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啊……
太败家了!
宁今是捂着头慢慢蹲在地上,为了气人豪掷九万,天底下还有比他更二比的吗?
现在回档还来得及吗?
见他状态不对,关峤渊面色一沉,抬手伸向宁今是,想帮他检查一下,被宁今是拒绝。
他一连后退好几步:“不不不,我没事,我就是……”
心疼。
当初关峤渊恢复记忆的时候,他都只是觉得心里堵堵的,现在是真切实的疼啊!
宁今是从指缝里瞥了一眼关峤渊腰间的玉佩。
买玉的过程他全记起来了,从成色来看,九万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正常合理的价格,但现在找关峤渊再要回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叹了口气,算了,好歹是换了个等价的东西回来,总比当街扬了要值那么一点点……
平日的吃穿都不需要花什么钱,门口菜地里种的就足够他吃了,还不至于到弹尽粮绝的程度。
宁今是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
钱没了再赚就是!
见关峤渊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宁今是道:“我昨天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没有。”
“那就好。”他点点头:“我送你玉佩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昨天看见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你喜欢就行。”
关峤渊没再说话,宁今是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突然的沉默:“你去忙吧,我没事的。”
末了,宁今是想起昨天寄存的推车,得去找黄大哥要回来。
“我一会要下山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宁今是总会忘记关峤渊现在的身份实力。
别说是一个人在家,就是一个人去鬼域,把鬼王当皮球踢着玩,关峤渊连根头发丝都不会有事。
这是艾子瑜上次走之前说的。
他们要回太阿宗了,临走前,艾子瑜押着这几日一直看宁今是不爽的几名弟子来向他道歉。
艾子瑜扭扭捏捏片刻,还是不死心地和宁今是说,让他能不能劝师叔和他们一起回去。
宁今是沉默片刻。
“我从来没有用任何方式,任何理由限制关峤渊的自由,要走要留从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和你师父总是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为什么从来不去直接和关峤渊说?”
此刻,看着面前这位太阿宗的“顶梁柱”,宁今是话头一转:“我可能很晚才回来,你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关峤渊面色不变,声音却有些冷:“今日天气不好,不宜下山。”
宁今是闻言一愣,转头看向窗外。
可起来的时候外面不还是……
十分钟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天色灰沉沉的,不时还有闷哑的雷声隆隆作响。
宁今是:……
雨天山里地滑,的确不好下山,不过夏季的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没多想,决定等这场雨下过之后,再出门。
然而这雨一下,竟是下了三天都未停。
宁今是蜷躺在红木美人榻里。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长蘑菇了!!
脑袋枕在翘枕上,从翻转过来的世界里,看着房间的另一边,端坐看书的关峤渊。
这几日关峤渊也一直没出门,之前宁今是听他说要去巡山来着,结果一点进展也没有,就只是修练看书,修练看书。
那些书宁今是偷偷翻过几页,一个字也看不懂。
“那个……”
关峤渊抬眸看着少年。
“你能用灵力看看,这雨还要下几天吗?”宁今是挠了挠头:“总在家待着,有些无聊。”
撒谎。
关峤渊眸色冷淡,先前未恢复记忆的时候,有几天也是这般一连下了很久的雨,宁今是同他呆在屋子里将近七天,也未曾说过无聊。
“不知道。”
宁今是怏怏地哦了一声,垂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不是关峤渊手里高深的道法,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是之前买给阿玄的插画书,《小狗历险记》,还挺好看的。
关峤渊收回分散再外的分身。
这几日林间充斥着不安分的气息,他想起宁今是先前提到过的货郎。失忆时本能的反应不会有假,那个货郎,或许是魔族之人。
还有那个奇怪的舞女,山下的镇子里估计早就有傀儡。
关峤渊淡淡瞥了一眼窗外,雨声变得沉闷窒息,空气中传来不易察觉的腐烂腥臭,他眸色一沉,起身。
“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宁今是一脸懵逼地抬头:“啥?”
关峤渊凭空消失,惊得他手里的书都掉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关峤渊刚刚在的地方。
“妈呀,瞬移啊……”
本来对自己只是个凡人没有任何不满的,但这瞬移也太爽了吧!
