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卷轴很轻。
叶昔归打开的动作都十分小心,生怕弄伤破损。
直到展开字迹映入眼帘。
和离书。
叶昔归顿然愣在原地,直至全部展开,在最后的末尾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徐千霈的名字,而本应该是她的名字处还是空白。
“你,你是不是写错了?”
她要的是退婚书不是和离书!
陆安琛道:“没有,你仔细看看。”
得到他的答复,叶昔归云里雾里认真看起来。
等看完以后,她眼底涌动的尽是不可置信,怀疑徐千霈是不是哪里写错了。
陆安琛继续道:“这份和离书你拿着,如果将来你想要离开就在和离书上写上你的名字,那徐府内一切都是归你所有,你要如何处置都随你,你想留在这里也好还是卖掉回到南浔乡也好,我都不会索取分毫。”
陆安琛说得轻松,殊不知叶昔归此刻捧着卷轴重如千金。
这么一大笔钱财砸在手里,叶昔归懵怔片刻,又警觉起来。
她微微握紧卷轴,神色紧张地问:“你是不是还要我帮你做什么?”
不然这世间哪有如何好的事?
闻言,陆安琛突然轻笑一声。
他的声音如朗月清风,应声道:“嗯,你确实需要帮我做一件事,那就是做好徐府的女主人。”
叶昔归心神微动,微垂的眼睫轻轻颤动。
她此刻的心如一团乱麻,忽上忽下。
良久过后。
她问:“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公主?”
她不懂朝堂官场,但怎么看公主的身份远超于她,不是她能相比,她也无法帮助徐千霈仕途的丝毫。
“如今朝堂风谲云诡,你无需知道太多。”陆安琛语气稍沉,余光瞥见叶昔归紧紧绞在指间的袖口,迟缓了下,继而补充道,“等你在京城待久自然会慢慢懂了,对我来说并非是好事,我谋功名利禄,却不想受制于人。”
叶昔归似懂非懂点点头。
还是不放心地问:“我要是以后写上自己的名字,你不会不认吧?”
陆安琛看穿她的心思,笑道:“你是不是想着成婚后立即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赶我出府吧?”
此话一出,叶昔归的脸蓦然蹿上一抹绯红。
“我……”
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不行。”陆安琛一言否定。
叶昔归卡在喉咙的话语随着陆安琛的话戛然而止。
她面露不解。
怎么又突然不行了?
下一刻,陆安琛语焉不详说了一句:“时机未到。”
叶昔归:“……”
她看了看就手里的和离书,又看了看眼前的人。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会告诉你。”
……
就在叶昔归走后不久,春兰和福伯偷摸摸来到书房。
陆安琛刚坐下准备喝甜汤就听到外面的动静,直接让他们两人进来。
“大人。”
春兰行了一礼。
陆安琛目光落在春兰身上,吩咐道:“从今日起叶昔归就是徐府的女主人,你以后就跟着她身边。”
春兰立即称是。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问:“大人,那这件事要传回去吗?”
大人突然要成亲了,毕竟这可是大事。
陆安琛想都没有想回道:“不用,我与叶昔归只是交易而已,等这里的布局完成这层身份自然也舍弃了。”
这时福伯冷不丁开口。
“其实大人可以带上叶姑娘一起离开,我们多带一个人也不麻烦。”
一个小姑娘在京城内无依无靠,到时又逢动荡,必然难以生存。
陆安琛抬眸冷声道:“福伯,你僭越了。”
福伯立即闭口不言。
**
叶昔归离开书房握着手里的和离书怔怔出神。
这人像是早已算好她的回答一样,拿出和离书打断她原本的想法。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有种烫手的感觉。
就这样答应会不会太草率了?
万一他骗自己怎么办?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什么能骗的。
等回到屋内,叶昔归将和离书展开平铺在桌面。
指尖落在上面的遒劲有力的字迹上,每一个字笔锋饱满,自有一番风骨。
她仔细瞧着上面每一个字,指尖缓缓划过。
秀眉不自觉的微微皱起,语气透着疑惑:“怎么……字迹不一样了。”
她清楚记得五年前徐千霈寄来的信,与这个字迹简直像是两个人写出来的。
算了。
叶昔归把和离书收好,既然徐千霈都亲口答应了,他那样说又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那要把这个东西藏好,不能让徐千霈发现了。
现在的屋子是徐府内的客房,她应该会在京城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她思索藏在哪里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
“叶姑娘,你在屋内吗?”
