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骸?”
六道骸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手指尖放在门把手上。泽田纲吉觉得他正在笑,从心底里得意的那种。——虽然他并没有扭过头来。
“怎么?”
“……”他顿了顿。“没什么。替我向学长问个好。”
骸把手放了下去。他转过来时纲吉没看他,把头埋在文件后面不想去证实自己刚才的猜测。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去云雀恭弥那里?”
“我说是因为超直感你信吗。”
“不信。”
“那你就是明知故问。”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纲吉揉了揉眉心,轻咳着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我的意思是……”
骸走回了首领的办公桌前,从上方把对方拿着的文件用手压在了桌面上。
“想请别人留下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哦,泽田纲吉。只需一句『不要走』就可以了。”
-=-=-=-=-=-=-=-
《不相交自然现象的例外礼仪》
纲 骸 云
(不是3P哦)
27生贺。
=-=-=-=-=-=-=-=-=-=
(上)
年关将至正缺人手。扳指头算来算去日本分部实在精兵简政得可以,十代晴守作为代表去了意大利,雨守和岚守都在外地出任务,雷守回了波维诺家族,髑髅被一干女眷拉去逛街……地下基地除了必要的防护人员之外,基本没什么人气。
按惯例首领的身边一般应当配备一位以上的守护者。那么剩下的就是——
“……你饶了我吧。”
不太通畅的呼吸道里钻进了油末香气,纲吉万般无奈地再次抬起眼来。他的雾守端着两份泡面站在桌子对面,袅袅热气正打着旋上升扩散。
骸偏了偏头,把其中一碗放在了写字台上。
“我觉得你大概比较喜欢加泡菜的这种?不过鸡蛋似乎更有营养——”
“现在不是悠哉游哉的时候……咳咳……”
不受控制的痛感蔓延在喉咙里,他捂着嘴伸手去够纸巾盒。骸审视地盯了他两秒,然后用空出来的手冷不防抽走了他的文件。
“我总得先保证自家首领活着吧?”
筷子被啪地一声扣在了面前,骸端着自己那一份走开了。纲吉呆了一阵子,肩膀松下来,慢吞吞地低头捧起了纸碗。温度透过了碗壁到达他手心,向上一点点传递着,整个人好像因此而暖和了不少。揭开盖子时蒸腾起的水气团团地扑进了他带着血丝的眼睛。
呼吸又被堵住了。
“……骸,你还是回去吧。”
“为了远离感冒病源?”
雾守很有教养地一声不响吃面,闻言停了动作抬头。纲吉选择性忽视他充满谐谑的眼神,用筷子在碗里慢慢搅动着。
“是原因之一。况且我记得你从来不是愿意加班的人?”
“现在也不是我的休假期,亲爱的首领。”骸把目光移回自己的面碗,手里的叉子转了两圈。“虽然想附和你的避重就轻……目前能用的只有我一个不是吗?”
