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大的空间里，除了他们刚才倚靠过的半高围墙，另外三面墙都贴满了“补习天后”“押题天王”之类的夸张墙贴和广告语。
江霈渝率先摇头：“本学渣在学校都听不进，别说上补习社了。”
高明显然不是在问他，目光径直投向了祁铮。
都撞邪了还不忘刺探学力相当的对手是在哪儿开的小灶……江霈渝大感震撼，不是很理解这些学霸的脑回路。
祁铮明显不太想理他，转而说道：“我觉得大家可能得转换一下思路。既然我们经历了好几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那对于接下来的所见所闻，就不能用常识或者经验解读。”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是遇到鬼……那个打墙了？”被吓离魂的许岱峰终于找齐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一晃一颠地加入了讨论。
江霈渝连忙解释：“他可能想表达，我们现在讨论成皇大厦里有没有补习社没什么价值。”
祁铮抿起唇，然后迟疑道：“你也可以不要想是……那个打墙，就当我们是进入了很逼真的VR游戏里。”
高明不屑道：“我从不玩游戏。”
“不玩游戏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江霈渝瞥他一眼，鼓起勇气走在所有人前头，“没边的想象最恐怖，就当我们是进了VR游戏吧。说到打游戏，你们这些学霸的游戏经验肯定没有本学渣丰富，接下来江哥就要带你们通关带你们飞了！”
“俺也只玩过俄罗斯方块什么的。”宋兆富嘿嘿笑着说，“就靠你了啊，江兄弟！”
江霈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实话他也没底，虽然祁铮说把这当成VR游戏，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种心理安慰。
门的两边挂着白底黑字的PVC广告牌：名师以一敌百传技巧，学子过关斩将上名校。
像副挽联似的。
门里黑黢黢的，玻璃门上只能看到他们这帮人的倒影。
他颤抖地握上玻璃门的金属把手，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于是稍稍侧身，尽量把目光从门上移开。
也就是他转身的瞬间，忽然感觉脸边一热。
竟然是一闪而过的祁铮。
“一起吧。”祁铮握住了另一扇玻璃门的把手。
打肿脸充胖子的江霈渝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瞬间感觉自己看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两人一齐用力，但门轴似乎被锈死了，空旷的楼道里响起了玻璃门求救般的嘎吱声。
就在对开玻璃门被完全拉开的一瞬间，一盏盏嵌在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依次亮起。
长长的走廊被照得亮如白昼。
江霈渝和祁铮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踏进了进去。
颜娅坷和高明随即跟上，才缓过来的许岱峰搭着宋兆富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跟在最后。
空无一人的走廊落针可闻，莹白的瓷砖光可鉴人，但就是静悄悄的，没有丁点生气，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寒气让人如芒在背。
“一个没人的补习社？”江霈渝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这个。”祁铮指了指贴在门边的荣誉墙，上面密密麻麻地排着在日昇补习社开过小灶的优秀毕业生，每个人的照片下面都用艺术字突显了该学生考上了哪所知名高校，甚至还有被海外名校录取的。
只不过这面荣誉墙经历了风吹日晒，上头本应是红色或黄色的地方全都褪成了蓝色和青色，面带笑容的优秀男女学生一个个青脸白唇，看起来要多阴间就有多阴间。
“很诡异。”
江霈渝浑身一震，小声对祁铮说：“是很那个，但能不能别说那个字？”
颜娅坷扑哧一笑：“小卷毛你胆子可真小。”
“不是我……我这不是为许哥着想嘛！”
“我好些了。”许岱峰也学他压低声音说话。
江霈渝：“……”
祁铮没被打岔，自顾自地说：“对一个补习社来说，荣誉墙就是他们的门面招牌，他们把地板拖得纤尘不染，却放着晒褪色的荣誉墙不管，这不太符合逻辑。”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上面会有线索吗？”高明瞧了一会儿，也被那些糊开的瞳孔盯得浑身发毛，慌忙移开了视线。
祁铮快速扫了一眼，没什么收获，便说：“往里面走走吧。”
这里的构造并不复杂。左边是一排崭新的合金护栏，油着哑光的绿漆，纤尘不染。奇怪的是，护栏外莫名飘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明明是“回”字形建筑，不仅看不到对面的另一半布局，也没法往下看到中庭的情况。
整条走廊就像从另一栋建筑剪切过来的片段，被朦胧的雾气渲染得仿若空中楼阁。
右手边的窗户上都安着铝合金的防盗网，最靠近入口的房门上钉着一面刻着“文曲班”的铭牌，但教室里只有排放整齐的桌椅，没有学生，桌面干净得连橡皮屑都没有。往前走还有一个建筑面积更大的房间，门上挂着刻有“办公室”的铭牌，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黑灯瞎火的，只能默认里面也没有人。
尽头是一片光照不亮的黑暗区域，可凑近一看，却发现那儿立着一堵亦虚亦实的“墙”。
墙体间有黑色的气体缓慢地翻涌着，就像玻璃墙里被注满了石油，稍微偏一些角度还能看到油膜上的彩色。
这堵“墙”后面还有东西吗？
江霈渝不敢贸然伸手，只好摸出身上仅剩的那枚钢镚扔了进去。
钢镚“咻”地拖着银色的残影飞过，在与“墙”接触的瞬间非但没有回弹，反而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众人都没听到钢镚落地的响声。
仿佛它穿墙后凭空消失了。
终于身无分文的江霈渝警惕地后退一步，意外踩到了呆站在他身后的许岱峰，两人踉跄着摔成一团。
