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4:05
Cast:女人,警察。
“你有没有搞错,警官。那孩子的混账爹在我孕期出轨,要不是破烂法院以孩子太小为由强行把人塞过来,我才不可能养她。我想到她就想到她那个混账爹,只觉得恶心……你竟然要我和她一起住?你疯了吧,你不怕我半夜爬起来把她掐死?”
“那也不能让未成年的孩子独居?我一开始也是让我妈和她一起的啊,我妈短命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再给她请个保姆吧?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了,我看她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三四年都好好过来了,哪需要照顾……”
“我不负责?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还不够负责?我都把我妈妈的房子借给她住了……你知道星城现在的房价是多少么?你嘴巴一张一合就说我不负责,你怎么不说她那混账爹不负责呢?”
“法院怪我,警察怪我……出轨的难道是我吗?我问你,出轨的难道是我吗?凭什么指责我?她的命珍贵,我的命就下贱了?为什么非要逼我接纳别人的错误,为什么不去逼那个做错事的人渣?因为我好欺负?你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14:53:04
Cast:男人,警察。
“竟然让小孩子独居?真是不像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当然是第一次听说,警察同志,你真该好好教训教训她……”
“什么,我来照顾?这不合适吧。小孩子,还是个女孩子,还是跟着妈妈比较合理,我一个大男人,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小孩……法院也是这么判的,对吧?我们总不能蔑视法律。”
“我们要尊重法律啊,警官,法院这么判决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一贯是支持法律的,每个月的抚养费也按时到账,绝无拖延,胜过不知道多少男人,也就她妈妈那样斤斤计较的女人会挑剔了……总之,我认为法律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你身为警察,一定比我更理解吧?”
13:07:03
Cast:男人,女人,警察。
“喂,孩子既然已经判给你了,你能不能好好照顾啊?竟然让孩子一个人住,这和虐童有什么区别?真是心思歹毒,你该不会给她买了巨额保险吧?”
“你说什么?烂人!看不顺眼你自己拿回去养啊,光动动嘴皮子谁不会?你难道第一天知道她独居吗?脑袋一转就是这么狠毒的点子,我看是你自己这么计划过!”
“啧,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当初是你自己要生的,生了又不管是什么意思?赶紧解决掉好吗?警察一天到晚找过来,真的很麻烦人家……”
“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生是我一个人生的?要不是月份太大不能打胎,你当我想生?要不是你管不住你的下半身,能有今天?”
“陈年往事你要提到什么时候!真是斤斤计较,还不是怪你自己没用,一点魅力没有……”
“畜牲,我跟你拼了!”
“等等,别打架,住手!”
“泼妇,还好跟你离婚了!莫警官,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几个不是刑警吗?人家普通民警都不管的事情,你们到底在管什么?我们又没有杀人放火,关刑警什么事?天天掺和我们家务事,闹成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就是啊,神经病,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们本来好好的都被你搅和坏了,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要举报你们!”
12:22:02
Cast:警察,……
“小钟……天气这么热,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迷路了吗?噢,来给爸爸送落下的东西,但爸爸好像不在家……唔,你去叔叔们车上坐坐好不好?叔叔们车上有空调,凉快一些。东西给叔叔吧,叔叔上楼看看。”
“秦哥,快——搭把手,是煤气中毒!”
11:45:01
“那个人。”女人忽然开口说,“因为你捡回了半条命……但听说他脑子伤得很严重,现在生活不能自理,还不如死了痛快。”
银勺刮动餐盘,弄出刺耳的动静:“那天,你很早就去找他了吧?我听人说,你在那附近徘徊了很久,还听人说,他被救出来的时候,楼道里都是气味……”
她盯着面前的炒饭,喉咙里滚出一声怪笑:“你会用煤气炒饭……我妈教你的?所以你也分得清煤气味,知道煤气泄露多危险。”
女人静静等了一会,始终没等到应答,不由催促:“不说点什么吗?”
钟情慢吞吞地咽下一口饭:“我可以反驳?”
“开什么玩笑!”女人猛一甩手,掀翻盘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狡辩?我和那些愚蠢的警察不一样,才不会小看你,你流着那个人渣的血,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比那些警察敏锐多了,我一眼就看出来……”
“那为什么不向我道谢?”钟情问。
“……什么?”
“你一直希望他遭遇不幸,如果这不幸是因为我,为什么不向我道谢?”