之前的任务中云之守护者受伤,现在住院静养中。当然,云守在这里的话也许并不有助于事态发展——可能会反让他的神经衰弱更上一层。
“去看看学长……吧?我是说今天的会谈结束之后。”
骸笑了一下,表情在纲吉看来有些意味深长。“然后被他从病床上跳起来追杀?听起来不错,前提是如果你愿意负担医院的维修费。”
他把叉子朝首领的方向点了一下。“面汤要凉了哦。”
--------------------------
类似的事情好像以前也发生过一回。纲吉身子发软地靠在汽车后座上时,在行驶的轻微颠簸中朦胧想到。忘记了是什么时间和地点,但大致也是在出席令人烦心的黑手党活动之前。当时是云守在他身边。
在他紧张兮兮看材料的时候一个汉堡啪地掉在了桌面上。诧异地抬头,发现云雀手里拿着另一个,黑发青年目光利索地扫了一眼腕表。
“三分钟内吃完。”他说。
——这是云雀恭弥的做法。
相比之下骸要来得温和。不是笑里藏刀,但依旧不得不提防他时常发作的出格行为以及偶尔的恶趣味。对泽田纲吉来说这并不算难。
某种意义上他总是要绷直神经来面对他的守护者们,但对待骸和云雀时这种紧张感是不同层面的。山本狱寺了平和纲吉更亲近,但那份信任和体贴有时反而是他的压力。他的怨气和烦躁,不会冲着他们去。骸和云雀不一样,他们眼里的纲吉是『稍微不一般的草食动物』和『有趣的上司』,因此即使是关心也不冷不热,处理得洒脱而恰到好处。
——对关系稍远的人有时不需顾虑那么多,倒不是说可以对他们出气,但纲吉知道在骸和云雀面前,即使自己失态或任性都没问题。
因为他们绝对会反击回来。
作用力互相抵消,谁都不会受到伤害,反而有一种直率的轻松。不过回击的方式不同,骸一般是反唇相讥,云雀的话也有动手的时候。最后结果,往往是一笑了之,两下释然。
此番要见的对象是一个非同盟家族在日本的代理人,为此需要泽田来亲作表态。被引着朝楼上走的时候纲吉在骸前方两步,斗篷随着步伐而簌簌抖动着。骸朝四周简单地环视了一下,六字赤瞳诡黠地闪了闪,又开始露出笑意。
“这回被云守追杀是肯定的了……”他欠身冲纲吉小声道。“如果不让他知道的话倒也——彭哥列?”
他看见纲吉有点吃惊地抬了一下头,好像猛然惊醒一般。
“抱歉,只是有点头晕。”
褐髮青年抿了抿嘴唇,肩膀微微起伏,呼吸显得有些急促。骸朝前走近一步和彭哥列十代并行,他敛了笑容,左手滑进了口袋里。
虽然抢走别人的猎物也很有趣,不过现在……
一只手不易察觉地按在了他的腕上。纲吉没有看骸,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雾守没有明显的神态变化,过了一会,默默把手抽了出来。
『是叫我‘不要’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
『彭哥列你要知道……有些人讨厌群聚是没错,但并不反感热闹的厮杀哦。』
(中)
只觉得协议书上的字体全都在张牙舞爪地扭动,纲吉眨了眨眼睛,握着纸边的手指有点发抖。
症状又重了呢……
虽然发着烧但他还是能察觉到。从和骸一起走进这房子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些事先布置下的幻象中蠢蠢欲动的迹象。原本只是签个知情协议而已,但看样子这个家族胆量不小并且心怀鬼胎。
墙上的时钟发出轻微的声响,他鼻息沉重,大脑却在努力支撑着,等待任何一个开始行动的信号。骸被留在了会客室外,分别时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雾守一眼,知道骸也明白彼此处境和自己的意思。
『不要叫云雀学长来。』
伏兵当中有之前让云雀受伤的家伙在。他们都清楚云雀的脾气,人若犯我,必要加倍返还,不把这里夷为平地才怪……考虑到云守那缺乏痛感的神经,还是不要让养伤中的他发飙为好。如果单是从这里脱身的话,自己和骸还是做得到的。
头又疼了起来。
感冒,只有一个守护者在,来不及吃饭只有用泡面来凑合,签个字还被人伏击……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就是这个道理吧?表面依然若无其事,和敌方代表兜着无关紧要的圈,他的思维却忍不住飘忽起来。
只是累了,纲吉想。
或者只是……没来由觉得有点孤单。
----------------------
云雀恭弥到达会谈地点的时候,不远处的建筑物看上去安静而毫无异样。他侧眼望了望旁边的库洛姆髑髅,女孩子双眉微颦,显得有些不安。
“是这里没错……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轻哼一声,眸子里闪出了云雀式的愉快杀意。
如果是连库洛姆也无法看破的幻术,倒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个死凤梨会一反常态通知他们来支援。照平常来讲,泽田和骸两人应付此类陷阱已经足够,不过现在似乎……情况特殊。
髑髅看见云守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来了兴致”的表情,识趣地退开几步,心里犹豫要不要用意识联接来提醒一下骸大人。但这一个犹豫,已经断送了时机。
『增援已到请您放心』?
