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走回来了啊……”走在最前头的张羽影声音颤抖,眼看就要哭出来。
“不要回头不要松手!”江霈渝喝住所有想回头的人,“池塘上有桥了,我们马上走过去!”
其余人多一句废话都不说,横跨池塘时,老旧的木桥下并没有出现那些恐怖鬼手。
再次踏上铺满松针的彼岸,一行人憋不住松了口气,位于队伍中部的陈煁马上反应过来:“余老师……我怎么拉的是你?”
“啊?”余赞扬身形一晃,像一座即将倒塌的大山。
在这短暂的死寂中,所有人都默契地想到了答案——刚才被浓郁瘴气包围时,队里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个队员。
走在队伍末尾的江霈渝强行忍住了寒战,催促道:“继续往前走。”
这次的瘴气像胆小的幼兽一样缩在松树林深处,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黄泥小路上。
看到那扇旁边挂着“柳宅”木牌的如意门后,所有人都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只有江霈渝看到来应门的是祁铮后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祁铮眼尖地注意到江霈渝的小动作。
江霈渝因为自己的过激反应有点尴尬,支支吾吾道:“进去再说。”
留守在西厢里的队友一看出去六个人只有五个人回来,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霈渝定了定神,马上就把刚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留在宅子里的人。
众人万万没想到,老头每天用来炖汤的主要材料,居然真的是用尸体喂养的怪物。
好几个人听完都忍不住恶心干呕。
“我没有直接看到那些东西吃棺材里的尸体,”江霈渝补充道,声音越来越小,“这些都是我猜的……”
“那老头,巳时刚去喝了汤……”李漫华说着,连忙捂住了嘴,别过头哕了几下。
“夏原究竟是怎么没的?”旁边的崔夤追问道。虽然他也被柳老头喝的邪门炖汤恶心得说不出话来,但目前与他息息相关的是淘汰,是死亡。
但这个问题,出殡小队中幸存的人都答不上来。
“在送葬途中淘汰的人,好像没有太讲究五行对应的地点……”江霈渝仔细回忆道,“反而好像都是在池塘附近没的。”
无论是横渡池塘时“走丢”的石令光,还是在瘴气浓郁的松林行走后,因为鬼打墙回到池塘边消失的夏原,其实都算在池塘的范围之内。
“除了这一点,”江霈渝欲言又止地看着祁铮,但为了仅剩队友的安全,还是打算把刚才的遭遇说出来,“如果今晚还没能找到通关方法,而明晚还要做送葬任务……路过松树林时,要仔细辨认突然响起的声音是不是来自当前出殡小队的队友,不要轻易相信‘声音’说的话……”
陈煁马上就明白了什么,后怕地打了个寒战,喃喃反问:“那句话果然是别的‘东西’说的吗?”
崔夤紧张追问:“什么话?”
“‘往前再走一步就能出来了’……我记得祁铮昨晚说过这句话。”江霈渝一边搓着手臂的鸡皮疙瘩,一边说,“那片松树林的瘴气似乎会模仿人说话,而且就像放录音一样,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一模一样……”
祁铮一脸了然地补充道:“那些瘴气应该只会录下人在松林里说过的话,然后再播放出来。”
一想到那种能说人话的瘴气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夏原带走,尤其是瘴气化成的“某物”还曾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向勇字当头的余赞扬背脊一凉,瞬间脚下发软,扶着门框栽倒在地。
靠在墙边的林德朗险些被他砸到,连忙往旁边一跳,又问:“也不见那老头出门抓那些东西煲汤,难道个死老头把邪祟养在屋里喔?”
“关于这一点,我之前就有过相关的猜测。现在听江霈渝这么说,我更加确定老头的正房里有通向外面的密道,至少也有能通向那几个墓穴或是接触到那些东西的通道。”祁铮说着点了点他们在耳房找到的剪报,正好是关于“慧清书斋”的报道,“这张照片当时应该是柳慧清在正房拍的,而他身后的那个门框,或许是通往密道的入口。”
江霈渝不解道:“可是……如果被记者拍成配图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柳宅里有这么一条通道,里面还养着些恶心的怪物?”
