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互通心意,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我爱他,他也爱我,这就足够了,我从不敢奢求更多。”
裴紊面色冰冷,眼神空洞地盯着跃动不熄的烛火,道“可是总有人,看不得别人过得好,连这点来之不易的幸福都要剥夺。”
关系愈发亲密之后,叶兰因和裴紊都心照不宣地避着人相见,偶尔遇到熟人,也默契地装作普通老友的模样,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几个月。
心细如发的叶月却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端倪,叶兰因本就不是喜欢遮掩的人,便将情况如实告知了她。
“我和裴紊相爱是因为我们欣赏彼此,爱护彼此,与自身的性格无关,与是男是女也无关。裴紊很好,所以我才爱重他,依恋他,他亦然。”
“月儿,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们,那没关系,这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但是,能不能不要将我们的事情告诉旁人?那样我和裴紊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叶月垂下眼眸“再怎么说,你是我兄长,还救过我的命,对你不利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提及,放心吧。”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沉重“这么多年,我从不知道你......”
“好了,月儿。”叶兰因眼神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叶月抿了抿唇,闭上了嘴。
后来她也的确遵循自己的承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只是平日里看着他们的眼神多了些复杂。
而将一切安宁打破的契机,出现在和裴紊有过一面之缘的梨儿身上。
那日,叶兰因和裴紊原本是要去置办冬天的衣裳的,没成想刚走到裁缝铺门口,就看见一个尖嘴猴腮,穿着华贵的公子哥抓着梨儿的衣裳,色眯眯地看着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笑容十分令人不适。
梨儿皱着眉头,显然是烦不胜烦,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还是好声好气地劝着,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的态度。
叶兰因当即看不下去,往前垮了一步,却被裴紊死死拉住,不让他前进,同时眼神示意他不要蹚这滩浑水。
叶兰因却听不进去他的劝告,挣扎地更用力了。
两人僵持之时,梨儿也扯出自己的袖子,敛去眸中的厌恶,笑盈盈道“裘公子,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
“梨姑娘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做我裘耀祖的妻子有什么不好的?不光这座城大大小小的店铺随你挑选,就算你要守着家业,也会有五湖四海的布匹送到你这儿来。”
这回梨儿连虚假的笑都撑不住了,彻底冷了脸色“多谢裘公子的好意,只不过小女子福薄,受不住裘公子的情谊。”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扫过将裁缝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里面不乏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青年才俊,也有那些对她亲近友好的邻里街坊。
可在此时此刻,在绝对的金钱和权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全都装聋作哑,对裘耀祖强抢民女的行为视而不见。
鸦雀无声的寂静中,眼看着裘耀祖就要得意洋洋地拽走梨儿时,一道不疾不徐地男声忽然响起“裘公子出门前是不是忘了照镜子,还是说今儿个大阴天被蒙了眼睛,怎么连自己的长什么模样都忘了,还睁眼说胡话呢?”
裴紊一个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叶兰因慢悠悠地走到队伍最前面,居高临下地盯着裘耀祖。
梨儿也立马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又顾及着裘耀祖的身份,硬生生将笑憋了回去。
不过围观的其他人可没有梨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听这话,顿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裘耀祖气红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裘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叶兰因笑眯眯道“您再高贵,不也是陛下的子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街强迫良家姑娘会如何,我朝律法明明白白地写着吧?”
裘耀祖怎么没想到叶兰因来这一出,罔顾王朝律法,蔑视一国之君的大帽子他可承担不起,一时间方寸大乱,适才的颐指气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后,裘耀祖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梨儿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三两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朝着叶兰因嫣然一笑“这次多谢叶公子了。”
“小事一桩。”
叶兰因不在乎地摆摆手,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裴紊却是神色莫辨地看了一眼裘耀祖离开的方向,心里的不安勒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
是夜,裘耀祖咬牙切齿地在房中踱步。
他自小就锦衣玉食,身边的人也大多对他毕恭毕敬,连质疑都不曾有过,更何况像今天一样的羞辱。
少顷,一道黑色影子翻了进来,旋即稳稳落在地上。
“少爷,查到了。”侍卫屈膝跪在地上。
裘耀祖缓缓蹲下身,像看着一只虫子一样看着他“说。”
侍卫“那人叫叶兰因。”
“叶兰因是吗,这个名字我记住了,马上就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不过你这次回来,应该不只要说这么点废话吧?”
面对着裘耀祖粘稠恶毒的视线,侍卫的身体僵了僵,才道“他是个断袖。”
对不起,但是我的家人都在裘耀祖手里,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能害死他们。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哦?”裘耀祖的眉毛一点一点挑起“如此说来,那另外一个人我也有印象,是不是那个叫裴......”
侍卫抢先谄媚地答道“裴紊。”
裘耀祖的眼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光,嘴角也扬起了充斥着恶意的笑。
“是吗?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站在他后面的人。”
侍卫注视着他的模样也讨好的笑了,没想到下一秒,一个巴掌就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属下知错了,少爷饶命!”
侍卫甚至来不及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裘耀祖,便下意识地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
“治风,你要明白,”裘耀祖语气轻柔“你们是被裘家买进来的,是裘家给了你们一家人活路。所以你们只有当裘家一辈子的狗,才能还清我父亲的恩情。”
治风死死咬住后槽牙,刚毅的脸上却不露声色“属下明白。”
“所以。”裘耀祖一脚揣在他背上“谁允许你打断我的话了?”
治风武艺高强,裘耀祖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原本不可能伤到他,但是他深知裘耀祖的脾气,如果裘耀祖没有解气,自己的家人就一定会遭殃。所以顺势倒了下去,任由坚硬的桌角磕破了额角,鲜血淋漓。
“属下再也不会了,还望少爷饶过属下的家人。”
“这就对了。”裘耀祖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屈尊降贵般亲手扶起治风,微笑道“狗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它们唯一需要的做的,就是好好看家护院,讨主人的欢心,你懂了吗?”
“少爷教训的是,治风必当牢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