不不,应当是『增援已到请您小心』。
以毁灭一切的气势,迅速增殖的球针体朝楼房撞了过去。
幻象土崩瓦解。云雀恭弥敏捷地踏上针体构造出的阶梯,三两步跃过烟尘,飞身跳进真实的战斗场地中。落地之时耳边不出所料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六道骸提着被刺破的衣摆,在他面前抖了抖。
“云雀君,我从前好像提醒过你,攻击之前至少请先确认里面是否还有活着的同伴。”
“确认?那是草食动物才需要的软弱行为。”
“kufufu。这份信任令我深感荣幸。”
“说起来,泽田纲吉在哪里?”
“这才是正题——首领还在会谈中哦。带病。”他指了指隔壁,“我的幻术很完美,他们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直到刚才云守大人的刺猬乱入为止。”
话音未落客厅里已经传来了乒乓的闷响。声音顿息,火焰炸飞房门,小言状态的纲吉以不太稳定的飞行姿态落在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骸你没事吧,他们是要——云、云雀学长?!”
赫然发现自家云守的彭哥列十代吓了一跳,随即确定这不是自己由于感冒而产生的幻象,立刻一脸责备地转向另一侧的雾守。
“骸!”不是告诉你不要喊学长来吗?
“抱歉,我真的没喊他来,我只是——”骸忍着笑,“——只是把他吵醒了而已。”
纲吉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却变成了一阵咳嗽。强迫自己进入超死气状态已经很难受了,他觉得眼前的人影都变成了晃动的一片。跪在地板上,褐髮青年用力地喘息着,嗡嗡耳鸣声中只听见两个守护者走到了他的左右。
“原本想着不打断你的会谈,独自解决外面这些埋伏的家伙再去要挟对方boss就好了。”骸的影子落在纲吉身上,“由于某一位那些粗暴的匣兵器,看来我还要多费点体力。”
“咬杀的对象,我不介意多一个哦。”云雀的拐子越过了纲吉的上方。“何况某个家伙似乎正用幻术玩得不亦乐乎……我最讨厌的那种。”
“我说你们……咦?”
被揪住了后襟,差不多用拖的,云守和雾守把他向上拽了起来。
“你回去。”
这是正用视线互相拼杀的二人唯一异口同声的决定。
--------------------
“把火灭掉。”
“我还能战斗。”
“你在这只会变成累赘。”云雀瞥了一眼纲吉的小言之炎,死气纯度已经明显在下降,他知道这家伙的体力撑不了多久。
“要不我找个灭火器来?”骸勾勾唇角。
纲吉咬了咬牙挣开了骸的手。他在骸和云雀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发出的橙色的柔和火光,声音一下子沙哑起来。
“我……”
他们安静地看着他。
“我——”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他确定自己没有说出来。太丢脸了他说不出口,作为家族的boss不应当这样子。可是那两人似乎都懂了的样子。
“真是草食动物。”
云雀摇了摇头,而骸kufufu地笑着,把手放在了他肩上,蓝发青年又露出了之前在办公室里的那种得意神色。
“偶尔冲我们撒撒娇也没问题的哦,彭哥列。不过呢——”
肩上的手突然发力,纲吉未及反应便朝后撞在了走廊的窗沿上。正欲用反向火焰撑住重心,云雀却迅速地补了上来。重重一掌推在他胸前,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旋转,脚下一绊,整个人一下子从窗口跌了出去。
他听见库洛姆远远地惊叫了一声,气流淹没了他的视觉和听觉,吹散了摇曳不定的火焰。纲吉失去了意识。
“什么话被你一说就变得很恶心。”
“哪里,我只是把你不愿说的代为表达而已。”
心满意足的两人相隔几米,用视线瓜分着各自的作战区域。
“上次的三流杀手居然能让你挂彩,原本我就觉得有点蹊跷。”骸眯起眼睛,三叉戟在手上旋转起来。“这群家伙里面可能会看见某些熟悉的面孔……同盟家族里有内鬼。”
“那再好不过。”云雀的拐子由水平划出了一道上挑的银色弧线,这是转向进攻的阵势,骸知道。退开一步,指间的三叉戟也开始染上青色火炎。
“……别太乱来哦,伤口会裂开的。”
看见云雀又朝他皱起眉,蓝发青年耸肩微笑:“这是跟泽田学的。”
(下)
“你这是第几次把我吵醒了?”
