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东西，华茂满怀期待地来到住的地方，却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晚上就住在这里啊？”华茂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光秃秃的土地“你难道不觉得冷吗？”
孟清欢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华茂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了口气，大人般拍了拍孟清欢的肩膀。
她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你愿不愿意换一个地方？”
孟清欢对她的说辞不抱有什么期待，只当是童言无忌，不太在意地点点头。
华茂看出了她对自己的轻视，也没有辩解什么，而是暗自思量着，缓缓侧躺下来。
第二天傍晚，孟清欢刚走出酒楼，就看到了双手叉着腰，站在一旁等候的华茂。
她的头上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而且还刻意地低着头，若不是早上才见过，孟清欢也认不出来。
孟清欢走上前去，拍了一下华茂“你这打扮是？”
华茂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却没有回答孟清欢的问题。她咽下嘴里的糖块，挥了挥手“你跟我来。”
孟清欢不明所以地随着她，走了不一会儿，华茂在一家专卖名贵花草的店门前停下了。
不等孟清欢做出反应，华茂就十分自来熟地走进去，问正在招待客人的店小二“说好的住处呢？”
店小二一抬头看见是她，立刻笑眯眯地伸手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面的家具和摆设都是最好的，您就放心吧，咱家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既然都和您做了交易了，肯定把二位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算你识相。”华茂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抬起脚拾级而上。
不过楼梯有些陡，她又矮矮瘦瘦的，走上去略显费劲。孟清欢慢半拍地跟上去，双手穿过华茂胳膊和身体间的空隙，轻轻松松抱起她，大跨步上了楼。
在她怀里的华茂神色不太自然，小小的眉头一直是紧锁的，似乎十分不习惯孟清欢亲密的举动。
孟清欢刚站定，她就迫不及待道“你放开我。”
孟清欢也不强求，动作小心地放下华茂，还不忘帮她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想让华茂这样一个堪称成熟的孩子对她放下警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身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华茂的脸色放松下来，领着孟清欢去了店小二指的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的东西皆是木质的装横，右侧并排放着两张床，靠近内侧的床上洒满了温暖的阳光。
窗户下面摆放着一盆不知名的植物，一个纯白无暇的小花苞犹如灯笼一样挂在上面。
孟清欢不禁好奇，华茂和店主人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才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城里，得了这么个地方。
她也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华茂如实说道“我给他们送了一盆世上罕见的植株，曾经的许多年间都有价无市。 ”
如此少见的宝贝，华茂又是如何得到的呢？
这句话孟清欢没有问出口，而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华茂翠绿色的瞳孔。
听家乡的老人说过，深山老林中的树木集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年深日久又得了机缘，就会幻化成人形。
妖怪杀人或许就像人杀鸡那样容易，她们二人如此亲密，华茂却迟迟不下手，大概是对自己没兴趣吧。
华茂这样聪明，孟清欢相信她也知道自己早晚会发现端倪。
只不过她不在乎。
许是出于对自己的实力的自信？
孟清欢也不知道，她这一辈子，当过孩子，当过女儿，当过妹妹，当过妻子，当过母亲，唯独没当过妖怪。
和华茂相处了一段日子，孟清欢也逐渐摸清了这个小孩儿的脾气。
成熟，不合群，对愚昧之人很是看不上。
孟清欢也不止一次地纠正过她，不能单单以学问来看待一个人，太过于武断，而且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但华茂只是表面应和，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她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连饭都可以不吃，觉都可以不睡，一个劲地吸取着其中的文字。
掌柜的老人看她聪慧过人，也是喜欢的紧，把家里所有书都搬到了华茂的屋子里，任她看。
“华茂，你要不要出去走走？”孟清欢担忧地问。
华茂一直不允许她叫什么亲近的称谓，她也不完全拿华茂当孩子看。
事事都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对方不愿意，孟清欢也不愿强求。
华茂大可以活着自己喜欢的任何样子，反正凡事都有她来收尾。
“书中的东西自然有用，但若是指凭借这薄薄的纸页看着偌大的人间，岂不是过于浅显了？”
“你不明白。”华茂看似随口说道“我是行不了万里路的，也只能读万卷书了。”
孟清欢“但我想要你陪我去。”
华茂“行。”
孟清欢轻笑了一下，主动将定做的衣裳递给她。
吃软不吃硬的小孩。
华茂刚要拿斗笠带上，半路却被孟清欢劫走了，华茂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她。
孟清欢捏了捏她白白的脸颊，笑道“多漂亮的姑娘，整天遮着多可惜。”
华茂好不容易将她手里的脸颊肉解救出来，皱着眉头毫不避讳道“我的眼睛，会让人看出来的。”
“放心吧。”孟清欢安抚她“有我呢，不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的。”
华茂虽说没有完全放心，但是看着孟清欢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质疑的话。
两人一起走上街，华茂别具一格的绿色眸子立即不出她所料的吸引了许许多多目光。
那种感觉让她如芒在背，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底下。
一个劲地往前走，脑袋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旋即一阵闷痛袭来。
华茂顿时闷哼一声。
“清欢，这就是您女儿吧，怎么走路还低着头？”嗔怪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华茂被迫仰起脸，注视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人，同时竖起耳朵，听她和孟清欢的交谈。
女人看见华茂充斥着生命力的眸子也愣了一秒，随后看向孟清欢“她这眼睛......”
华茂默默攥紧了袖口，已经准备好接受妖怪，或者是邪祟这样的评价了。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孟清欢就柔柔地笑了一下，骄傲地解释“出生时就是这样，请来的道士还说这是天生福相，往后的路一定是一帆风顺，繁花紧簇呢。”
话音刚落，孟清欢就揽住了华茂的肩膀，笑道“茂儿可是我的福星啊。”
华茂翠绿色的眼睛眨了两下，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
“真羡慕你们两个啊.....”女人叹息一声“不想我家那个小子，整天就知道惹祸生事，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孟清欢又笑着与她寒暄两句，三个人才就此分开。
等到走远了，孟清欢碰了碰华茂的胳膊“是不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华茂想了想，实事求是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好骗。”
“但，还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