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面前的少年将军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开口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放了他们?”

贺汀没急着为自己辩解,他继续说:“北州突如其来的叛乱,并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发动流言和暴乱的根源。”

南冥宵冷笑一声,“人人都知道,唯一的鼓动者便是对大煜虎视眈眈的奉月,这不就是根源?对付这种下作手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们都杀个干净。”

贺汀摇摇头,“你杀了这一波,那下一波呢?只要不找到根源,那这件事就不算正真了结。”

“那你说该怎么找?你有办法?”南冥宵越过他走到场地旁边,伸手拿起自己的披风披上了,就准备往外走。

贺汀快步跟上了,对他说:“你只要肯考虑一下我说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南冥宵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他和黑鹰军只听大煜皇帝的差遣,让贺汀别白费精力了。

当真是个难搞的茬儿,贺汀心想。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那日晚上。

贺汀并非有意缠着他,实在是机缘巧合之下的“意料之外”。

是日晚间,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一方面是暴乱的缘故,还有一方面就是这南冥宵和黑鹰军的威慑力实在太大。

贺汀怅然若失地走进了他经常光顾的这家名为酣星阁的酒肆。

因为最近暴乱的影响,很多门店的经营都都到了非常大的阻碍,现在这个时间还坚持开着的,也只有面前这家店了。

贺汀踏入酣星阁,塞进来了一身寒露气,与室内温暖的空气相撞,不禁让他轻颤了一下。

“哟,苏公子来啦?快请坐,快请坐。”里面的酒家佣定睛瞧见了贺汀,连忙招呼着。

贺汀朝他微微颔首,找到熟悉个位置坐下来。

酒家佣眼疾手快地跟到他跟前,笑着问他是不是跟之前一样,点一壶山杏春酿,主家知晓苏小公子会来,特地叫人留了一壶。

“这次就不点春酿了,”贺汀手指轻点了几下桌角,继而道,“来壶醴酒吧。”

酒家佣应了一声,就下去给他温酒了。

贺汀趁这时间,起身向很隐蔽并不对外开放的隔间走去。

走到离隔间三五步的距离,突然探出来一张人脸。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那人率先打破沉默,“哎呀,等你好半天了,你每次都先到外面点酒,我说苏大公子,你可真是亲民,直接到里面来不好吗?你这搞得我们像是摆臭架子一样。”

贺汀没理会他的揶揄,走了进去。

一屋子人,齐聚在这里。

这些都是贺汀平时的好友,他们经常聚在一起饮酒作诗,探讨时政。好不痛快。

只是最近北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大家都偃旗息鼓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南冥宵和黑鹰军的出现,他们才又重聚在一起。

而今天,他们正有件大事要商议。

当此之时,南冥宵带着几个将士也走进了这家酒肆。

南冥宵想也没想,正要就近坐下,那酒家佣瞧见这架势,酒都差点没端稳。

他忙小跑上前,陪着笑脸说:“哎呀,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要不,咱往里面坐坐?里面空位置好多呢,而且还安静不是?”

南冥宵沉默地看了一眼面前空无一人的桌子,和几个弟兄向最里边走去,随后坐下。

隔间里,几人借酒浇愁。

入门左边第一位一袭锦丽绸衣的,便是北州城中最大布庄的老板之子,陆浩虚,年十九。

紧挨着坐在他旁边的,逸态如仙的白衣公子,正是坐镇乐舞楼的名曲家,晁轻,十八岁。

对面从左至右分别是市令胞弟,曹希求,他与贺汀同岁,年十六。

以及一位求仙问道的痴人,白静尘。他在这里最为年长,二十又九。

而旁边小榻上那位抵额闭目的,便是北州书香世家,周府的庶子,周子原。他也是除了白静尘之外,几人中唯一一个到了弱冠之年的。

刚刚和贺汀对视的那人正是陆浩虚。

突然,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喊道:“不行,苏玦可是最后一个来的,必须得罚他!”

剩下的人闻言纷纷起哄附和,“是啊,浩虚兄说的没错!苏大公子今天可得好好罚几杯!”

贺汀被他们闹得不得不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曹希求又紧接着给他倒满,三杯酒下肚,几人这才算解了气。

“今天点的是新酒啊?”贺汀喝完放下酒杯问道。

“对啊,本来想点忘忧酿的,”周子原摊开手,耸耸肩,“可是主家说没有了,但有批枣子酿的好,让我们尝尝。”

随即贺汀又听他们说,因为自己来晚了,这次新酒的名字被周子原抢先给取了。

“哦?取的什么名字?”贺汀配合地问。

周子原自得地靠在小叶桢楠榻上,举着酒杯把玩一圈,悠悠道:“此枣酿造的酒,晶莹剔透,金黄中透着一丝朱红,入口回甘,让人回味无穷,顾命名为琥珀醉。主家过几日就会把这酒摆到外面卖。”

贺汀笑着说是个好名字。

一通笑罢,众人又将话题转向北州现下的局势。

“听说,那南冥宵要把北州的叛乱之徒全给杀了?”曹希求问道。

“正是,岂止如此,我听说,南冥宵和苏刺史都针锋相对了,那南冥宵还扬言”陆浩虚迫不及待地开口,话刚说一半,就被旁坐的晁轻使劲戳了下胳膊。

他吃痛,刚想问他做什么,一抬眼便看见几人给他递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啊,唉,这,你说这,啊哈哈我都给忘了苏玦在这儿了,你瞧我这嘴,又快了,我自罚一杯啊。”

他干笑几声,端起酒来毫不犹豫地灌下去了。

贺汀心下了然地说:“无妨,这确实是事实。”

几人听此,立马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那南冥宵可有继续为难苏家。

贺汀摇了摇头:“目前没有。不过那南冥宵确实不太好说服,我正在想办法跟他交谈。”

这时一直沉默无言的白静尘说话了,“我说你们这几个人啊,我今日来是只想饮酒作乐的,你们再叽里呱啦一堆我听不明白的话试试呢?”

