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楼庭雪的烧退下去，已然黄昏。
云锦笙费了好大一番劲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手摸摸楼庭雪的头，见烧已经退，心里松了口气。
端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缓了缓自己干涩的喉咙，余光瞥到窗外暗下来的天色，似乎回忆起什么往事，眼底深沉，久陷回忆之中未回过神。
“叮咚”一声，响起的手机拉回他的思绪。
云锦笙拿起手机，对面赫然是封齐发过来的消息，他告诉他今天公司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简单回了他这个消息，云锦笙起身打开客厅的灯。本想着去找温汀夏聊聊，忽然念及他们两个赶飞机累很辛苦就没叫他们，准备明天再说。
这个问题简单揭过，现在对他来说问题最大的是楼庭雪。
这家伙烧的很严重，加上他又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只觉得头大，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但楼庭雪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不怎么好，抬手插进自己的头发狠狠抓了两下，烦躁萦绕在心头惹他很是暴躁。
“老婆……”
恍惚中，听到楼庭雪叫他，云锦笙回过神，目光落在楼庭雪身上才发现那人根本就没醒，叫他只是在说梦话。
虽然如此，楼庭雪的手一直在四处乱摸，显然是在找他。
那副模样落在他眸中，不由让他联想到昨天楼庭雪去给他送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楼庭雪明明只是因为一件小事都会很开心，就好像，只要做的是让他开心的时候他都会很满足。
越是想着，他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或许是出于同情吧，云锦笙叹了口气，做了暂时的妥协，只见他蹲在沙发旁握住楼庭雪的手，轻轻在他手背拍拍。
小声哄他，“好了好了，我在的。”
“我在的……”
楼庭雪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声音，半睁开眼，入眼的是云锦笙，轻轻笑笑，“老婆，我喜欢你的……”
这话一出，云锦笙的脸瞬间就红了，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也知道抽不出来，只当这家伙做梦说胡话了。
慢慢等这个人安静下来，云锦笙慢慢将自己的手从楼庭雪的手中抽出来。
见这人没什么反应，悬着的心刚要落下，不料楼庭雪一动云锦笙的心瞬间提起来。
楼庭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呢喃一句梦话。
“妈，我……想你……”
云锦笙浑身一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说起来，楼庭雪的父母，他倒是没见过。
说来也是巧，他们高中的时候有幸在一个学校上学，曾经在一个班里同班过，只是后来他转学了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后来的后来，他到了大学、毕业，靠着自己在社会摸爬滚打才一步一步有了自己的公司，走到今日的地位。
他小的时候，家庭并不富裕，所以从小他对钱看的很重，哪怕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忘记那种没有钱的苦的感觉。
或许在有钱人眼里，钱不是那么重要，一个普通的身外之物而已。可在没有钱的人眼里，钱很重要，生病没钱不行，上学没钱不行，生活没有钱更是不行……
没有钱根本无法生活。
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过着没有钱的苦日子，就有多少人拿着钱肆意挥霍。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不会越来越小。
“老婆……”
云锦笙的思绪越漂越远，还是被楼庭雪一把抓住胳膊才回过神。
“我饿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楼庭雪这么说。
云锦笙坐在原地做了一会儿心里斗争，还是下定决心准备给这个人做点东西。
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被填的满满当当还有些不适应。
想到这是某个人的杰作，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对着冰箱里的东西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西红柿、两颗鸡蛋还有面条。虽然他做饭技术不怎么样，煮个面应该还是可以的。
至少这一点，云锦笙对自己有点自信。
然而，等他切好菜烧好油将菜扔进锅里，锅崩油的那一刻他瞬间就懵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做什么，着急忙慌之下，拿起一旁的锅盖盖上去，后接好一碗水掀开一点锅盖迅速倒了进去。
慢慢水咕嘟咕嘟的煮沸腾，他知道没事了，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腹。
“还好还好……”
转眼想到自己搞的这一出动静顿时后怕，扭头见楼庭雪还是在睡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还好没醒。
就这样，在云锦笙磨磨唧唧手忙脚乱之下煮好了这碗西红柿鸡蛋面，尽管最后的面相并不怎么样，煎蛋的时候他还把蛋煎糊了。
