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铮把想和自己一起进办公室的江霈渝拦在了门前。
江霈渝一个急刹车，连忙将那种不受控制的冲动甩出脑袋，心有余悸道：“刚才那些怪鸟……”
“在外面等我。”祁铮摇摇头，看来已经对那种诱惑产生了抵抗力，“不要违反规则。”
江霈渝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祁铮的比起来不值一提，即使违反规则一起进去，也很可能只会添乱。但他就是怕祁铮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突然没了。
这种消极的想法令他本能地产生恐惧。
但他知道，现在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将整个团队的损失降到最低。
江霈渝慢慢退后，紧紧抓住护栏，唯恐再次受到蛊惑而冲动犯错。
办公室依然拉着窗帘，还好灯光将临窗的情况映在帘布上，仿佛在看皮影戏。
当前的情况和他们推测的一致，只要是被请进办公室的，就不会引起那些“哨兵”的应激反应。
江霈渝这才松了口气。
其他队友也围在办公室门前，脸色都不是很好。
宋兆富近距离目睹血腥的猎食现场，三魂没了七魄，至今都没回神。
颜娅坷像是哭过了，一双红彤彤的眼里还有泪水。
一向自负的高明也垂着头，表情黯淡地靠在护栏上。
许岱峰反倒异常冷静，只是没有焦距的双眼证明他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正常。
祁铮和姜老师一前一后从办公室出来。
姜老师拢了拢猪头上稀疏的鬃毛，煞有介事地关灯锁门，一边婀娜地往大门走去，一边用甜腻的声线说：“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这副嘴脸，和刚才在讲台上冷漠旁观甚至乐见惨剧发生的态度大相径庭。
江霈渝压下强烈的反感，快步走向祁铮：“怎么样？”
“还是没法记住？”颜娅坷一边揉眼一边着急地问。
祁铮抬起眼看向焦急的队友：“第十条社规……未经允许，学生不得进入档案室。”
江霈渝莫名打了个寒战，猛地想起了自己坐在办公室烦躁地记忆社规的场景。
颜娅坷倒吸一口气，应该也是重新获得了本该有的记忆片段。她咽了口唾沫，嘀咕道：“原来真是非请勿入啊……还好我们有学霸坐镇，不然就得卡关了！”
祁铮听出了她的恭维，不以为意道：“总会有人考到的。”
要是出无解的谜题就没意思了。
“问题是，档案室在哪儿？”江霈渝再次确认了门上的铭牌，“这里只有文曲班和办公室。”
祁铮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张乳白色的PVC卡说：“在拿到这个之前，我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饭卡？”江霈渝精神为之一振，“我们可以吃饭了？”
“是门禁卡。”祁铮手腕一转，用卡指着众人背后说，“你们看对面。”
众人立刻转身，惊讶地发现对面也有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陆续有学生从教室走出，而后消失在走廊的两端。
“那片雾散了！”江霈渝惊呼一声，“我就说嘛，从一楼看，这是栋‘回’字形结构的唐楼，肯定有四面啊！”
颜娅坷秀眉紧蹙着说：“……刚才课间讨论时，对面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吧？”
“雾都降到下面去了。”许岱峰重新振作，颤抖着往下瞧，“但还是看不到一楼的中庭。”
回廊之下是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混沌，而且和钻出怪鸟的虚空非常相似。
许岱峰吓得连忙退到办公室门边贴墙站着。
江霈渝突然打了个响指，除祁铮外的几人纷纷向他投来惊恐的视线。
他推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装腔拿调道：“我觉得这样的设置进一步证实了祁铮的假设。”
“他有好多假设。”高明黑脸吐槽。
江霈渝斜他一眼，毫不掩饰地露出“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没放弃抬杠”的表情。
祁铮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他。