“哦呀,第几次来着?”
看见云守四周迅速出现的低气压旋,骸竖起食指在唇边轻轻摇了摇,眼神朝旁边一滑。
“……彭哥列还没醒呢。”
字字句句都近可相闻。
隔一层白色帘,纲吉阖着眼睛侧卧,口腔里有着淡淡的苦味。烧已经退了,只觉得浑身无力。他缓缓呼吸,颈子下枕头松软,被褥有温暖的触感,依稀中不似病房,倒像是自家的卧室。
年少时也曾经装作睡着,听山本和狱寺控制音量平息争吵,京子把吵嚷的蓝波悄悄抱出房间。一年年长大与分离,令那些熟谙的声音渐渐淡出,无可挽回。
接受黑手党身份之后,距离当年的起点,他们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学生时代的情景在视域中浓缩,如同站在夜路上看着月亮,明亮而遥不可及——想要大家一直都在身边是不可能的,却还留存这种念想,也许是不够成熟的表现。
可他忍不住去盼望,忍不住依依不舍,某种意义上那是种暧昧的守旧情结。
纲吉听见帘子另一边悉悉窣窣的摩挲声,骸轻细的笑,以及云雀含着不满却依旧压低了的嗓音。用棉布帘子围绕起他的一方空间,温柔得不着痕迹,这是属于云和雾的纵容,他心知肚明。两个人同样忠于自我而又不拘泥,偶尔也懂得顺水推舟、点到为止;他作为大空包容着一切,却反过来发现,自己同样被别人包容着。
——这种时候,稍微觉得幸福一下也没关系吧?
把头更深地埋进靠枕,他任由身体在床上蜷成一团,让无声的情愫淹没了自己。
------------------
意识表浅,不知又睡了多长时间,直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掉落在床上,催动他睁开眼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彭哥列十代顿时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
“骸!!”
撑起身子,他有些气急地抬手撩开床帘。“这是什么!?你怎么这样随随便便——”
“——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骸笑眯眯地坐在对面床沿上看着他。“晚上好,泽田纲吉。”
让纲吉也陷入低气压状态比云雀难得多,一般他会及时把懊恼转化为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偶尔气压跌破零点则会陷入超死气状态,让六道骸对自己的挑衅技术甚为得意。不过现在首领权力在握,比起从前,威慑的手段总算有所进展。
“骸君,”褐发青年把之前落在床上的东西攥在手里,微微发力,然后露出温和的笑脸。“下次发你工资的时候,我也把现钞全部折成纸飞机怎样?”
“……用银行卡吧。请您务必体恤部下的工作压力。”
“这是哪门子压力?没有哪个家族的部下会把报告书拿来折纸,然后用它来砸醒自己的首领。——另外也没有哪个家族的守护者会把自家首领从窗户扔出去!!”
“你真爱记仇,彭哥列。”骸摊了摊手,“不过砸中你的那一架是云守叠的。”
纲吉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低头去看手里被捏变了形的简易纸飞机。翅膀上带着云的紫色水印,字迹被折进了反面,隐约能看见一个『恭』字。
“学长呢?”
