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锰瑰楼23★愧疚

“啊啊啊啊!”沈兰夫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东西往上扔。

“我草那是我的手机!”颜娅坷一声暴喝,飞扑上去接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手机。

这一番光影晃荡之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吊在半空的是什么。

一具披头散发的女尸由一条领带挂在天花板的吊扇上,身上穿着超锰公司的制服。吊扇已经难承其重,仿若求救般歪了一角,失去平衡的尸体摇摇欲坠。

江霈渝的视线扫向那张被他扶起来放在一边的椅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所以有张椅子倒在房子的正中间,是因为有人踩着椅子上吊。

“先从房间里出去!”祁铮冷静的声音陡然响起,被凭空出现的女尸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众人随即回神。

颜娅坷大喝一声,抓着手机,率先从地上爬起来去往大门冲去。

“嘭——”

吊扇终于支撑不住一个人成年人的体重,连着尸体一起重重砸在地板上。

“啊啊啊!”绕着尸体刚好跑到屋子中部的贾可萌被吓得差点当场晕厥。

“颜姐别愣住,快用钥匙开门啊!”江霈渝也被吓得不轻,连忙催促另一个有手机的人打开手电筒照明,“快快快开开开!人类的恐惧源于黑暗,只要光在,我们就不怕!”

沈兰夫动作最快,飞一般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一气呵成点开了手电筒,却也随即大叫出声:“她她她动了是不是!”

“死囝别乱说话!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林德朗捏着胸口的木葫芦,紧闭着眼睛恨不得贴在墙上。

颜娅坷尖叫着用钥匙开锁,慌张之下居然拧反了。

“我真的会谢!”她尖叫一声,使出前所未有的手速开锁、拉门、冲出了主卧。

并不强的光线随即涌进房内,非常有效地驱散了屋内人心中的恐惧。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主卧跑,唯恐黑暗中被冰冷僵硬的鬼手抓住脚踝,再无生机可言。尤其是上次差点被拉进万手池塘的江霈渝,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冰冷、滑腻又阴森的感觉。

最后离开房间的祁铮非常淡定地关上了房门,然后向颜娅坷伸出手:“钥匙给我,锁门比较稳妥。”

颜娅坷一脸煞白,颤抖着手把钥匙放在了祁铮的手心,另一只手还高举亮着手电筒的手机。

“手机关了吧,省省电。”转身锁门之前,祁铮还非常贴心地提醒她。

“你小子……有种!”陈煁贴在墙边喘着粗气,向他举起了颤颤巍巍的拇指。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怕啊!”贾可萌边哭边问。

“因为我有更怕的东西。”祁铮的声音并不大,这句话更像在自言自语。

清脆的锁门声响起,拔出钥匙的瞬间,那个孤零零镶在墙壁上的金属锁孔也随之消失。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林北……真的不行了。”林德朗长吁一口气,皱着脸、捂着胸口在床边坐下,“再吓几次,林北直接归西!”

“床头柜里好像有清凉油!”江霈渝用舌尖润了润嘴唇,蹲下去拉开了抽屉,“林叔,吸几口,苟住啊!”

“刚才……‘那个’是不是陆雨宝他妈,王秀娟?”沈兰夫瞪着一双发红的眯眯眼,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惊吓,“她没去新世界做新人类?”

颜娅坷猜测道:“也许她死也不愿意和渣男小三死在一起,干脆在家里自我了断。”

“既然她被陆雨宝以这种形态展现出来,说不定陆雨宝目睹了她去世后的样子。”郝佳惠也发表了自己的推测,“我的意思是,陆雨宝是王秀娟死亡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别吧……这样陆雨宝也太惨了。”颜娅坷喃喃道,“虽然不是有这种程度的恨,也很难会有这一系列的变态操作……”

江霈渝推上抽屉就地一坐,惊吓的余威仍在,思维像打上了死结,因此并没有对他们的讨论发表意见。

沈兰夫关上了手电筒,语气有点怂地问:“我们要在这里等下一个游戏开始吗?刚才那个书房会不会又跟幽灵似的冒出来啊?”

“去哪里都不安全吧!”贾可萌边哭边说,“之前那个房间,不是有窗户吗?”

“这儿还有阳台呢!”沈兰夫被王秀娟教做人后似乎也莽不动了。他动作夸张地比画了足有一面墙大的玻璃门,“还有这——么大一扇玻璃门,前有狼后有虎,我宁愿回那个只有一扇小窗户的房间待着。”

贾可萌泪眼朦胧地瞧了卡在半途的玻璃门一眼,抽抽搭搭地看向其他人,表达出自己会随大流的意思。

江霈渝抹了把脸,情绪低落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说:“我刚才的推测可能不对。”

“因为还有下一次游戏。”祁铮接上了他的话,“只要‘游戏’还在继续,就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真相。”

贾可萌听了,又“呜”的一声哭起来。

沈兰夫咬紧了腮帮子,一捏拳头,转身走出了主卧。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独自回到陆雨宝的卧室时,他却很快一脸铁青地倒了回来。

“那个石油一样的传送门消失了!”