“无论这里是三维、五维或什么高维空间，但确实是按照游戏思维运作的。”江霈渝心跳加速，突然有点紧张，“不仅是祁铮之前提过的那些，还有抽了签才会出现的传送门电梯，甚至这个空间也可能是我们到达的瞬间才从别处剪切过来的……”
“这就像我们在新手村拿到地图，但每个区域都是锁定的状态，只有完成对应的任务才能解锁下一个板块。每解锁一个板块都有对应的线索奖励，而取得小测的第一名就是获得奖励的途径。因此，为了解锁全图鉴，我们只得不断地做任务、开地图、拿成就。”
颜娅坷点头应和：“所以祁学霸这次才能顺利进入办公室，记下了无删减版本的社规，还拿到了门禁卡，也随即解锁新地图，看到了之前看不到的另一条走廊。”
“嗯……”江霈渝垂着头，欲言又止。
“既然起了头，就把话说全。”祁铮扫他一眼，接过了话柄，“刚才死了个NPC，大家都看到了吧。”
因为画面太冲击、太真实，没有人能完全理性地把那个陌生的女孩当成游戏建模看待。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宋兆富，提起起刚才的惨剧，似乎还能想起那些碎肉溅在皮肤上的温度。
“NPC的存在价值就像试卷上出现新题型时的例题，目的就是把解题规则告诉我们。”祁铮用不近人情的说法，冰冷地道出了江霈渝难以启齿的话题，“一般同一个问题，例题不会出现两次。”
其实大家都看懂了，一旦随堂小测成绩垫底，就会被那些恐怖的怪物啄死，死无全尸——这个变态的补习社正用一种非常残酷和极端的优胜劣汰来维持成绩至上主义，简直就是《杀鸡儆猴（劝学版）》。
NPC不会白白送死，血腥的示范之后，下一次要接受死亡淘汰的就是他们。
居然不直接收割人头，这幕后操手人还怪好的嘞。
江霈渝苦笑一下，再次被聊死的天令他浑身难受。
“朋友们先别emo啊！就像高明说的，我们害怕的其实是未知。现在弄懂了这里的法则，只要顺着游戏的思路做任务，解锁地图和线索链，一定可以通关的！”他偷瞄旁边的祁铮几眼，“而且最爽的是，做任务和考试解锁的成就和进度是可以全员共享的。所以，生还，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你真是个优秀的摊饼大师。”颜娅坷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
“确实。如果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做鬼也不舒服。”祁铮也赞同地点点头。
江霈渝举到半空的手又无奈地缩了回去。
祁铮很有自知之明地做了个给嘴巴拉链的动作。
“那么，我们接下来是要组队打怪的意思吗？”颜娅坷打量着自己队友的脸色，“这样得有个拿主意拍板的人吧。我不是想蹭经验和甩锅，只是我们这会儿草木皆兵的，个人贡献度都没提上来，已经浪费了好多时间，所以选一个队长带我们有组织有纪律地打，总比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更有成效吧，大家觉得呢？”
江霈渝看向祁铮：“我选祁铮。他AI般冷静的大脑转得特别快，而且不顾所有人死活的假设带我们走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困惑和无助，这次解锁新地图的成就也是他做的。”
祁铮拧眉看他，对这种说法很有意见，却没有多少反驳的余地。
“我同意。”颜娅坷没有反对。
“我也是。”许岱峰连忙附和。
“俺……俺看行。”宋兆富似乎还有点后怕，正警惕着背后。
“我反对。”投出反对票的是高明。
江霈渝险些摔个趔趄：“为嘛呀！”
高明径直看向祁铮：“摸底考试，你是不是故意考了第二？”
祁铮冷冷地反问：“我这么做的理由是？”
高明微微眯起眼，咬着牙说：“你明明有能力考第一，却因为不知道考第一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折中考了第二名，对不对？我就纳闷了，你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课间特地问我有没有什么发现，原来一直憋着坏呢。”
面对他的指责，祁铮无奈地耸耸肩：“随堂考试只考一科，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你的综合成绩比较好，也可能是我这次的运气好一些。”
提及运气，高明想起自己抽到的下上签，脸更黑了。
“这只是游戏形式的一种。”祁铮觉得纠结这种事毫无意义，“当然，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高明被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转而指着江霈渝说：“我同意组队，但不想让一个为了保全自己就将队友推出去当肉盾的队长。所以，我选他。”
