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一些细小的砂石击中了他们中的某一个,流了一点血,吓得他们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坚持不住从而崩溃。再加上宿莽浑身上下成了一个血人,手脚还各掉了一只,手忙脚乱的地站在马福身旁,那情形哪里是安慰孩子们,说是吓唬更贴切一些,所以惹得他们愈加哭声震天。
祝适看不下去,靠近那群孩子,准备展个阵法护住他们。哪知孩子们看到祝适,哭得更加大声。
他脸色一白,问黄耘霄:“这群孩子,哪里找到的?”
黄耘霄不知他何意,但还是答道:“他们装在你们八十里万鬼阵旁边的一个袋子里。”
“袋子?”
“可不是一个大麻袋!”提起这个黄耘霄更是生气:“哪有人将小孩子放麻袋里养的?即使是我也是被种在花盆里,好歹晒得到太阳!要不是我经过时看到让马福将他们救下,他们怕早就被恶鬼吞噬干净了。”
立刻有小孩听到了黄耘霄的声音,朝她看过来,叫道:“姐姐!姐姐!救命啊姐姐。”
另有一个还指着祝适喊:“姐姐这是坏人,就是他把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呜呜,我要妈妈……”
黄耘霄看了看精疲力尽驼着小孩的马福,也不知它带着这群小孩怎么在渚空城崩塌时的混乱中生存下来的。
黄耘霄扭头看了看君安和季云间那边,剁了剁脚,还是选择朝马福奔去。
马福见她跑过来,明显松了口气,高大的虎躯一软,像是耗尽精力,趴在地上。
同时知非那边惊呼一声:“小姐!”
季云间明显和肃清还没磨合好,他学的是刀法,此刻用上剑,不但使不上力,还失去了准头。轻灵如飞凤的肃清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挥舞得如此厚重沉稳,刚劲有力。
再次从地底砂石间蹿到君安这边的祝明朝瞧准了机会,连带着那小股旋风一起压得季云间毫无还手之力。
祝明朝道:“小子,我可劝你你乖乖让开。那个东西,我两百年前差一点就能得到。今天,我势在必得。”
季云间不解,反问:“什么东西?”
祝明朝笑得邪恶:“装傻充愣!你若不知你身后的人是龙凤共主,会如此护着她?这么个好物件不圈养在身边,真是可惜了。”
季云间身后之人只有君安,只见对方脸色苍白,抓着胸前的衣领,甚至少见地露出不安神情,细看发现她还在微微发抖。
他奋力劈出一剑,细弱剑身的肃清,居然也如六棱一般,顺着他的刀法发出了巨大的冲击力,将祝明朝击退几丈远。
季云间举着肃清,虽然身法不伦不类,但依旧清冷地看向祝明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祝明朝疑惑不解:“你真不知道?”他看向君安:“看样子,这两百多年,你隐藏得不错,脑子比你父亲好使一点。”
听他提及父亲,君安猛地抬起头:“你见过我父亲?”
祝明朝无所谓地道:“当然。当年他来渚空城时,我让他助我个百八十年,他居然拒绝!呵,一个任人宰割的玩意儿,还敢和我谈条件?这不是幸好有你嘛,下一代的南洲明珠!”他哈哈哈笑起来:“一个可以被替代的不听话的老物件,我留着干嘛?要不是祝宁生那个伪君子拦着,我直接踏平南洲去掳你!何必找什么借口,又弄什么求亲,弯弯绕绕,白白浪费老子两百多年!”
君安全身都气得发抖,手指忍不住摸上了白玉牌,努力控制自己发出平稳的声音:“所以,我父亲,也是你杀的?”
祝明朝无所谓地“呵”了一声:“我差点忘了,你父母和二哥都死于我手,说起来,也算是我灭了你安府半个满门!”
君安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悲痛交加,一口热血闷在心头,几欲窒息,她掏出白玉牌,咬破手指将血涂在上面。
祝明朝见状笑得更张狂,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就是这个,你再来一次耍给爷爷看!上次在东海上空出现的龙影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否则,我还找不到你呢!你猜,今日那些来围观的人,真的都是被克己长老的回归骗回来的吗?你再想想,你的信鸟飞出去这么久,天地灵居的悲千古怎么还没到呢?哈哈哈哈!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原来大名鼎鼎的君字商号君安老板,居然是就是当年南洲的安府家主,你可是活生生的南洲明珠啊!比什么半死不活的克己吸引人多了。”他不再笑,站直了身子眼神阴狠地盯着君安:“兜兜转转,你还是嫁入了渚空城。早知如此,当年又何必那么大费周折的拒绝我们的联姻呢!安隅小姐!”
季云间闻言皱眉看向君安:“你就是南洲明珠?所以你根本就知道安若拙,知道南洲安府家主?你耍我?”
