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 45 神爱世人

秦一终于品出了这个画面、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诡异在哪里,诡异在贺琛欢对他大概是没有多少世俗的**,而他实际上也只是出于所谓的被吸引有好感和芙洛俪兰挑衅的异能得出的结果选择的告白,两个人都并没有更近一步的诉求。

他们两个各怀鬼胎、互相试探,一个总觉得对方的笑面下藏着什么阴谋,一个则一直在心底质疑所谓的“好感”的真实性,而两个人都不擅长扮演用情至深的痴儿,自然就会把一场本该情动的场景演绎得像两个人偶对着彼此演出,似乎各自都脱离了彼此原本的角色。

秦一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有依据证明我喜欢一个人,那就告白,对他好,近一步了解这个人,在靠近对方的同时规避应有的风险。爱情和**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必要的时候寻求满足,不必要的时候,专心于自己该做的事情。

贺琛欢的逻辑更简单:有一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人对我表白,那就同意,试探,刷刷好感度,必要的时候充当后盾,不需要的时候,通过示好来维持住这份感情。

最终两个人分开了些距离,秦一平静地站在地上,贺琛欢坐在床沿盘起腿,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不过没处理解开的两颗扣子: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一半阖着眼眸将眸光落在贺琛欢解扣子的手指,贺琛欢用余光瞟过秦一的衣衫,像是两柄手术刀相互解剖对方的身体,结果也不出所料,都没从对方身上剖出多少爱情的成分出来。

好吧——假如他们的感情和灵魂一样重达二十一克,全部都给了对方,可人的体重可是以千克为计算单位的,爱情多重要啊,占不到生命的重量的千分之一。

以他俩的关系,拉琴听听音乐还好,要是更进一步,那就实在是强人所难。

贺琛欢从嘴里凭空尝出了点辛辣的讽刺味。

“秦家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贺琛欢眼睛亮亮的,也许是因为终于不用接着演情种了,“你从教会里出来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你到教会里去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秦一抬头看看天花板,又低头看看地面,他像是个初生的孩童打量这个新鲜的世界,似乎这个他每天晚上休息的地方对他来说是如此得陌生,如此得令他不知所措,又或许只是他觉得自己心中不可名状的情感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说出来显得他幼稚或愚蠢。

“我想.....我没有什么想的,”秦一最终还是开口,眼睛没有看向贺琛欢,他低眉浅道,话音很轻,像是根本也不在乎能不能被人听清,“或者说,我只是有点好奇,想找到活着的意义。”

“教会是个好地方,”秦一说,“在教会的时候,我一天能见到不少人。”

吃着东西的、喝着水的,嬉的笑的怒的骂的,珠光宝气的、衣衫褴褛的,末路的坦途的......那些双手合十的人们揣着**的爱恨,七情六欲里要数对功名利禄最虔诚。

那些人们的愿求顺着一句句祈祷、一个个修女或牧师,落在教会的神像上。神像造价昂贵、造型精致、面容慈悲又慷慨,被人们寄予着俗世辨不清、数不尽的期许与愿望。

假若真如修女或牧师所说,每一句对神明的祈祷最终都能传入神明的耳朵,那声音未免也太杂太吵,一个个实现下来就算是神明大概都觉得一天天过得太过匆忙,可那位伟大的神明冕下白色的衣服干净得不沾一点儿灰尘,实在是不像一个日日奔波的存在。

秦一靠在教会的壁画与神像上往外看,觉得这世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旅客实在是太忙,忙于奔跑、忙于追求、忙于爱恨。可他扪心自问,这世上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值得人留意:书上赞颂伟大的血脉相连的亲情,他的母亲为了权势能将亲哥哥送进坟墓;书上赞颂珍奇珠宝的华美,他的舅舅最名动皇城的收藏是一具异能者的尸骨;书本赞颂食物的美味、权势的迷人,赞颂无上的皇权和无趣的地位,这些,他都......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他活着,活在秦家双头蛇的家纹、教会精致的神像下面。那位问他电车难题的老师在他面前拿着书手足舞蹈,唾沫星子讲述着爱与哲学,讲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秦一看着他手足舞蹈、脑子里想着那个人造的、不属于他的梦。最终在脑海里认定,所谓的哲学课像个虚张声势的笑话。

大梦初醒,他首先寄予希望于梦里求而不得的自由,后来发现自由是个荒诞的伪命题,在现实世界里毫无意义;他转而开始期盼书本歌颂千万遍的亲情,却发现对自己的母亲或家族实在是升不起什么所谓的归属感;好吧,他寄希望于父亲待过的教会,期望它能寄予自己归属,渴望伟大的神能升起他心中的信仰;最后,他开始寄希望于人类最朴素的正义感......和无数人追捧信奉的爱情。

......人不能太为难自己,没那么感兴趣就是没那么感兴趣,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神明冕下那么爱看三流小说了,不然人生漫漫......拿什么来打发无趣的永无止境的光阴?