将东西盛出来后，对着这卖相差的一批的面。
云锦笙被自己的逆天厨艺震惊到，他觉得这碗面都在散发黑气，无奈扶额叹了口气后，沉默了，果然不该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
算了，还是倒了吧。他不是做饭的料，还是给楼庭雪点外卖吧。
谁知，刚端起面还没倒身后先一步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楼庭雪的话黏着他的耳根子响起。
“老婆，这是你做给我的吗？”
云锦笙被他滚烫的胸膛惹得身体一僵，加上灼热的呼吸全都洒在自己耳根子，惹得心里一痒。
下意识从他怀里逃出来，抬手在自己发热的脸上煽了两下来降温，尽量维持着表面的淡定，点点头。
“嗯。”余光瞥到卖相差的一批的面，无奈扶额，“要不还是倒了吧，这确实是有些……”
“没关系。”楼庭雪连忙打断他的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面，拉过椅子坐下，“我觉得很不错。”
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咬断这口面后，还是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
“还不错……”
其实味道咸的一批。
他不过是念着这是他老婆给他做的份上才吃，反之，一口都不会下肚。
对于他的话，云锦笙显然不信，他自己做饭什么水平他知道。
楼庭雪居然还能狼吞虎咽的吞下去……
“唉。”
云锦笙伸手拉过他，抢过他手里的碗，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不许再吃了。”
随即将碗里的东西倒掉，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我给你点外卖，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吃。”
要是吃了他的饭，更严重，他有口都说不清了。
纵使楼庭雪再怎么不乐意，只能眼睁睁看着饭被倒掉。
等外卖送到，还没拆开吃，先被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云锦笙打开门，门外正是温汀夏。
温汀夏温声笑笑，将手里的糖醋排骨给他，“殊清做的，他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让你们尝尝。”
“就是今天做了一道菜，明天我再让他做些别的好吃的。”
云锦笙接过排骨，扫了一眼，这排骨卖相很不错，色香味俱全，和他的做的饭不是能比的。
默默在心里佩服一番晏殊清的厨艺，后想到温汀夏说的话，抬头道：“好，我明天去。”
温汀夏微笑示意，“那我就去吃饭了。”
“嗯。”
云锦笙关上门，走到沙发坐下，先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双眼一亮，“味道不错，你尝尝。”
楼庭雪在他的建议下吃了一块排骨，做出和云锦笙同样的反应。
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
饭后，云锦笙拿出体温计测了一下楼庭雪的体温，好在体温没有升上来，又拉着人喝下退烧药才肯罢休。
给人铺好沙发上的毯子，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你睡吧，我困了要去休息了。”
闻言，楼庭雪想叫住他，但云锦笙已经走进卧室，他只好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闭口不言。
云锦笙躺在床上，打开封齐给他发的策划文件大致浏览一遍，文件里是收集的对城西那块地如何使用的建议。
简单了解后，心里暗暗有了些许打算，退出这个页面打开消消乐玩了起来。
若是有人在此见他玩消消乐，定会吐槽他一顿老大不小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对他来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幼稚的东西，是一个消遣时间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越玩越起劲，没有听到开门声。
等感觉身边的被子陷下去，才知道楼庭雪进来了。侧头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楼庭雪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老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
不等云锦笙开口，下一句话随之而来，“我做噩梦了。”
他这副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模样落在云锦笙眸中，隐隐触到他心底的某处柔软，连带着被勾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回忆。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做了噩梦，孤立无援。
联想到那时的自己，云锦笙不由又心软了，暗暗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骂了自己两句，向里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地方。
“仅此一次。”
得他答应，楼庭雪忙点头，美滋滋躺在他身边就要伸手抱他先被云锦笙拒绝。
“不可以。”
“哦。”
楼庭雪低低回应一声，将自己缩在被子里不忘往这边靠靠，额头抵在云锦笙肩膀，慢慢睡了过去。
