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次元入侵24

连理枝问:“你是狗派?”

“我不是。”钟情有点无语,“你就理解了这个?”

“嘿嘿。”连理枝傻乎乎地笑了两声,“我理解了啦,你解释得很清楚。”

她翻了个身,由平躺改为侧躺:“也就是说,寿美枝只在一开始附身我的时候出来过,对吧?后面她虽然想出来,但不论是趁我危险还是趁我伤心都没有成功,只能勉强使唤一下自己的小狗?”

“嗯。”

“神奇。”连理枝感叹。

她追问:“但是为什么呢?寿美枝明明比我厉害很多吧,为什么不能压制我?难道我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我其实很有魔法的天赋,令虚弱的妖王拍马不及?”

“你的确具有某种天赋,让你在争夺身体控制权时表现强势,甚至感受不到寿美枝的努力。但这显然与魔法无关……如果你还记得自己试图使用魔力的结果。”钟情不咸不淡地提醒。

连理枝:“……”

连理枝:“钟情!你真的很不会聊天!”

连理枝气鼓鼓地翻了个面,后背对着钟情。

但很快,她就假装不经意地翻回来了,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问:“所以?你为了寿美枝来,但现在寿美枝出不来了,你怎么办?”

“我在考虑帮她扫清障碍。”

“这样……不是!”连理枝惊坐起,“等等?慢着!她的障碍不就是我吗?”

“你要怎么帮寿美枝扫清障碍?”

连理枝惊慌地看向钟情。

昏暗室内,连理枝看不清钟情的表情——虽然就算看清了,也大概只是面无表情,什么都读不出来,但面无表情还是比看不清好的!

她更慌了:“你在开玩笑吗?你在开玩笑吧?寿美枝对你很重要?我、我我——我不能代替吗?我理论上也可以用她的力量……吗?我理论上可以用她的力量吧?”

连理枝脑子转得飞快:“我能不能代替她发挥作用?就算我不能百分之百发挥她的力量,怎么样也比她好操控、好说话、好利用吧?优势在我!”

她急得快从床上蹦下来:“有事一起想,你不要走进思维的误区啊!”

钟情没有情绪起伏:“我不太需要寿美枝的力量,我需要她的人脉。”

“不太需要不等于不需要!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呢?一定会有这力量派上用场的时候的!比方说……比方说……”

连理枝灵光一闪,连忙道:“早上!今天早上就是!如果没有她,我们就危险了!”

钟情不置可否:“赶紧睡吧。”

“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发表危险言论,又在发表言论后若无其事地让我睡觉?这是睡觉的时候吗,我得多心大才睡得下去?”

连理枝嘴上说个不停,身体却异常听话地倒下了。

她呆呆地躺平,捏着被角,脑子一团乱麻:“我不理解……”

她不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异世界、死亡逆转,魂穿附身……种种诡事如噩梦降临,让人毫无真实感。

她应该相信钟情吗?如果她不相信钟情,又能相信谁?她对异世界一无所知,接触的异世界来客又一个赛一个血腥暴力,难以沟通。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钟情几乎称得上有问必答,甚至连在考虑处理连理枝也坦然交代,真是真诚……

可连理枝不太需要这种真诚!

虽然连理枝已是尸体一具,但姑且还是会移动、会说话、会思考的,就算这活着的感觉是伪造的赝品、是偷来的脏物,她也不想放手。

钟情的宣称是认真的吗?如果她是认真的,为什么要告诉连理枝?难道电视剧诚不欺她,反派角色杀人前真的喜欢交代自己的一切,为被害人解释前因后果?

真的假的,即使是钟情也不例外吗?

还是说这就是消灭计划的一环,先动摇连理枝的意志令连理枝恐惧……这点小事哪里需要拐弯抹角!

惊闻自己死讯的时候,连理枝都快崩溃了,还是被钟情安抚好的呢。再回溯向前,连理枝这条命都算钟情救下来的,钟情要杀她就杀了,只会用藤蔓倒吊自己的连理枝还能反抗不成?

钟情突然来这么一句,究竟有什么深意……

“你要不还是让琉科忒亚打晕我吧。”连理枝喃喃,“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我脑子转不过来了……你不急着明天就处理我吧?要不我明天再思考?”

“琉……”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请原谅我!!!”

连理枝必须思考。

生死攸关的问题,不容迁延时日。

糟糕,又想哭了。

“我、我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情……”连理枝声音闷闷的,在努力抑制哭腔。

“我可以阻止你吗?”连理枝问。

“这是你的权利,你自己做决定。”

“我能够阻止你吗?”连理枝又问。

“我不觉得。但我否认,你就会退让?”

“……我不会。”连理枝紧紧捏住被子,“我不想死,能再活三十一天,我就不想只活三十天。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很多没见过的美景,很多没吃过的美食,很多没体验过的美好……我就没有体验过多少美好。我的人生……我真正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啊?”

“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天天洗衣做饭还要挨打的妻子,到做三份兼职的苦工、满城跑的骑手、每天站立十二个小时的导购,好不容易变成了可以睡到自然醒的网红。我忍受住了逼仄的租房,忍受住了乱爬的老鼠,也忍受住了凌晨被人敲门的担惊受怕……难道最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开始的丈夫杀死了吗?如果没有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我甚至连复仇都做不到,说不定那个人还会逍遥法外,花着我的钱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不甘心!我不能……我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寿美枝……是我的恩人。”

眼泪打湿连理枝的面颊,她仰望黑漆漆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她似乎是个血腥恐怖的生物,但是对我来说,她是恩人。她替我复仇,为我续命,我能在这胡思乱想全是她的功劳……可我不想死,我不想把身体让给她……我……”

“对不起……”连理枝啜泣着,不知道在和谁道歉,“我为什么会这么自私自利、忘恩负义?我哪里来的立场阻止你帮寿美枝扫清障碍?对不起……可是我……”

钟情说:“你大可不必考虑太多。按个人心意还是按逻辑规则行事,都是合理的选择。作为一个死人,如果还不能按心愿行动,未免可悲。”

“可我的心愿会伤害别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明明最讨厌伤害别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受伤的痛苦……”

“伤害别人。就凭你?”钟情质疑。

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自私的坏……什么?

