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和张春华被一同关押在曹操于襄阳城外驻扎的营寨中。
高大的素白军帐内,司马懿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张春华则只被前缚了双手,按坐在狭窄的军床上。
一日一夜无人管顾。
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才有一个着普通玄甲的士卒掀开帐帘进来,略察看他们一眼,便又匆匆地出去。
司马懿想叫住来人:“兵大哥──”
但那士卒早已没了人影,同时,营帐外传来人语:“怎么样,还活着吗?醒着,还是睡了?”
“回禀丞相,活着、醒着。”
“走吧。我们一同去见识见识这位拿我曹孟德当猴戏耍的司马仲达。”
曹操吗?
司马懿在营帐内顿时正襟危坐。
他和张春华对视一眼,张春华对他缓缓点头。
而后,军帐再次被掀开,迎着明耀的日光,司马懿望见七八个朦胧的身影。
待军帐重新阖上,司马懿才看清这七八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鬓间有几许不多的华发,但精神矍铄,目光锐利。形容威严、气势逼人。
其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郎一般的年轻公子。其中一个是曹丕,司马懿认得。
还有一个短冠玉簪,瞧着比曹丕还要年幼。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清秀,气质温和。
再其后是几个年岁不一的文士。年长者不下耳顺之年,年幼者也该有而立之岁。
这具体都是谁和谁啊?
司马懿眨了眨眼望向眼前的一众。
那为首的中年人缓步到司马懿近处,皮笑肉不笑地弯腰与司马懿对视,询问:“司马仲达,你可识得孤?”
司马懿坦诚地摇了摇头。
但转瞬一想,他以为不对,能站在曹丕身前、还以“孤”自称的,除了那一人,应当不会再有其他。
司马懿急忙又点了点头。
他垂了垂脑袋,算是向面前的中年人施礼,一本正经地说道:“草民司马仲达见过丞相大人。素闻丞相大人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是叫懿望之敬仰。”
一连串的逢迎之词,听得面前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你倒不是个眼瞎、不识时务的。”
中年人果然是曹操,司马懿腹诽。
司马懿向面前的曹操谄媚一笑。
曹操随即又肃正了颜色,接着,厉声道:“司马懿,你好大的胆子,竟是敢蒙骗孤!你可知无故推脱举孝廉者,当仗八十,徙千里?”
“偏孤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仅要杖责你,更要连坐你整个司马氏。”曹操说着说着,目光一转,望向侧边军床上的张春华。
曹操阴恻一笑,又道:“这位是尊夫人?既然与你有结发之谊,也怪不得孤要牵连于她。来人把她拉下去,脱衣鞭笞。”
此言一出,司马懿再顾不得什么未来人的平等、傲骨,匍匐在地,恳求:“还请丞相大人开恩。拙荆有孕在身,实在受不得刑法。蒙骗丞相一事,皆是懿一人之责,要杀要剐,全凭丞相做主还望丞相大发慈悲,放过拙荆。”
司马懿的脑袋重重地沉在地上。
曹操蔑声:“司马懿,孤本就该杀了你。但杀你犹不解恨。大发慈悲?着实可笑了。你莫不是不知,孤连有孕的皇妃都敢啥,更何况你之内妇。”
“来人,拖下去。”曹操重复。
于是,有三四个甲士鱼贯而入。
眼见他们就要靠近张春华。张春华以斜侧身的姿势,双手紧握成拳,目眦来人,做好了与之拼命的准备。
她虽知自身武力微薄,可真到了穷途处还是得拼一拼。否则,坐以待毙,并非张春华脾性。
司马懿担心张春华伤到自己。
他凄厉地嘶声:“丞相!还请丞相饶我与夫人一命,司马懿今后定结草衔环以报丞相。今丞相南征,夺荆州,逼退刘备,表面占尽优势,可实则不然。”
说到这里,曹操才稍稍缓和了面色:“哦?”
司马懿一字一顿地认真解释:“丞相兵重、势猛,这本是优胜之处。可正因此,行军之快,已至将士水土不服,又值夏秋相交,气候骤变。眼下,丞相当小心提防疾疫发生。”
“不仅如此,丞相万不可以为,逼退了刘备就一劳永逸。刘备若一路南逃,渡长江,与东吴孙权联合,虽兵寡,但狗急了还要跳墙。丞相需仔细提防刘备与孙权出奇制胜,一招克制。”司马懿义正辞严。
“他怎知军中已有疾疫发生?”在曹操和曹丕的身后,其中一着月白深衣的文士小声说道。
文士话音刚落,其中最年长的文士,没好气地提醒他:“德祖,休要多言。况且这知晓军中疾疫,只需稍稍打听,人尽皆知。我们一路走来,已是采买不少药材、焚烧不少病躯。”
那被称作“德祖”的年轻文士,霎时噤声。
司马懿为自己辩解:“还请丞相明察。懿一直于隆中跟随诸葛卧龙学习筹谋之道,未曾离开。刚一得知丞相南征,就被丕公子抓获,何来的机会打听。”
“若真要说打听,懿唯一的打听,便是这营寨之中,草药气味弥漫。”司马懿有理有据。
曹操望着司马懿的神情,多了几许欣赏和审视。
“你刚才说,若是我饶你一命,你定结草衔环以报?”曹操嗓音高远地重复。
司马懿点头如捣蒜:“是!”