“出去了。”
“绝对是嫌你太吵。”
“也可能是因为我嘲笑了他的手工。”骸把羊皮纸做的人偶举到面前,纲吉看见自己的死炎印正在人偶的头顶部位欢快地燃烧着。吐槽无力,彭哥列呻/吟一声用手抚上了额头。
“那是要送到总部去的重要文件啊,骸。”
不出所料,伏击事件以对方驻地被彻底荡平告终。在场外的库洛姆用莲藤接住了从二楼跌下来的纲吉,骸和云雀把杂碎人等全部解决——以并不人道的方式——但之前在那里布下幻术的人消失无踪,云雀说那是因为雾属性的家伙都逃跑得比较快。
“这是赞扬还是指桑骂槐?”骸作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边把新折成的箕形纸片添在他的得意之作身上。与此同时纲吉盘着腿坐在对面,正努力拆开那架纸飞机。
“你厚颜也该有个限度。”
云守推门进来。他穿着淡青色的和式病号服,双手抄在宽松的袖筒里。还是老样子的不爽表情,白色绷带从黑发青年的袖口露出来。
“云雀学长你的伤还好吗——我说,你们该不会又打过架了吧!”
纲吉怀疑地把他俩来回看了一遍,但两人似乎都无视了这个问题。云雀打了个哈欠,骸把那个带着死炎印的披风纸人满意地朝床头柜上一摆。
“完成了,袖珍版纲吉君。”
“我才不需要什么袖珍版啦!!!”
“就这样送交总部,会引起轰动的哦。名副其实的‘见信如见人’。”抗议对雾守无效,“说起来我的报告也叠在里面——印象中大概是它的右腿部分?”
首领哭笑不得地扭开目光,展平云雀的报告书。
『对于此次的作乱分子和通敌的同盟家族,已经予以肃清,查明幕后指使是新兴的Gesso家族……』
“这个Gesso家族好像最近很猖狂?逃掉的那个幻术师应该是他们的人吧。”
骸的手指灵巧地摆弄着信纸,没注意到纲吉和云雀听到这句话时转瞬即逝的肃然神情。
Gesso,杰索,正是后来密鲁菲奥雷的白魔咒部队。
但那是曾经的未来。
距离纲吉他们的那次穿越时空与白兰作战,眼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期间骸被释放,并盛的地下基地兴建……一切都在自然发展。有了那次经历,彭哥列注意了对Giglionero家族的严密保护以及对入江正一的及时笼络,为了让未来走向和平的方向。杰索家族仍然存在着,虽然已不能真正构成威胁,但每回遇到和它们相关的事情,纲吉总禁不住心情复杂。
有了那样的经历之后,这也是自然的。泽田知道,云雀知道,而那时没有参与时空穿越的骸对此并无了解。此刻看着蓝发青年毫不知情的样子,彭哥列十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云雀靠着窗,淡然接道:
“碍事的草食动物咬杀就好,犯不上思前想后。”
“还是说,”他调侃地看了骸一眼,“有人又想玩当卧底之类的小把戏?”
纲吉提醒地朝云雀投去制止的目光。
“又?”骸抬眼对视回去。“虽然不大明白云守的意思……在下没有类似工作经验。”
“哇哦。那就试试?”
“kufufu。新鲜事物我并不介意——”
“我不允许。”
被打断的两人转向纲吉,但纲吉谁也没有看,只是出神似的盯着面前的报告书。他没有笑容,样子相当认真,甚至有点紧张。云雀不再讲话,骸则显得有点惊讶。
“彭哥列,”许久他开口,“虽然有点感动,不过你不用这么急于拴住我……别人会误会的。”
褐发青年递过来的目光定定的,惯常的明澈带有隐含的担忧。
“骸……不管怎样,答应我们。”
雾守:“答应什么?”