君安撇过脸,没敢看他的眼睛。
祝明朝一拍巴掌,朝季云间道:“对了,我听闻你也要找南洲明珠释魂!你帮我抓住她,我分你一半。”
君安大骇,拔腿便跑,可惜没了季云间的阻隔,那股旋转的旋风呼啸到了她身后,顿时将她的后背绞得皮开肉绽。
她痛呼一声倒在地上,背上升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隐约是个女子的模样,护着君安,那股掺杂砂石的旋风暂时被阻隔开来。
祝明朝见状“咦”了一声,一股法力朝那团黑影轻轻一弹,道:“安宗主这是修道之路行不通,改为与邪祟为伍了?”
他慢慢踱到君安身前,捏起那团黑色人影的脖子位置,轻轻一搓,黑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祝明朝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嫌弃道:“一只厉鬼,还没什么大本事。”
眼见君安已无计可施,满眼惊惧地看着他。
祝明朝得意地捏起君安的下巴:“祝适那小子,得到个宝贝不晓得用,还拼命四处去搜集抢夺什么根骨清奇,天赋异禀的娃娃来培养,有什么用?到头来不都是被我喂了这八十里万鬼阵!诸不知,只要将你养在身边,什么天资聪颖,勤勉刻苦都是笑话。”
君安乌黑的睫毛低垂,几滴泪珠垂在上面欲滴还休,嘴唇倔强地咬着,像是突然认命了般显得乖巧又听话。她乖顺地借祝明朝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突然手中、鞋尖均冒出五寸来长的匕首尖,齐齐向前朝祝明朝刺去。
可这种偷袭,对祝明朝而言简直是小儿科,他偏身躲过,怒发冲冠,大掌朝君安挥来。
君安不退反进,踮起脚尖面贴面地迎上去,另一手中撒出一股红色的粉末,直冲祝明朝面门。
祝明朝掩面不及,吸入几口,顿时五脏六腑一阵灼热,脑中、胸里、腹腔均火烧火燎起来,蜷在地上呛咳不止。
君安见状扑上去,用鞋尖的匕首尖狠狠踹着祝明朝:“最辣的辣椒粉!呛死你!”
这回不是黄符,是扎扎实实的肉身。
眨眼间君安已经狠踢祝明朝几十脚,她的鞋和裤袜均被祝明朝的血染红,犹不解恨,她手中的匕首也狠狠刺下去,手脚并用,每一下都整根匕首插入,又拔出来,表情狰狞,恨不得生啖其肉。
季云间见君安有入疯魔之兆,立刻上前,缚住她双手,半拖半抱地将她拖离祝明朝身边。君安陷入癫狂,力气极大,季云间又怕她伤到自己,一时间没制住她反被刺了好几下。
幸好祝明朝这边泄了法力,那边没旋风阻挡的知非赶了过来。
她毫不犹豫一记手刀,砍在君安的后脖里。对方身子一软,手中匕首落地,倒了下去。
季云间手忙脚乱接住君安,再看向知非,却见对方如风一般掠到祝明朝身边,将对方高高拎起来,重重地往地上砸,又高高拎起,往地上砸,力气之大,速度之快,使得祝明朝看起来就像一道血红的残影。如此反复了几十次,地上溅出来的血沫子都溅到远处的黄耘霄那边去了。偏知非还一脸木然淡定,手上动作继续迅猛无比,与她精细的人影反差极大。
黄耘霄正在给马福疗伤,溅来几点血沫子,生怕是马福又爆了什么新伤口,寻来找去,看到知非轻描淡写拎着一个人砸着玩,着实吓得不轻。
她朝季云间骂道:“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快阻止她!!”
季云间搂着怀里的君安,进退不得,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幸好知非理智尚在,眼见祝明朝只剩一口气了,她停下来,扭了扭发酸的手腕,提着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走到黄耘霄跟前,道:“听说你有一个自己的小庙牢笼?可否借来一用。”
黄耘霄看着满脸满身血迹,偏还面无表情的知非心底发怵,老老实实祭出自己的小庙托在掌心。
知非扔下祝明朝:“收进去。”
黄耘霄“哦”了一声,连忙将那团淅淅沥沥滴着血的不明物收进庙宇里,动作乖巧,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和问题。
祝明朝刚刚被黄耘霄完全纳入庙宇牢笼,空中传来一声破空的鹰鸣,一大群各式各样呼啦啦的飞禽落到几人中间,咕咕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黄耘霄不自觉站起来,挡在几个小孩子之前,不知又要出什么变故。
空中陆陆续续落下几人,一水的全身黑色道袍,以黑纱缚手,中间一人甚至带着黑色斗笠。
不是天地灵居悲谷主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