“也许柳慧清在拍这张照片时,并不知道那个门框后还有拓展空间。也许正是把这座四合院捐赠给街道办做书斋,他才会在改建的过程中发现家里的秘密。”祁铮指向放在旁边的黑白照片,“不然他为什么特地用一张照片盖着原版的配图,且在三年后——也就是四十年前疑似发疯失踪。按照这里的时间呈现逻辑,我们探索过的那间耳房,应该就是柳慧清在四十年前失踪时的模样,但柳宅在四十三年前就被改造成书斋了,所以,四十年前的书房也应该像新闻配图的那样,而不应该只有四个书架,上面还放着柳慧清自己做的剪报和一些收藏。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柳慧清在四十三年前的改建中发现了什么,然后打消了将柳宅让给街道办做书斋的念头,继而闭门探索柳宅的秘密,但结果却让他失去理智、发疯、失踪。如果从这个逻辑出发,这张黑白照的作用就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顺着祁铮的思路捋下来,江霈渝恍然大悟,失神地喃喃道:“这个意识空间的主人……柳慧清其实想让人发现这道暗门。”
虽然发现家人为了所谓的“续命”用尸体喂养那些东西,还用来炖汤的确很逆天,但仅是看到“汤料”就发疯,柳慧清的神经未免也太脆弱了吧……
这么想的确有点五十步笑百步,但江霈渝隐约觉得令柳慧清发疯的不仅是汤料,而是一个能令人理智瞬间熔断的秘密。而要想知道背后的真相,无论如何都得走进柳老头坐镇的正房才行。
这时,因为自己的处境而一直惴惴不安的崔夤突然指着那张两寸黑白照片叫道:“我赞成!这张照片就是柳慧清在欲盖弥彰!你们看,这块‘慧清书斋’的匾额下面有一个小东西。”
在他的指点下,众人看得眼睛发涩才瞧出匾额下面挂着一个类似碟子的东西。
“我想这会不会是面阳燧镜。”崔夤说,“阳燧在《本草纲目》《梦溪笔谈》里都有提及,其实就是一块铜铸的凹面镜,对着太阳可以取火。但就像你说的那样,古人都相信五行之说,因此认为在端午午日午时铸造的阳燧镜会有出其不意的辟邪神力。”
江霈渝连忙应和:“所以以前的人才会在门楣上挂一枚铜镜,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啊!我还以为只能挂八卦镜呢!”
崔夤点点头继续说:“柳慧清一定是在门后发现了什么邪门的东西,才会想用这一张有阳燧镜的照片‘镇压’原来的配图。”
“崔老师,你怎么也开始搞迷信了?”余赞扬身为崔夤的同事,之前就没少受他的敲打,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算害怕也得损他两句。
崔夤不情不愿地小声说:“有些东西,不能不信……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祁铮抿着唇连连点头,像是很认同他这番话:“既然这是柳慧清发现柳家秘密后做出的‘镇邪’举动,那么这面阳燧镜在这个以柳慧清为主导的空间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可以在这个阴气逼人的四合院里找到这么阳间的法器吗?”江霈渝无奈地揉了揉脸,“恐怕得掘地三尺吧?”
“很巧,现在应该正好是午时。”祁铮说着便站起身来,随着他站起的,还有一众队员饱含希望的目光。
无需多言,除去已经精神恍惚的钱岚珊和负责照看她的李漫华,其余八人自动分成两队在院内搜索。
路过正房时,江霈渝总是暗搓搓地想往门缝里瞧,如果正好逮到柳老头钻密道抓汤料的时机,他们也许能乘机进入这间或许藏着终极秘密的正房探索一番。
只可惜前后路过两次,柳老头都悠然地躺在安乐椅上“嘎吱”“嘎吱”地摇,既对他们的动静充耳不闻,也没有丁点要离开房间的意思。
“这边的门锁打不开!”着急验证自己推测的崔夤一直和右耳房的门锁较劲。
这里的门锁和左耳房的不同,挂着的八卦锁铮亮牢固。明明处于同一种氧化环境,这把锁不仅看不到一丝锈迹,款式也更接近现代,就像刚从五金店买回来挂上的新锁一样。但锁上的八卦图样,令人不禁脑补房间里关着的东西。
或许是个狠角色,但这种此地无银的操作,令人对里面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镜子一定在里面!”崔夤红着眼说。
江霈渝也产生了这种想法。他试着推了推门,右耳房的门不像东西厢尚未解锁时那样纹丝不动,能随着推力晃动,也能向内凹出一个三角区域,但两扇对开木门严丝合缝,看来除非打开门环上的锁,否则无法得到房间内的信息。
“可能我们还没有触发打开这扇门的契机?”江霈渝松开施加在门上的力道,话音刚落,扒拉在门上的手居然意外地在窗户纸上戳了洞。
其他人见状连忙效仿。
张羽影迫不及待地凑到洞前往里看,骤然一惊,压着尖叫连连后退:“有——死人……!”
林德朗“齁”了一声,捏着胸前的木葫芦拜了拜,才眯着一只眼往里瞧。
“拜托!只是一个牌位啦!”林德朗没好气地乜她一眼,而后继续观察,“齁~哪有死人啦!里面供的是长生牌位,你们看嘛,牌牌中间的部分喔,是红漆金字。死人用的往生牌位是黑色的啦!后生囡,少见多怪!”
江霈渝走过去一瞧,只看到里面的供桌上铺满了灰尘,红漆金字的长生牌位上挂满了蛛网,香炉周围也覆着同样厚度的灰尘,唯独没有掉落的香灰,像百年来都没有香火的样子。
还没等他瞧仔细,崔夤就拿着一根细长的铜丝兴冲冲跑过来。
“这个居然就扔在西厢门前的楼梯缝里!”崔夤为自己接连找到线索而高兴,好像打开这扇门后就能直接通关一样。
江霈渝大脑“嗡”的一声响,才想起这是他们看柳慧清用过的撬锁棍——而这玩意,他第一晚还用来翻纸灰了。
没想到是这么关键的道具……江霈渝尴尬地流下一滴冷汗。
“嗒。”随着一声细微清脆的解锁声,那把特制的八卦锁便分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常改常新……永远改不完(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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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杉寿堂20★阳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