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和刚从厕所回来就看见眼前混乱景象,当机立断地用一个横踢把男子扫倒在地,再将其手反折,拷上手铐。
男子唔呀唔呀地喊着,却被他厉声警告,“你已涉嫌袭警,请你配合办案。”
看着崔和行云流水地押着男子进审讯室,姜云赞叹不已,“真是哈,小崔就是不错。”
王黎也揉着膝盖站起,顾不得疼痛就先进审讯室去帮彭磊审问俞佳怡。
陈实总结:“真是对奇葩父女。”
话音刚落,又有一身材矮小的女子冲进来。
她穿着昂贵的某知名品牌的裙子,脚上也是当季最新款,橙黄色手提包上面有个大写的“H”。
姜云嗅到空气中金钱的味道,正欲上前发挥一番。
女子就下跪在一名辅警面前,拽着他的裤脚哭嚎起来。任大家怎么扶她,她都不起来。
“你的包要被蹭脏了。”陈实好意提醒。
女子抓起自己的包,仔细对着光看着,确认没事后,才半掌扶着辅警的手站起。
姜云凑上前询问女子的身份。
“我叫白可,是俞好行的老婆。”
白可打扮青春靓丽,妆容良好,怎么都看不出是那个矮壮男人的老婆。
“所以你是俞佳怡的妈妈?”
白可的假睫毛弯曲翘挺,未有水滴的痕迹,随着眼眸灵动地向下,演技良好。
“是也不是。不过我不想生孩子,所以也把她当亲生的养,只是养不熟而已。她只怕他爸爸。”
姜云让白可先坐在椅子上,为她递上热水,继续询问情况:“那你了解过她跟小动物之间的接触吗?或者她爸爸会打她吗?”
白可象征性地用嘴唇触碰了被壁,甚至连口红印都没留下,就接着回答:“她好像挺讨厌动物的,每次见到我家小宝就要凶它。不过我们又不住一层楼,所以我还能忍。”
姜云被财富扼住喉咙,心想要是自己能够家里有栋房子,坐吃等死都不会犯法。
“她爸爸确实对她严厉些,但也是对她好嘛。别的家庭还重男轻女呢,连教育资本都不愿意给女孩,更别说还给她上那么多课。”
陈实问:“那她成绩好吗?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白可这才发现一直站在姜云身后的陈实,看着他的小脸开始笑不拢嘴,眼神和注意力全部扑到他身上去了。
“成绩这个要问老师和他爸,我怎么知道呢?小帅哥。”
陈实被她的媚眼吓到,悄悄移到姜云身边,想着原来老板已经不算太过分地垂涎他美色了。
“小吴,你陪陪白小姐,我去打个电话。”
陈实跟着姜云逃窜出去,总算得到炙热眼神下的喘息之机。
姜云没空理他,打通了和张瑶的电话,询问:“张老师,俞佳怡是你们班上的吗?”
“不是。但是我知道她成绩很好,基本上是年级前十。”
“那她和班上的同学关系相处如何?”
“那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见过她,很有礼貌的小孩。难道她也参与这件事情?”