云守:“把那个‘们’去掉,泽田纲吉。”
雾守:“两个人不算群聚的哦。”
云守:“草食动物的无聊协定和我无关。”
雾守:“别这样,云雀君。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要求婚?”
大空:“……算了。你还是先去帮忙去拿点晚饭来吧。”
--------------
窗外在下雪。
骸被撵走之后云雀依然站在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纲吉默然了一阵子,伸手拿起那个跳跃着小火苗的纸人偶,Vongola的徽记正好折在它的胸前,让他想起了迪诺师兄的纹身。
自己要是真把家徽纹在胸口,肯定每晚都被压得睡不好吧……责任总是太大,中间多有迫不得已。可是生活中还充满着这些细小的快乐和忧伤,从不会无味。
“学长……”依旧有点鼻子发堵的纲吉靠回枕头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背对着云守。“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骸开这种危险的玩笑。万一他真的像那次十年后一样跑去白兰那里怎么办?”
云雀同样背对着他,玻璃上凝出一小片水汽。
“那家伙想做什么的话,根本不是你拦得住的。”他并不认为这很严重。
“我知道……但毕竟不需要把他引向那个想法……”
“越是不允许,他反而越有唱反调的兴趣,你也知道不是吗?骸那样的人。……嘛,对我来说无所谓。”
“真的?”
在几年前他是不敢这么问的,不过现在虽然问了也一样没有答案。云雀终于转过身来,纲吉翻了个身,他看见了某个似曾相识的表情。
“今后会变成怎样我没兴趣。只要照自己想的去做了就可以。”
好像在那次十年后,走进训练场,仰起头说“由我来激发你的才能”的那个人;也好像决战前夜在走廊上斜睨着说“我到死也不会和你们群聚”的那个人……他发现眼前的云守和那时曾见的云守一模一样,这个人真的是无论到了哪个时空都完全没变,无论如何,他似乎都会成长为那样的男人。
再怎么苦思冥想、小心翼翼,该来的都会来,该过去的都会过去。在纲吉精打细算未雨绸缪、拼命想避免十年后的危机重演时,云雀始终在实践着这信条。平行世界里也许会有很废柴的泽田纲吉,却永远只有坚定独断的云雀恭弥,平行理论似乎在云雀面前失效了。
的确,未来很大一部分是无法预设的。
纵然提前知道了前方的陷阱、重新选择了能绕开它的路,也还是永远面对着更多的未知。终日惴惴不安又有多大用处呢?
“学长。看见你,我突然有点赞同当初雾战时玛蒙说的话了。”
“…什么?”
“『人类无限次地重复着相同的人生』。”
这次换云雀显出诧异了,不过他很快移开了视线。外面是岁末的雪花,纷纷扬扬似乎没有止息的意思。黑发青年换上了谈论某种麻烦物件的语气。
“哼。雾属的都是些瞎话篓子。”
与此同时脚尖刚踏出医院大门的六道骸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哦呀?”他对着白茫茫的干净雪夜搓了搓双手,呵出一口气。
“……该不会是真被彭哥列给传染了?”
Fin?
四天后纲吉痊愈,回到基地时库洛姆拿给了他总部来的返信。
封皮上有门外顾问的印章,里面内容似乎是巴吉尔执笔的。
“拜启泽田殿下:
贵安!雾守大人说您偶感微恙,希望没有大碍。
事件报告已收到,总部会注意控制Gesso家的动向,请不要担心。
白兰并没有发展出那种野心的迹象。
另外骸先生让我传达这句原话:『我答应』。他说您会明白的,如能转告云雀大人则再好不过,但并非必要。
最后,恭贺新禧!
PS:那份人偶形状的文件做得很有日本情趣,只是为了把它拆开费了我不少功夫。很抱歉它最后被Reborn先生用枪轰掉了,他说以后不许那样。之后他们听取了雾守大人的口头报告。
Vongola CEDEF 敬上
《不相交自然现象的例外礼仪》*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