“那孤再给你一次机会。司马仲达,孤欲辟你为丞相府文学掾,你可接任?”曹操声若洪钟。
司马懿正声肃色:“臣司马懿听凭主公差遣。”
“好好好。”曹操满意地笑着,亲自躬身去为司马懿解绑,并将司马懿扶了起来,“自今日起,你便随大军一同追击刘备、眺望江东。”
曹操边说,边还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胛。
司马懿不好意思地笑笑。
此时,营帐内匆匆闯入一个令兵,参拜曹操道:“报──刘备弃樊城已往当阳方向逃窜。”
曹操闻言,回眸望向司马懿:“仲达以为,现今该当如何?”
司马懿愣了愣,就这么快便要找自己问计吗?
他还来不及多想,囫囵地说着:“自当是乘胜追击。主公如今当对刘备一众赶尽杀绝,否则必有后患无穷。”
“好。你们谁领兵去追?”曹操撇开司马懿,又在看向曹丕和另一个少年。
曹丕当即拱手上前:“儿子愿往。”
只是,曹丕话音刚落,先前那个被称作德祖的月白文士则是反驳:“主公,臣以为丕公子骁勇善战,自是不必多言。但主公此番将植公子也带出来,不正是想让植公子也好好历练历练。不如就将此事交给植公子去办?”
听那个德祖这么说,曹操的面上露出欣然的表情。
曹操径直越过曹丕,去扶那少年的小臂,温和询问:“植儿,你可愿走这一趟?”
少年郎担忧地看了他身旁的曹丕一眼,但很快,他不在犹豫,果决地抱拳说着:“儿子也愿往。”
原来这个也是曹操的儿子。
植公子、植儿,曹植吗?还真是曹丕日后争夺嗣位的有力对手。
但司马懿从不觉得曹植比曹丕更好。
他沉吟了片刻,迟疑地开口:“丞相,臣却以为还是丕公子去更好。”
司马懿有意卖个人情给曹丕:“这追逐刘备之事,实乃至关重要。虽说可以锻炼植公子,但此事还当有经验之人去办。况且,刘备军中多老幼妇孺,若狠不下心来,恐错失良机。”
司马懿素闻曹植良善、贤德。
众人见司马懿开口,表情却是各异。曹丕诧异,曹植错愕,那个德祖则是怨怼地怒瞋司马懿。其他文士则有几分信然地颔首。
曹操思忖了好半晌,才下定决心:“既然如此,还是丕儿去吧。植儿,你也不必在军中闲着,随你兄长一同去历练、见识。”
曹植依旧很高兴,应着:“是!”
之后,曹操让司马懿领着张春华就在这个营帐里住下来,先熟悉熟悉军中事务,再随军出击不迟。
司马懿正有此意。
曹操刚有离开之意,司马懿便窜到张春华身边,去为她解开手上的绳索,望见那双被勒红的皓腕,司马懿哀恸得说不出话来。
人离开得差不多,曹丕却是走在最后,询问司马懿:“为何帮我?”
司马懿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道:“我说过,比起丞相,我更想投靠公子你。但既然公子大公无私,臣也依旧愿意卖公子个薄面。”
“多谢。”曹丕拘谨地说道。
曹丕话罢,继续往外走,但他走到一半,倏地又停住脚步,再道:“对了,刚才那个被你反驳的是太尉杨彪之子杨修杨德祖。此人素来自傲,又因颇解父亲心意,父亲对他还算看重。你以后小心,别总得罪他。”
“杨修啊。”司马懿喃喃。
那个历史上最后因“鸡肋”一词,惹得曹操不悦,被赐死的主簿。
司马懿不以为意,他才不在乎什么杨修。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张春华。
“春华,没事吧。”司马懿总算开口。
张春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她终究还是看着司马懿走上了他本应行走的道路。
这篇文写了这么久还没写完的原因只有一个:某无良作者写不下去了。
如果某无良作者跑路了,那么停在一个转折点也挺好的。
后面的司马懿会待在曹操的身边,不太尽心,但也不太咸鱼,偶尔帮帮曹丕。
到曹丕真的意识到他需要司马懿的帮助的时候,司马懿终于可以实现刚穿越时,威胁曹丕别有求于他的话。
然后司马懿帮助曹丕,看着一些人即使努力地为曹操效忠也终是没有很好的下场。
荀彧、杨修……虽然他们也有做臣子不完美的地方。
然后司马懿会越来越像历史上的那个司马懿,到张春华对他深爱之余想要温暖救赎他。
他们会一直相爱,有很多儿女,而对那位历史上柏夫人的设定,算是司马懿看在同乡的份上动的恻隐之心。
司马懿柏夫人假的,司马懿张春华才是真真的。
但故事终究是故事。
作者先抱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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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