姜云大概摸清俞佳怡的双面人生,回:“没事,就是顺便问问。老师,你的证据收集好了之后别忘了发我。”
听着张瑶应下,姜云和她告别后挂断电话。转身之后才发现白可已经开始和陈实攀谈起来,而陈实正拼命用求救的眼神召唤她。
她义不容辞。
“走吧,陈实,我们去看看里面审讯情况。”
姜云打算去会会俞佳怡。她忽然很好奇外表乖巧内里凶残之人的面相会与常人有何区别。
“警察叔叔,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俞佳怡眉间微蹙,透过眼镜仍可看出眼圆而大,薄唇但人中深。
她敏锐地发现姜云在探究她的表情,朝向姜云摆出楚楚可怜,眼泪似坠非坠,嘴唇抖动,无法发声。
若非姜云早就在年少时见识过她如何用杯子砸她忽然变红的眼睛,她都要信了。
姜云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下“刚刚是她发脾气吗?”,递给彭磊。
彭磊点头。他也对这个女孩子出神入化的演技感到震惊。刚才她的声音足以引爆整个审讯室。
“你爸爸来了。你要见见他吗?”姜云尝试激怒俞佳怡。
出乎意料地,她抱住自己,颤抖战栗,而后发出小兽的嘶吼。
“别打我,别打我……”
从她裸露的小臂确实可见到红色鞭打的痕迹。
姜云向彭磊建议中止审讯,让俞佳怡恢复情绪。
辅警将俞佳怡带离。
姜云捂住脸,让眼睛短暂沉入黑暗。
她的加害者竟然也是受害者。
彭磊喝茶,强忍情绪。
陈实:“我们得请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和她沟通。我怀疑她是双相情感障碍,而且刚刚她的手腕有自残的迹象。”
俞佳怡引起的沉重的思绪过后是武衡带来的长久心闷。
“我承认,我杀人了!杀的就是那群对我们指手画脚的邻居。我把他们丢到了猪圈,让猪把他们吃掉。”
武衡狰狞的表情如银针扎破姜云的记忆。
那双冰凉的手,和浊黄的眼睛以及弱小的身躯。
寒霜从她的心里最深处长出冻结。
王黎收起由当地派出所提交的邻居房屋中血迹照片。作为老道的警察,她早就看过无数杀人犯的模样,也知道该如何处理。
她沉声质问:“所以是你动手割的甄诚和施北安?”
“不止如此,不止如此……”
他爽快地笑起来,眼白在LED的灯光中变得混浊,黑色眼珠也套上朦胧的光影。
姜云无法忍受,用手指甲扣入掌心,才能腿脚有力,缓缓离开。
武衡看姜云离开蓦然暴躁起来,拿手铐砸着案板,“你和我奶奶一样愚蠢!不反抗就会死,姜云。”
他的眼神凶狠凌厉,就像他踹她小腹的时候,等着她的姨妈血溢出裤子,才对王全说,“够了,她不会再动了。真是头不会反抗的猪。”
那一瞬,她知道他认出她。
她落荒而逃,不敢回头,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发抖。
久等在门外的陈实抱住她,安慰:“他们都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可,就算判处他们死刑,她、甄诚、施北安内心的疤痕就可以消失了吗?那些逃不开的阴影就可以被光明照亮吗?
谁来帮帮他们?
那么多问题无人应答,她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还好,这次她又拥有了陈实,有肩膀可依靠。
陈实扶着她往办公室走去,却被王全的声音拦住。
“你他娘地别提我爷爷奶奶,不然我弄死你们。”
王全看彭磊的眼神是杀人犯在杀人是才会暴露出的对人类生命的冷漠,憎恶和残忍。
“告诉我,录像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王全大声回复,咬牙切齿地怒瞪彭磊。
这是彭磊和王全第十二次交手,但这次,他最无力。
为什么他不早点发现王全的虐待倾向,就不会有今日的惨状。
彭磊心寒,垂眸,“王全,我见过你爷爷的。他和我说过你是个好孩子,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要把你父母都错转移到你自己,更甚至转移到别人身上呢?”
“爷爷真的和你说我是个好孩子吗?”
王全身上的气焰被仅存的良知熄灭,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珠。
彭磊点头,真诚回答:“对。”
“录像片在我家别墅的投影器下面的柜子。”
“感谢合作。”
听到这句话,王全收起难受,重新恶狠地盯着彭磊,“不是合作。是同情,你们不看到这么绝佳的影片,真是太可惜。”
彭磊对他的挑衅置之不理,转身离开,徒留王全在背后喷脏,暴躁地像只红眼的斗牛。
暴躁就是这些孩子身上长满的刺。只要不顺,那些刺就会立刻疯狂增长,刺穿每个试图靠近者的心,还有那些无辜者的皮肉。
可这些刺是什么时候在他们身上扎根的呢?