这话把一直很“正面派”的曹希求给惹毛了,他嚷道:“成何体统,你这话慎言,你这人也是,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憋的他脸都红了。

贺汀轻笑一声,“是我无礼了,各位,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吧。大家来此便是放松,解忧的。既如此,那还请大家照常进行。”

陆浩虚神秘兮兮地说,自己发现了一个新玩法。

他清了清嗓子,故弄玄虚地说:“以前玩的都太没意思,今天不如我们换一换方式。”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捧玉珠,放在桌上的圆盘里,接着便命人提来一只鸟笼,里面有一只乌羽幼鸟,看样子蔫头巴脑的。

贺汀觉得好奇,“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看它状态不是很好。”

陆浩虚夸张地挑挑眉,向他们展示道:“它可不是普通的鸟,你们仔细看,它的腹部,还有它的爪子。”

贺汀几人凑近来看,很是惊奇。

贺汀发现这鸟确实不像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鸟,此鸟腹部竟然藏有五彩羽毛,且小小的身躯之下,爪子是那般肿大。贺汀都有点担心它会因为爪子太重而飞不起来。

白静尘眼睛都看直了,他惊呼:“神鸟!神鸟!这就是我一直要找的神鸟!快快取来,它正好与我很是相配。”

曹希求呸了一声,“只有跟平常物件有点不一样的,你都能跟神沾上边。”

白静尘白了他一眼。

“去,你们两个都一边去,别妨碍我。”陆浩虚啧了一声,把他俩推开。

接着他把这小鸟从鸟笼里放出来,小心翼翼地抱到桌子上。

“去吧,孩子。”他轻轻拍了拍小鸟的头,那鸟歪歪斜斜地冲到了圆盘里,对着几颗玉珠挑挑拣拣,而后挑了一颗最丑的衔在嘴里。

后来贺汀才知道,原来这鸟能一眼看出那个是真玉石。贺汀觉得很神奇,他转头问陆浩虚,这是真的吗?

随后陆浩虚张口大笑着拍了拍贺汀的肩说:“苏大公子你真好玩,当然是假的啦!”

贺汀一时语塞,他不愿再去理会陆浩虚。

不过陆浩虚话头一转,又说:“不过也不全是假的,它虽然不能分辨哪颗是真玉,但在真假混玉之中,它总能找到最假的那一块儿,这算不算能分辨?”

嗯,怎么能不算呢?贺汀腹诽着。

“好了你快回归正题吧!光让我们看这鸟儿啊?”周子原都看不下去地催促他。

陆浩虚这才不紧不慢地介绍规则,说这鸟衔着假玉珠投到谁的酒杯里,谁就要被罚作诗一首,然后接龙,第二人对的诗首字要与第一人首末字相同,末字与第一人首字相同。

第三人对应第二人首句第二个字和末句第二个字,以此类推。无论给出什么主题,都不能脱离“酒”字。且有时限,就以喝掉桌上这一坛巨大无比的酒的时间为准,酒到谁作诗的时候喝完了,谁就要接受惩罚。

游戏正式开始,呆头小鸟衔着小珠子,在桌上乱逛。

周子原取笑说:“哎呦,那我这次可清闲了,我在这榻上可离它远得很呐,你那呆头小鸟怕是飞不起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小鸟轻轻一飞,落到了他的手腕上,衔珠的喙一松,假玉珠落进酒盏,周子原的袖口溅上丝丝酒渍。

空气安静了一瞬,继而在坐几人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子原兄,你快开始吧。”曹希求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坐在他一旁的晁轻忍无可忍地对他说:“你能不能拍你自己的腿?”

贺汀也笑了。

陆浩虚清了清嗓子,说:“好了,那第一位就请子原兄来,那最开始的这个主题就由——”

说着他指了指贺汀,“苏大公子,苏玦来指定。”

贺汀思索片刻,说:“我刚才在街上走,见今晚的月格外不一样,不如子原兄,就以今夜的月为灵感,来作诗一首。”

周子原侧躺着眼瞥向窗外,望了望,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腕上的小呆鸟。

酒坛挨个传了一遍,第七杯酒下肚,周子原说出了他的创作。

陆浩虚忙命人拿纸笔过来。

周子原边说便在纸上写下了这首诗:

春寒凝雾月,风醒动云婵。

得照金银夜,独怀碎玉晨。

千绸光耀散,万锦阙穹穿。

酒下失愚梦,诗成自断魂。

几人赞叹一声好,唯有白静尘摇摇头说,最后一句写的不妙。

接下来又该选人了,大家转头一看小呆鸟已经体力不支,睡倒了。

.....

贺汀把它轻轻放回了挂在一旁的鸟笼里,陆浩虚指着他说,下一个就是他了。

于是贺汀准备。

该周子原指定主题了,周子原不假思索地说就让他以这

小呆鸟为主题来做一首诗。

酒坛又开始轮转。

贺汀执笔唰唰唰地在纸上留下字迹。

期间穿插几句曹希求或陆浩虚的笑骂声,末了贺汀收笔。

“哦?这么快就好啦?让我看看苏大公子写的如何。”陆浩虚最先凑上去。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死遁后,死对头少将军终于疯了
连载中寒困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