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博没有想到这些年服装店的生意虽然好一阵淡一阵,却还是攒了一些钱的。阿德说趁马雷还没走,叫来家里吃顿饭。
一来是能帮衬就帮衬,二来想开解开解马雷,陈启现在这情况,换做是谁家另外一口子不记得自己,说崩溃都是轻的。
整个大院儿也属刘文博孔厚德年纪最长,并且在婚后搭伙过日子这件事上,也是刘文博孔厚德最有发言权。
马雷坐下来,刘文博和孔厚德还没说话,马雷抢先一步,笑着说,“刘老师,孔老师,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后面的事情其实我都打算好了,您二位真的不要担心。”
刘文博知道马雷一直很稳重,什么事情也都会提前打算好,一听这话,刘文博什么也没说,给马雷倒了一杯温好的黄酒,马雷看了看刘文博,又低头盯了盯这杯黄酒,忽然端起来,猛地一口气喝了。
孔厚德把最后一盆鸡汤端上来,给马雷盛了一碗,“喝点儿。”马雷端着滚烫的鸡汤,丝毫不觉得烫手,沉默了片刻,孔厚德拿出一个信封,马雷刚想说话,刘文博按住了马雷。
“马雷,我们都是一家人,是吧?”刘文博抢了一步话头,只问了马雷这么句话。
马雷放下鸡汤,“刘老师,我也当这院子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但这钱,我真不要。”
孔厚德也坐下来,“我和你刘老师拿你们都当自己孩子看,你要走,我们不拦着。我只问你一句,陈启要出国,你没有钱怎么供他的生活用度?”
马雷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孔老师,我会想办法的。”
刘文博一巴掌打在马雷脑袋上,“你个熊孩子咋不听话呢!”孔厚德一看刘文博拍了马雷一巴掌,拿着筷子就“啪”一下打在刘文博手上,“就你手欠!打他干嘛!”
刘文博疼得嘶地一声,撇嘴,“阿德你下手也忒狠,我就轻轻拍了一下……”,只看到孔厚德瞪着他,也不敢看阿德了,转而看马雷。
马雷见到刘文博这神情,忽然哈哈哈地笑了,“孔老师,刘老师,谢谢你们。”孔厚德见马雷露出了虎牙,也就不瞪刘文博了,说,“先吃饭吧。”
马雷点头,端起鸡汤,咕咚咕咚的喝。
马雷知道,他自己现在什么筹码都没有,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在陈启这件事上,他马雷赌不起。如果说破产这件事,他道人算不如天算,但是在感情这件事上,他更是有这种体会。
就像被人一闷棍打在头上,醒过来什么都不一样了,什么都没有了。事业事业没了,爱人爱人没了。“马雷是谁?”这四个字就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剜他的肉,疼。
他把手头一切的不动产该转卖的转卖,该抵押的抵押,唯独这四合院儿的几间房,他是把房产证压在了衣柜里的,前几天转交给了邱浪,邱浪死活不接,弄到最后实在没办法,还骂他,“你不要来见我!我要卖了你的房子跑路!”
说归这么说,马雷恳切地希望在自己走后,邱浪能带着方宇住到四合院里来,陈启的猪,房前的葡萄架,还有他们住着的屋子,不能没有人照看,毕竟屋子空了,不是个好兆头。
吃完饭,好说歹说,马雷还是不要孔厚德和刘文博的钱,刘文博气得坐在里屋看新闻联播去了。
马雷帮着孔厚德收拾碗筷,洗碗的时候,孔厚德说,“马雷,我和你刘老师是过来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不碍事的。”
马雷洗碗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洗,“孔老师,陈启现在就像孩子,不,他其实一直就像个孩子。只不过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每天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所以我想我们现在分开一阵子。”
孔厚德笑了笑,“其实有时候感情就像是煲汤的锅,锅盖和锅身严丝合缝的卡在一起熬出来的汤才够味,但是有时候煮汤的时候,也要拿开锅盖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马雷停下了,抬头看着孔厚德,摇了摇头。孔厚德指着灶上还在煮的汤,“因为开锅煮,锅里的东西才不会软烂,才会好吃,谁也不会喜欢喝着鸡汤挑着骨头,是不是?”
马雷忽然觉得心里的一口闷气消散了一些。他想到,陈启现在就像一张白纸,你给他什么,他就是什么,马雷不是不想让陈启想起他,想起一切。马雷是想让陈启有新的记忆,不管是关于他的,还是关于别人的,或者是关于这个世界的。
所以马雷要把陈启送出国,看一看和原来不一样的人,经历一些原来没有经历的生活。他也要离开四合院,重新经历一些不一样的生活,对他,对陈启,都是一件好事。
临出门的时候,孔厚德说了句,“别成想太多,过好眼前的,汤都会熬出来味儿的。”
马雷端着汤笑了,哎地一声,“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