不知道。
也许是在父亲不管不顾的背影中,也许在无数个拳头和冷眼的夹击中,也许是在乌云障气下苦苦求生中……
但伤害已经形成,法律终将给出来自社会最后底线的惩罚。
结束所有审讯,天空黑得再抹不出其他颜色,连高楼的灯光都只剩下星星点点。
姜云抱着怀里的富贵昏沉地靠着椅背。
她很久没有如此疲惫的感觉。分明她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却还是会为施暴者的眼神、动作胆战心惊。
彭磊披着寒露赶回所里。他刚刚去取了王全放在别墅里的录像。
值班民警问:“彭哥,你咋还不回家?嫂子不生气?”
“肯定生气,最近还和我闹脾气呢,但我家小玫还是理解我的。”
彭磊走进办公室发现姜云、陈实还在里面,发出和值班民警一样的疑问:“你们咋不回宿舍睡觉?”
姜云摸着自己的黑眼袋,可怜兮兮地回:“为了破案,我死而后已!”
其实是系统刚刚提醒她仅剩最后四十八小时。
为了金币,她在所不惜。
但不知情的彭磊轻信了。
他掏出U盘准备要用设备播放,其实刚刚他也尝试过在别墅里播放,却实在找不到插口,只能回来。
U盘接入电脑,跳出弹窗。
按下右键。
无数视频涌出,灌入三人一猫的眼睛。
受害者之众不少于百人。
姜云瞳孔微缩。视频里自己被掐着脸,狠狠地扇巴掌。
陈实心疼地看着姜云。如果不是真的看见这个视频,他也无法想象那个在医院门口笑容甜美的女孩子会被如此对待。
“这个女生眼睛变红了。”
他们虐待她不过是觉得她的红眼睛好玩。等到眼睛变红,他们就会掀开她的上下眼皮,滴下眼药水。
切换到下个视频,再下个视频,再下下个视频。
他们的暴躁嗜血挤满屏幕。
最早的文件建立时间是在2030年5月,距离案发过去一年时间。他们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彭磊从桌上拖来本《与青春期和解》,翻到做了笔记的一页,总结:“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爷爷去世后给他的打击太大,所以采取寻找新的刺激稳定青春期的不安感。”
姜云被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所吸引,不由得感叹:“彭磊同志,你真的是警察界的敬业楷模。在下佩服。”
彭磊羞赧一笑,说:“我是警察。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能回归正途的人,尤其是青少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来这派出所不过三年,就发现有不少孩子荒废美好青春,更有人只能在狱中安度余生,所以才想着能不能跟了解他们一点。
“反诈防骗······”
彭磊接起电话,脸色大变。上司催促他迅速结案,早点把关押的小孩放回家和学校。
等挂断电话,姜云叉着腰就骂:“这领导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这分明就是要放虎归山。”
“无妨,我们证据线条已经厘清,可以把它们移交给检察院,提起公诉了。”
“那么快?”姜云惊叹。
彭磊扶额,按摩着太阳穴,声音因疲累变得沙哑:“越快越好,这样才能杀鸡儆猴。老师传给你的证据再给我一份。”
“好。”
根据张瑶提供的证词可以证明王全在校的确是有多次欺负同学的前科,并且对施北安的欺凌已经成为常态。任何同学敢帮施北安都会被视为他的同伙,一起被打。
姜云翻着彭磊的书,灵光闪过:“你说那些孩子之所以表示施北安不好是不是为了掩盖内心不去支持施北安的愧疚,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目睹施北安被打。”
“确实有这个可能。明天你们去医院看看他们吧,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
姜云摆出“OK”的手势,低头继续研读。
浓夜幽深,阒无人声,安静地抚平所有暴躁,却也无法预料下次爆炸的倒计时是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