连理枝思绪一滞。

反应过来,连理枝一时间又悲又愤,又气又恼:“你、你真是……”

她气急败坏地说:“你想消灭我,我可是在往你期望的方向靠拢!如果我主动放弃,说不定你就可以见到寿美枝了!”

“别高估自己,你反抗不了。”钟情陈述事实。

连理枝:“……”

她气愤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说得对。”

气鼓鼓地想了一会儿如何反驳后,连理枝被说服了。钟情说的没错,杀她就杀她,她又能怎么反抗?不主动把自己倒吊帮忙就谢天谢地了……那她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连理枝木木地:“所以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故意不让我睡觉?我都说了不想知道太多,为什么要强迫我?坏女人!”

“是你自己问的。”

“我问你就答吗?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保密意识!亏你还是法学系的呢,你让广大人民群众怎么相信你!”

“连理枝。”钟情唤道。

“喊什么喊,我告诉你,你已经无法威胁我了,反正你都考虑要消灭我了,我还反抗不了,那我还卑微什么,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将无限猖狂!”

“考虑。”钟情咬了个重音,“如果你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连理枝:“……”

连理枝:“我错了,我为我的莽撞自罚一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刚刚被寿美枝夺舍了,拼尽全力才重新掌握身体。寿美枝实在狂妄,你可别把我们视作一体啊……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

钟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在考虑怎么处理你和寿美枝,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是你的事,我怎么决定也只是我的事。我不会被打动,而你也最好不要。”

她始终没表露情绪波动的迹象:“你既然决定这么活下去,就要调整心态。我完全有欺骗你的动机,也完全有消灭你的能力,如果你因为我们略有交集就把我视作同伴,我会很困扰。我不是你的‘队友’,更不愿意做你依靠。”

沉默在房间里荡开。

半晌,连理枝低声问:“你不喜欢操控人吗?”

钟情表现冷淡:“我不喜欢现世的任何人,没有操控你们的兴趣。”

“是吗?怪不得……你在异世界人面前和在我面前时完全不一样。你今天和我说过的话,比过去加起来的总和都多,让我感觉重新认识了你……原来是这样。”

连理枝轻轻说:“你好温柔。”

“你对温柔的定义似乎与常人不同。”

“我才是对的。”连理枝却答,“温柔不是一种形式,只是表现温柔的话,谁都做得到。但像你这样不践踏他人感情的——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你明明只要稍稍撒谎……你甚至不用撒谎,只是一言不发,就可以得到我的信任和依赖,在任何需要的时候取走你想要的一切,你却不那么做,而是点醒我。”

“谢谢你,不打算让我再一次遭受背叛。”

连理枝笑笑,语气苦涩:“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容易被打动,就算你提醒我也没用,我还是会自己找感动的点,自顾自感动。没办法……我改不了,我就是因为这么软弱,记吃不记打,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我改不了。”她流着泪,“我可恨的、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改不了。我这样,非常惹人讨厌吧?非常该被教训吧?我会变成这样,全是我咎由自取。”

钟情没有附和她:“软弱和单纯罪不至此。单纯本身无罪,受苦只是因为玩弄单纯的人往往不受规则约束,于是纯真者不得不吞下恶意。可小偷尚且不会因为盗窃被砍去手臂,纯真的人又为什么要为天真付出生命?这不能被视作应该。”

“那么,规则又为什么不约束这些欺压单纯孩子的坏蛋呢?”连理枝哭问,“难道规则真的只是独属我这种傻瓜的枷锁吗?”

她的悲泣宛如昔日的回声。

……这只是错觉。

“力有不逮。”钟情淡淡地说。

“力有不逮……可它明明不是永远力有不逮的!我被范旭殴打的时候,警察没有出现,我被范旭砍杀的时候,警察同样没有出现,我杀了范旭之后,警察一下就出现了,我从来没见过响应这么快的警察……凭什么!难道规则的力有不逮只针对我吗?如果我没有成功反杀,他们也会这么快找到范旭吗?”

“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分明就是这样,我——”

“连理枝。”钟情极快地打断她,带上了一点重音,提醒她重视,“不是闲聊的时候,有客人来了。”

连理枝悚然一惊。

她这才注意到,先前情绪激动时,某种生物快速爬行的窸窸窣窣声被她刻意忽视了。而如今,它们竟从底楼一路往上,停在了她们这二十八楼的窗外!且那声音越来越密集,渐渐连成一片嗡鸣。

钟情示警,是因为那生物已经不甘悬停,砰砰敲打起玻璃,即使没有灵敏的听力,也无法再忽视。

或许是因为不得回应,它们的敲打愈来愈急切、闷重,如重锤擂鼓,让连理枝生出了胸腔里的心脏也在狂跳的错觉。在这狂暴的撞击下,玻璃窗很快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犹如濒死的惨叫。

与此同时,另一种强劲的声响涌过来,盖住了窸窣声。那声音更焦躁、更迅猛,也更激烈,细听之下,宛如蝗虫振翅——数以万计的蝗虫振翅。

窗外一点光亮都没有了,不是今夜城市灯光早退,而是因为有什么玩意覆在窗户上,密密麻麻隐没了光源。

连理枝倒吸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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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次元入侵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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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我笔下的角色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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