦一此刻的态度可谓是和昨天判若两人,“所以如果你找我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关门了,以及希望你能学会一下尊重。”

“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今天穿了什么?”少女似乎丝毫没有听懂秦一说了些什么,或者说,身为一个疑似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少女,她的思维方式和秦一完全不一样,“我今天特地找了一件最好看的裙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秦一这才把目光放到她的裙子上——很普通的白裙子,他现在没有那个教养和心情去关心打量裙子上好看的褶皱,他继续冷着脸,语气已经有些厌恶了,“小姑娘,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找我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关门了。”

“为什么要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我已经十几岁了,离成年并不差几年,”这名似乎是精心打扮过的少女似乎有一些气愤,但这种气愤似乎被新奇的情绪掩盖了,她用一种看动物园珍惜动物的眼神打量着秦一,柔声道,“我想来找你还不算什么事情吗?我很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秦一觉得这几天是颠覆他三观的几天,好吧,可能没有那么严重,但确实是对他形成了不小的冲击,他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总觉得她像是谁给他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他揉了揉太阳穴,按下微妙的烦躁感,问道:“理由?”

“理由就是你很神奇,很特别,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少女耸了耸肩,蛮不在乎地道,“如果你一定要我扯出什么理由,这样才能相信我是真心的,那么理由就是你太奇特了,你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我觉得你好神奇啊。”

......这说的等于没说,秦一觉得指望从这个少女嘴里套出些什么话实在是没什么可能性,他也应该不需要忌惮那位豪绅,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少女继续交谈了,于是他道了一句“感谢您的喜欢。”就直接准备关上房门。

就在他准备把门彻底合上的时候,这名少女却伸手卡在了门缝,为了不伤到她的手指,秦一只好堪堪停住了关上的门,“你干什么?”

“我在追求你啊?”少女笑了笑,“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我也很有钱,也可以做你的金主,我刚刚是在为爱情献身呢,如果你直接关上了房门,我就可以获得爱情的伤疤,嗯哼,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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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究竟是什么色号的
连载中南城有个背包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