江霈渝咿呀捂着屁股抬头的瞬间，竟看到原本严丝合缝的窗帘被掀起了一角，一个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猪头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们。
许岱峰迟一步看过去，但很有自知之明，马上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有……有个眯眼怪笑的猪头！我去我去！”江霈渝一边用带着哭腔的气声说，一边用屁股挪向祁铮，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抱上他的大腿。
祁铮一边背过想虚扶他的手一边抬头，却没有看到什么猪头，就连窗帘都没动一下。
“哎！不见了……”许岱峰焦躁地抓拔头发，不可置信地说，“眼睛黑洞洞的，嘴里全是血……”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拖着长长的“嘎”声被拉开了一条小缝，那个被形容得极其恐怖诡异的猪头突然冒了出来，但因为和众人有一段距离，所以看不出是不是非常逼真的恶作剧面具。
“你们是新来的吗？”鲜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居然是一道甜腻的女声。
刚才还站在窗前的几人连忙缩到角落，既要警惕这只诡异的猪头，又要担心背后吃人不吐骨的黑墙。
见无人应答，猪头似乎有些着急，踩着高跟鞋“笃笃笃”的从办公室走到众人面前叉起腰。
“问你们话呢，今天的课都要开始了！”
这回所有人都看清了猪头的真面目，“她”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属于人类女性的身体与浮肿的猪头在肩脖位置完美结合，闪着水光的猪鼻子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一点眼白的眯缝眼和上翘的嘴角导致她像一直维持着瘆人的微笑，快要咧到眼下的嘴唇涂着刺眼的大红色唇膏，只不过技术不过关，唇线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就像吃人啖肉后的血盆大口，又或是屠夫将还沾着血的猪头直接安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这NPC的建模好逼真……
江霈渝捂着自己的嘴，目眦欲裂地瞪着这个叉着腰的女……老师，站起来默默往祁铮身边缩了缩。
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猪头怪的出现还是超出了祁铮的预料。尽管有点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尽量礼貌地措辞，只求不要惹恼对方，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不要让对方积累愤怒值。
“我……是听方阮阮说日昇很不错，所以就带朋友们一起过来了。”祁铮用刚才在荣誉墙上看到的名字编故事。
“方阮阮可是这儿的优秀毕业生，”一听是新上门的生意，女老师立马露出谄媚的笑容，“我姓姜，你们可以叫我姜老师。来办公室了解一下更详细的补习方案吧。”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都怕得想放声大叫，但也只能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进入变得敞亮的办公室。
姜老师热情地给他们分发了广告小册子，撑在桌子上笑着说：“小同学们不如先做一下这儿的摸底试卷吧，成绩是最直观的数据，可以帮大家选择更适合自己的提升方法。”
江霈渝马上竖起小册子挡着嘴，几乎用气声问：“真的要上补习社吗？我身上也没钱啊……”
“顺着她走程序。”祁铮也不多废话，抬起头对姜老师说：“老师，麻烦您给我们一套卷子吧。”
祁铮说这句话的时候，江霈渝总觉得姜老师那俩大大的亮黑猪眼里好像闪过了一丝得逞的凶光。
不过，他很快就把“好像”删掉了。
这看起来恐怖的猪头老师居然真的拿出了一套正儿八经的综合卷子，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三个模块，限时六十分钟。
江霈渝答得磕磕绊绊、头晕脑涨，几度想偷瞄旁边的祁铮，但都碍于猪头老师那镭射光一般的眼神缩了回去。时间一到，他有种交了白卷的感觉。
力尽摊在椅子上看邻桌的祁铮，脸上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轻松。
真不愧是男女生口耳相传的冷颜学霸，文体全才……
猪头老师把六份卷子收上去，像开了挂一样瞬间改好了。
她齐了齐试卷，笑得龇起乌黑的牙：“咱们有两位资质不错的小同学，高明在摸底考试里考取了第一名，鼓掌！”
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高明一脸理所当然地抬了抬下巴。
“咱们的祁铮同学也不错，是第二名。”
江霈渝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拿了零蛋，马上化身鼓掌海豹，感觉腰板都硬了一些。
“那么，高明、祁铮就分在A组，颜娅坷、许岱峰分在B组，江霈渝和宋兆富在C组。C组的小同学要加把劲了哦。”
宋兆富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江霈渝默默向他投去认可革命同胞的眼神。
“既然大家已经确定要进入日昇提升了，自然要遵守日昇的规则。”姜老师反手指了指钉在墙上的实木框，“小同学们尽快记一记咱们的社规，谨记，只要违反三次就会被开除哦。”
江霈渝一愣，怎么做了套试卷就直接上课了？虽然是在过剧情，但这是路过海鲜摊看一眼就被老板宰鱼收钱的黑店吗？
“咱们日昇是享誉海内外的补习社，相信大家很快就能尝到进步的喜悦了。”姜老师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那么，我现在带你们去教室吧。”
“哎！我们还没把社规记下来呢！”颜娅坷不满地小声抱怨。
姜老师走到门边停住脚步，硕大的黝黑猪头伴着一声骨头脆响，扭过一百八十度朝他们悚然一笑：“别担心，你们很快就会记住的。”
靠！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
江霈渝差点没忍住冲上去给她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