云锦笙本想推他，后见他睡熟没好意思推。
又玩了一会儿消消乐，发现居然十一点了，当即心道一句不好，把手机放到一旁充上电就要睡觉。
就在这时，楼庭雪突然抱住他，脑袋躺在他胸膛上如同粘人的大狗一般蹭蹭。
他似乎又做了什么梦，小声说着梦话，“妈，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很想你很想你……”
他再次提起自己的妈妈，惹得云锦笙更加怀疑楼庭雪“妈妈”如何。
当然他知道楼庭雪不会告诉自己这些东西，他只能是想想。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迷迷糊糊睡过去，他同样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过得穷苦的那段日子。
好在最后难熬的日子过去，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
次日天气阴沉不定，他去和温汀夏一起吃饭，本来他们约定吃一些家常菜，但因为天气作祟，几人后续决定吃火锅。
准备好食材之后，几人就围在一起吃起了火锅。
火锅吃完后，云锦笙盯着楼庭雪吃了颗药，那人吃药之后就睡觉了。
云锦笙这才有时间和温汀夏聊上几句。
“有心事？”
他久久不语，温汀夏知道他说不出来什么话就自己先开口打破僵局。
话都出口了，云锦笙自是不好意思回避，便“嗯”了一声。
“和那个人有关。”
温汀夏继续问他。
云锦笙点点头，喝了口水压下自己心中杂乱的思绪，深吸一口气，语气不明道：“你说我要怎么办接下来？”
“？”
温汀夏懵了。
“什么东西？”
云锦笙和温汀夏对视一眼，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将那天顾苼和自己说的话讲给了温汀夏。
那天，顾苼提出一个很让他意外的请求。
他说请他帮忙照顾好楼庭雪。
那个时候他对于顾苼的请求整个人都是愣的，哪怕明言禁止。对方并没有选择妥协反而在一直劝阻他，说楼庭雪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多么的复杂。
总结下来就是要他配合楼庭雪演戏，因为楼庭雪现在只认他一个人，留在他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医生那边也说，暂时哄着楼庭雪是最好的。
哪怕顾苼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他最后并没有给出顾苼相应的答案。好在顾苼并没有因此催促他，只等着他的答案。
云锦笙心知自己拖延不了他太久，只他心中早已生出迷茫。一方面他和楼庭雪处在不同的地位，另一方面按照楼庭雪现在的样子，后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未知。
要是他答应下来，有一天楼庭雪恢复记忆，只怕二人会再次反目成仇吧。
现在的楼庭雪只是记忆错乱而已，等脑中的淤血化开，迟早会恢复。
有些东西，该是什么样还会是什么样，改变不了。
温汀夏简单听完之中的前因后果，思索一会儿，试探性开口，“你很讨厌他吗？”
根据他的观察来看，云锦笙没有那么讨厌楼庭雪，至于楼庭雪看向云锦笙的时候眼里夹杂着爱意，只可惜云锦笙看不到。
他的眼里没有他，自然不会关注他的眼中到底有什么。
云锦笙沉默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道：“也许……没有那么讨厌吧……”
因为他发现楼庭雪和自己想的其实也不一样，只他自己不确定那一丝的不一样是否会让他对楼庭雪产生天大的变化。
温汀夏顿住，伸手拽了一下旁边的晏殊清，给他使眼色示意，后者会意点点头。
下一秒，便听晏殊清道：“你可以试想一下和他暂时同居的生活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接受再做决定。”
晏殊清的声音宛如山间清水划过，落在他耳中慢慢让他冷静下来。
云锦笙默默在心里佩服一把心理医生的实力果然很厉害。
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那个画面。想到楼庭雪对他百依百顺，他还有些接受不了，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欲言又止。
温汀夏转了转眼珠，脑中灵光一闪，在云锦笙肩上拍了一下，斟酌道：“你自己本身不是一直想找个能够照顾你的男朋友吗？”
“如果他能照顾好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他这话，云锦笙一时无法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楼庭雪失忆后是对他挺好的。可他怎么能够保证他对他的好是真实的，而不是他记忆错乱后的假象。
要是人家喜欢的不是他，他在这如此自作多情有什么必要。
“我……”
话刚开口，云锦笙脑中闪过些许惨淡的回忆，皱着眉头闭口不言。
温汀夏还想说些安慰的话，晏殊清心中明了他现在的担忧，握住温汀夏的手摇头示意不要开口，给他自己时间。
温汀夏知他意思，没再说话，将手机移向晏殊清，手在上面的文件滑来滑去，小声说，“你看，这个是明天签售会的安排。”
晏殊清仔细盯着上面的要求，一边听温汀夏说，时不时点头表达自己的想法。
至于云锦笙还是在想方才那个问题。
殊不知，那副沉思犹豫不决的模样早已落在楼庭雪眼中。
云：我要不要答应[托腮]
楼：紧张[可怜]
温/晏：想一想[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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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