秦一笑了,这个笑容普通,皮笑肉不笑,没多少愉悦,也没多少伤悲:“所以贺先生,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真要说起来,我其实既对正义没有多少诉求、也对你的过往没那么的感兴趣。我只是顺着世界给我安排的方向走,戚小姐想让我查,我就查,你们和戚小姐不想让我查,我就不查,芙洛俪兰殿下想搅起整个皇城的风浪,我就帮她一把,就当是顺手做了一件好事。

“毕竟我从小就说过......我想要世界大同,人人都没有悲伤和绝望,我希望我的家族蒸蒸日上,国家长治久安......很精彩的梦想不是吗?我觉得可以把它定为我以后的人生目标。”

“但你对这个目标并不感兴趣,换个说法,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贺琛欢道,“你不同情那些来教会祈祷的人,也没有帮助他们、改善他们生活的**,你也不在乎秦家会不会走向灭亡,甚至在觉得自己对我有好感的情况下,你依旧你懒得关心我爱不爱你,这个世界人和物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那没有,”秦一否认了,“至少如果你被别的帅气男人搭讪,我是会很不高兴的。秦家,如果能好好存在的话,还是不要灭亡的好,毕竟我觉得我可以不爱好东西,但是我得有选择好东西的权力。我也不是完全不同情他们,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的人生是由自己决定的,帮助一个人是对剩下所有人的不公平,贫穷和不幸固然令人动容,可一个人的不幸是另一个人的幸运。”

人活于世,资源和份额只有那么多,一定会有人被排挤、被饿死,一定会有血腥的纷争和永不止息的争吵,死亡并不一定比活着痛苦,有一些偏爱并不必要......

世有神明,神明慈悲、温柔、善良且慷慨,神明会像皇城日报上的女人一样为世人落一滴饱含同情的、矜持的眼泪,......哀而不伤的才是神明,相当救世主的都是人群中的勇者。

“贺老师,我可对您不止是有好感,我爱您,并对您有相当浓郁的占有欲,”秦一朝贺琛欢微笑,这回真的有真实的笑意浮在脸颊上,“我欣赏您漂亮的脸颊、欣赏您洒脱的、个性的生活方式、欣赏您能够听懂我说的话,这对我很重要,因为就我所知皇城不太欢迎不合群的怪胎,

“我刚刚想明白了,我之所以总是在苦恼,随波逐流,因为我总觉得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总是在疑惑我为什么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害怕自己幼稚、害怕自己不成熟不懂道理、害怕自己在不充分了解这个世界时就对这个世界妄下论断......害怕自己年仅二十岁,没有形成足够完善的三观——“

秦一还是在笑,贺琛欢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答应秦一的告白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判断。

“我觉得,果然,人不能试图矫正自己,试图让自己变得正常。毕竟皇城这帮追名逐利的家伙实在是令人作呕,我这辈子都干不出他们那帮肮脏事,成为根正苗红的摩尼埃尔人,”秦一再度走近,他听见了贺琛欢加速攀升的心跳:那代表恐惧还是别的?但这对他并不重要,“贺老师,我是一个年仅二十岁,非常之年轻和幼稚的疯子,而且以我的执拗劲儿,大概以后也没法变得成熟,碰巧我家境和能力还算不错,所以非常遗憾,虽然我不太懂爱情是什么,但是您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的人,要好好保护和对待对吗?”

秦一的暗金色眼眸仿佛在这一刻诡异的流动起来,他再度牵起贺琛欢的手,一寸寸地吻过他的指节,像他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贺老师,您想要我接下来帮你,或者说芙洛俪兰殿下做点什么呢?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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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究竟是什么色号的
连载中南城有个背包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