“在的。”
叶昔归小跑去开门,就见春兰笑吟吟站在门外道:“叶姑娘,大人说让姑娘搬去棠梨院,姑娘可以先去看看,要是不喜欢可以再换个院子,府里这么大也没有旁人住,姑娘也可以挑个自己喜欢的。”
跟着春兰来到棠梨院,就看到宽敞的院内有栽种几棵棠梨树。
“叶姑娘瞧瞧可还喜欢,大人刚入住后不久福伯就把这里重新修缮了一遍,这院里的棠梨福伯看着有些年岁就没有舍得砍去,春日花开如雪,倒也好看。”
春兰平日里在府中处理的事情不多,棠梨院进来过几次却没有多留意。
在得知大人让叶昔归入住这里便来这里走一回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地方。
心知大人让她跟着叶昔归,更多是在于叶昔归会不会发现大人的身份有问题。
春兰带着叶昔归走了一圈,又从别处调来两个个在府里待时日不短的婢女,以防她不在的日子叶昔归身边无人照看。
春兰道:“要是抉择不了,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大人也没有说就指定这一处。”
叶昔归觉得处处都好,这屋里屋外很多东西都是她在南浔未曾见过。
要说认识的还是庭院内这寻常的棠梨树她比较熟悉。
再者,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
“这里挺好的,就这里吧,不用麻烦了。”
她心里清楚,与徐千霈的婚事其实不过是一场交易。
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不好的。
等结束,她就可以得到很多,足够到富裕一生。
春兰把站在外面的两个婢女叫进来,叶昔归在府上这段时日,她和福伯在府中对外都说是大人的客人,并没有表明叶昔归真正的身份。
如今叶昔归的身份不能再以客人对待,她必须要言明清楚,免得有些人不长眼怠慢了人。
“你们两个在府中待了一年多,府里的规矩你们应该也清楚,今后你们俩就跟在叶姑娘身边,凡事你们听从叶姑娘的话即可,待之后大人与叶姑娘成婚,她就是徐府的另个主子,听懂了吗?”
府中这几年不是没有另怀心思的婢女,不过春兰在府中的地位与福伯不相上下,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粒沙子。
两个婢女在春兰严肃的语气自然知道轻重。
皆都垂首称是。
春兰交代完毕,侧身对叶昔归介绍道:“叶姑娘,左边的叫绿枝,右边的叫夏月,她们两人是签过卖身契在徐府内,以后姑娘什么杂事尽管吩咐她们两人,不必劳烦自己。”
叶昔归虽然坐在座椅上,但内心止不住的紧张。
她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
生怕有一点做的不对的地方,也不想有任何失态。
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突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还有有些不适应。
绿枝早前就见到一次叶昔归,私底下猜测过叶昔归的身份,竟不曾想没过几日就成为了徐府的女主人。
她垂首暗自琢磨一会,在春兰话音刚落就恭敬行一礼。
“奴婢绿枝,夫人安好。”
夏月反应慢了一拍,正要出声的时候就听到春兰道:“现在还是称呼一声叶姑娘,此事提前告知你们是要你们侍候好叶姑娘,在外面也不要多嘴知道吗?”
绿枝和夏月心头一紧,相比较不熟悉的叶昔归她们更听春兰的话。
不敢再有一丝言语。
春兰看出叶昔归的不适应没有让她们继续留在眼前,吩咐她们离开在外候着。
等那两个人一走,叶昔归拉住春兰声音透着一丝紧张:“我可能做不好……”
做不到像是春兰这样游刃有余,更怕做不好惹来笑话。
春兰明白叶昔归话语里的担忧,安抚道:“做不好没有关系,在府中你是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底下人做错事改该罚就罚,你也不用担心,府里还有我和福伯来处理,再不济还有大人呢。”
“我刚来府上时也什么都不会,那个时候大人还嫌弃说要把我给换了重新找个人过来,还说福伯一天到晚只会花他的银子,叶姑娘不必担忧,等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没有规定人生来就一定要会什么。”
叶昔归听春兰说起往事,言语间不经意显露的洒脱,完全有别与其他人。
在府里这么多天,她见到其他人都循规蹈矩,府里的杂事各司其职,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福伯和春兰两人。
两个人都有点怎么说。
随心所欲。
春兰忽然低下身凑近对叶昔归眨了眨眼,小声道:“叶姑娘,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对大人说,不然这个月的月钱又要被扣了。”
叶昔归原本涌上的疑惑在春兰说过这句话顿时消散。
“谢谢你,春兰姐姐。”
"叶姑娘,以后直接唤我春兰吧。"春兰笑了笑,“对了,大人嘱咐我叫姑娘等晚点去前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