闻言,陈煁和祁铮一前一后走到玻璃门处向外探头,那个开在来路墙壁上的“暗门”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周围一样贴着发黄瓷砖的墙壁。

“只能留在这里。”祁铮倒回来,想用力把玻璃门从错开的轨道拔出来,但任他怎么用力,玻璃门还是在原位置,一动不动。也许安排就是如此,即使轨道里面没有砂石,这扇推拉的玻璃门也只会以这种形态呈现。

“大家都坐在远离门窗的位置吧。”祁铮说着,在双人床的对面靠墙而坐。

江霈渝转向林德朗,说:“林叔,要不你就直接躺在床上吧。大家有意见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或摆手。

“林叔谢谢你们敬老啦,但是睡哪边都不吉利。”林德朗给自己顺了顺气,从床上拿了个枕头垫在腰臀处,“林北就这么靠,靠他母的!”

陈煁被林德朗这句脏话逗笑了,像憋在心里的恶气和恐惧都随着这句脏话离开了身体。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哎,我们公司以前发布过一款恐怖单机游戏,主角遭遇追逐战的时候就会躲进衣柜里,你们说衣柜会不会比较安全?”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颜娅坷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主角从恐怖的诅咒游乐园幸存下来,但回到家后,一个小鬼头就从衣柜里伸了出来……”

“够了够了,你们别说了!”贾可萌崩溃地捂住耳朵,多一个字也不愿意听。

江霈渝难得轻松地笑了笑。但陈煁和颜娅坷一闭嘴,整个房间里就剩下贾可萌一抽一抽的啜泣声。所有人或双眼放空,或满脸惧色地坐在远离玻璃门的地方,似乎都在等待着那声会强行把人拉进睡眠的阴森猫叫声。

“冯姐。”江霈渝喊了斜对面的冯宝倩一声。

“还是叫我冯姨吧。”冯宝倩勾着嘴角对他微微一笑,“你给人的感觉真是多变啊。”

江霈渝轻轻歪了歪头,没太懂她的话,但没有深思,而是抿起唇组织了一下语言,犹豫着问:“我能问你一个比较**的话题吗?”

“你问吧,只要不是儿童不宜的。”

江霈渝下意识弯了弯嘴角:“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弟弟的事情。”

冯宝倩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现在还恨你的弟弟吗?”

“恨?”冯宝倩曲起膝盖,撑着脸将这个字咀嚼了片刻,“我之前就说过吧,我恨过的。”

“冯招娣这个名字陪伴了我大半辈子,它给我带来了憎恨和屈辱。”

“但是那个人,我现在想恨也恨不到了。”

“他在弥留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让我去改名,他说他对我有愧。”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恨他。我带了大半辈子的恨,在他眼里就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我不屑他的赦免。”

“但是吧,我在他病死后的第五年去改了名字。我可以继续怨恨,但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我也可以是宝,你说对吧?”

江霈渝用力地点点头。

“但是吧……”冯宝倩红了眼眶,“我对他的恨里带着愧疚。”

“对父母的恨其实不应该投射在孩子的身上。”

“带着愧疚的恨……”这种感情对江霈渝来说显然过于复杂了。

他对冯宝倩道了谢,抻直了坐麻的腿,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连祁铮什么时候从远处走到他身边坐下都没有察觉。

凄厉的猫叫如期而至。

江霈渝仅是一个晃神,就进入了那种像被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的状态。

瘦长的黑影就像饧好面一样,被不算明亮的光线拉得非常长。它娇羞地躲在阳台的一角,从卡在半途的玻璃门中探出头,似乎正在等待第一个和他对视的人。

江霈渝非常清楚现在最危险的人是自己,但并没有徒劳地闭上眼睛。他将视线从黑影投在地上的影子上移开,保持着最大程度的清醒。

他想在被淘汰前把思路捋清楚,想尽所能把“生”的希望传给下一个人。

对的错的信息在脑海里自动归类,但想着想着,脑子像宕机一样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意识轻轻地飘起来,就像那个从天花板拉下来的红色气球一样,只要没有向下的阻力,就能一路向上,飞向云端。

突然,他感到有只手紧紧揪住了拴着自己的那条棉绳。

啪——

就像那只装着“东南西北”折纸的气球一样,他的意识也在半空炸裂,回归了自己的□□。

黑影依然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躲在阳台外面,猫叫声也间不停歇地回荡。

只是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现在这阵猫叫声已经不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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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道[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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