“我？”江霈渝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不行！我又胆小又笨，肯定会把大家带沟里！”
他连忙用眼神向祁铮求救。
祁铮好像get到了，用一贯冷淡的语气说：“速战速决。既然弄明白了解决方法，那接下来就是理清楚游戏的故事线，看看幕后操手想让我们干什么。”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选择江霈渝当队长。
江霈渝：“……”
很好，祁铮没get到。
本来是想舒舒服服做个腿部挂件，没想到把自己坑了。
祁铮轻轻扬了扬手上的门禁卡说：“我们先去对面看看。”
众人：“……”
果然队长选谁都无所谓嘛！
六人分成三组，两两走在人去楼空的走廊上。
江霈渝作为傀儡组长，硬着头皮和祁铮走在最前面。
这时，走在中间的许岱峰突然问：“你说，‘他们’放学后都去哪儿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祁铮说，“课间的时候，他们只能在走廊上游荡。”
“因为在上课时间踏出那扇玻璃门会被认定为旷课，从而触犯社规？”熟读社规的江霈渝迅速反应过来，“居然连NPC也要遵守规则？”
祁铮点点头，再次强调：“NPC的存在就是为玩家提供游戏信息，或触发剧情。”
走廊并不长，他们又走回了那面褪色的阴间“封神榜”前。
“你刚才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祁铮转身看向许岱峰，指着玻璃门外突然出现的楼梯说。
那台仿佛跳楼机的老款厢式电梯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没见过的扶梯。扶梯走向有上有下，感应灯此亮彼暗，不知通向哪里。
“这儿刚才是围墙吧？”宋兆富指着门边说，“俺记得小江兄弟还靠过来着？”
江霈渝点点头，先一步跨出大门，发现那堵被靠过的矮围墙已经变成了一道通往对面的廊桥，廊桥尽头是一扇单开的玻璃门，只是门的两边没有“挽联”，而是摆着两盆生机盎然的绿植。
江霈渝回头问：“先走楼梯还是先走廊桥？”
“楼梯不用全员一起走吧。”高明躲在人群之后，“你先去探路，我们在这里等你。”
江霈渝确信这家伙肯定和自己有仇，不然这37℃的体温绝对说不出这么冰冷的话。
正想否决，却听旁边的祁铮说：“行，我和你去。”
江霈渝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哭。虽然这风险未知的楼梯可能会让他和祁铮之间产生点“吊桥效应”，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胆量，就怕“吊桥”未成先变“断桥”。
“不行！”高明又反对，“你俩是一个学校的，如果拿着门禁卡找到出路一去不回头了，我们怎么办？”
江霈渝气得正要开喷，祁铮就毫不犹豫地把卡递给了他。
江霈渝：“……”
听我说，谢谢你。
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居然一下就把重要的道具交了出来。高明顿时有些窘迫，像只河豚般鼓着腮杵着不动。
祁铮直接把卡插在他上衣的口袋，转身就走。
江霈渝内心流泪跟了上去，祁铮回头瞧了守在门边的四人，突然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江霈渝脚下磕绊，险些滚下楼梯。可等他定睛再看，祁铮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转过头继续往上走。
虽然祁铮的笑有一种能百分百诱捕他的魅力，但他怎么感觉背脊发凉呢……
这楼梯究竟还能不能上了？
最近龟速修文，可能导致前后章节有逻辑或剧情相悖的地方，会尽快修好的，请新来的朋友见谅。（7-26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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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日昇补习社08★第十条社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