“什……”
“一直重复‘什么’只会显得你很呆,你的词汇量连我都不如吗?”钟情厌烦地放下勺子。
女人对她的反应非常意外,一时间惊疑不定,气势上立刻矮了三分:“你、你就不担心……”
“该担心的是你,钟女士。”钟情冷冷地说,“动动你全世界最聪明的脑子,我只有八岁。”
女人愣住。
八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其思想都应该有教授者,行为都应该有模仿对象,意味着法律不约束,道德放宽松,意味着、意味着……
她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已本能地不安:“你……”
钟情不耐烦地开口:“除了你不得不提供的临时住所和用以维持温饱的钱财以外,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反正以你平庸的能力,也提供不了别的东西。”
“只要你好好完成承诺,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钟情视线慢慢上移,和自己母亲对视。
女人傻乎乎地看着她,半晌,也不知道理解了什么,犹疑地张张嘴:“我……”
“我对你无聊的人生感悟、无趣的情感爆发和天马行空的想象没有兴趣。”钟情再度打断她,“我放你自由,你只需要理解,然后接受。如果你非要发表感言,那你只用说——”
……
“谢谢。”许梧桐说。
连理枝不由一颤,见证她被制服、被铐上、被警察带上警车,嘴唇嗫嚅好几下,最终,还是闭上眼,保持沉默。
10:00:00
钟情朝墙上的挂钟举杯。
偶然变必然,虚构变真实,假意变真心,被迫变主动,姑息变惩罚……巧合不再被需要,奇迹不再得祈祷。
“敬我的长进。”她极轻地致辞。
“什么?”一旁的枕溪光侧头,“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我要走了。”钟情放下纸杯,随口回答,“我的部分结束了吧?告辞。”
“诶,等等、等等——这么着急做什么?”枕溪光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追着她出警局,“别着急嘛……”
“什么事?”钟情问。
“你的雇主笔录还得做一会儿呢,你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了?”枕溪光随意找了个借口,“你早上应该不忙吧?”
“她用不着我管。我的确不忙,但你为什么有空?”钟情问,“又摸鱼?”
“打住!今天我轮休,无偿加班,自然想罢工就罢工!”枕溪光赶忙道。
怪不得又混进民警队伍了……一个小时前,连理枝拨通报警电话,警察匆匆而来,将现场人员一应打包带走。
枕溪光正是响应人员之一。托他的福,连理枝自觉自己被盯上,紧张出了新高度,说话极度谨慎,生怕自己不小心透露魔法的秘密……尽管没有任何人要求她保密,但仅仅看着钟情清理魔法痕迹,她就莫名顿悟了什么,自发自动加入保密阵营——这种极其容易交付信任且记吃不记打的类型,竟然还能顺利活到四天前,现世的秩序建设果然卓有成效,大部分时候都值得信赖。
和连理枝相比,枕溪光在自己的领域也是翘楚。
钟情真心实意地说:“你们组织内部好随意,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珍惜你犯傻的日子。”
枕溪光:“……”
枕溪光:“你能不能说话委婉点?你这么说话我很难假装没听出嘲讽。”
“心理承受能力差是你自己的事,别推给我。”钟情快速说,“反正你连身体承受能力都可以超越机械了,为什么不进化一下心理承受能力?”
“那是因为……”枕溪光品味了一下钟情的话,止住话头,受宠若惊,“你关心我?”
“我只有有点好奇。”钟情那双漂亮的眼睛打量着他,因为感到新奇而显得格外鲜活,就像闪闪发光的宝石,“机械也会因为长期工作而过热罢工,但你和莫警官似乎都不会,你从前没有表现出这种特质,警局有针对你们的人体实验么?”
枕溪光:“……”
枕溪光有点无言以对,艰难地说:“你怎么忽然这么能奇思妙想……你都被网红带坏了。我这么努力当然是因为我坚定的信仰,崇高的理想!”
钟情不置可否:“怪不得升职快。”
“???”
“你这是嘲讽还是肯定?”
钟情懒得解释:“铺垫够多了,要劝诫就快点。”
枕溪光不由一噎:“你说得就好像我过来一趟全为了劝你辞职似的……算了,你自己也知道,她的前夫范旭失踪,还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嫌疑,现在又出了父母在门口持刀斗殴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情考虑了片刻:“进去提醒你的同事。”
“什么?”
“别因为其他因素忽略了应有的关怀。连理枝本人是长期的家暴受害者,她的父亲和前夫从前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罚,这对她造成了负面影响,表现为让她对司法机关极不信任……她需要安抚。”
“我们还在说你的事呢。”
“而我在说你工作的事。”钟情说,“你可以找个需要鼓舞的警官。听到你们替同僚忏悔昔日执法不严,连理枝一定会感动得落泪并送锦旗。”
“你还挺了解她。”枕溪光叹口气。
“傲慢让人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钟情淡淡地说。
“与其说是傲慢不如说是倔强吧,你怎么连自己也嘲讽上了……”枕溪光顿住。他忽地想起来,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钟情的母亲……枕溪光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大约六年前,她喊着什么“你是杀人凶手”、“你害我这么多年担惊受怕,你是故意的”、“你和警察串通”之类的疯话打砸上门。她在自己脑袋里妄想了一个奇幻故事,以此为据,又哭又闹,非要强逼警方重新调查多年前一件前因后果清晰明了的小事,扰得办案民警不得安宁。
后来经调查发现,此人原是不幸患上了精神疾病,现在的丈夫孩子薄情寡义看护不力,才让她跑到钟情门前发疯,知道她的奇怪举动后,现有家人更是嫌弃不快……最后还是钟情好心将她送进了疗养院。
在评价自己母亲多年埋藏心底的新奇妄想时,钟情就说过这句话——傲慢让人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枕溪光斟酌片刻,道:“你要相信……我们警方不像精神病人,凡事都是摆事实讲证据的,绝不会信口开河,你和连理枝更是完全不一样,不可类比……”
突然说什么?
钟情迷惑。但好在,她之前也回忆了一下往昔,很快明白过来枕溪光的误会。
“你……”
她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忍俊不禁。
“你说得对。”最后,钟情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