宁今是走过去,再次翻开关峤渊刚才看过的书,有没有灵力什么的,万一他有玩家光环呢?
薄唇轻启,口中念念着,然而一阵微风过,无事发生。
宁今是摸了摸后脖子,尴尬地合上书,转身进了厨房。
*
“阿玄,好久不见啊。”
陆惟挑着眉,身后是乌泱泱的鬼兵大军。
月暗山被划分两半,一边是寂静的山林,一边已是人间炼狱。
关峤渊面色淡漠,抬脚踏入血色结界。
沼泽地里白骨手疯狂地想要抓住白衣仙尊,却连触碰都触碰不到,转眼化为齑粉。
关峤渊并不理会陆惟称谓上的戏谑,步伐如常,脚下蠢蠢欲动的万蛇,在他踏过的瞬间被切成无数短节。
他从来不想听陆惟的废话,却在今日想起一些事情,当他还是“阿玄”的时候,这丑鬼不止一次对宁今是表达示好,虽然宁今是并未察觉,可关峤渊知道,陆惟是故意的。
滴答。
关峤渊垂眸看着手中嘶嘶抵抗的水蚺,眸色冰冷,直接抽出蛇骨,扔在陆惟脚边。
千黯出鞘,万鬼临世,朝着血红中心的白衣仙尊袭去。
关峤渊以灵力化剑,终于释放杀气。
“今日,就此杀了你。”
*
宁今是被屋外巨大的雷声惊醒,茫然睁开眼,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
窗外天色黑沉如墨,宁今是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狂风种,外面隐隐传来一丝响动。
“今是哥哥。”
宁今是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道。
“潇华?”
推开门,身形单薄的小姑娘站在大门外,看见宁今是出来,焦急的说着:“今是哥哥出事了!徐先生突然昏迷不醒!我们都不知是怎么回事,三姐说你平日帮着徐先生抓药问诊,或许知晓一二,让我上山来找你!”
一听是徐中长出了事,宁今是当即待不住了,抓起外袍就往外走。
他推开大门,潇华脸色苍白,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一直在发抖,宁今是将外袍披在她身上,与她一同快步赶路:“徐先生是什么时候晕倒的?阿福呢?阿福怎么样?”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三姐今早去找徐先生开药才发现的,阿福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惊吓。”
宁今是心里的不安加剧,下山的路很黑,他又问潇华是否看见徐先生身上有外伤的痕迹。
可潇华只是害怕地攥紧他的胳膊:“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宁今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安慰潇华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别怕,徐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天空昏暗不见一丝天光,宁今是带着潇华加快脚步,刺骨雨水打在身上,湿透半边衣裳。
一路上,除了瓢泼雨声,四下一片死寂。
宁今是的心口突然一陡。
他已经远远看见了镇子里最高的摘花楼,可为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潇华察觉到他脸色严肃,问道:“怎么了哥哥?徐先生情况危急,我们还是快些吧。”
宁今是眉心紧锁,为什么……整座镇子没有一点光亮。
天色这么暗,不说每家每户都点着灯,但至少,街上常挂着的灯笼也该亮着才对。
为什么?整个镇子好像没有一丝生气一样。
已经行至山脚下,宁今是顾不上多想,只想快些看看徐中长的情况。
然而刚一出山林,一股浓重到让人想吐的血腥味直直扑面而来!
宁今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般定在原地。
血泊中,张大爷瞪着眼睛,脸上定格着临死前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哥哥?”身后的“潇华”贴在他的耳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怎么停下了,我们还要去看徐先生的啊。”
整个花明镇已成炼狱,
宁今是浑身冰凉,看见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
鲜血浸染整条街道,宁今是恍惚往前走,跌坐在一具小小的尸体旁。
罗雅两眼空洞看着天空,手里死死攥着被血浸透的兔子玩偶,胸口赫然一个巨大的血洞。
宁今是手指剧烈抖着,撕下衣角想要捂住胸口血流不止的大洞。
“终于来了。再等下去,我都要没有可杀的了。”
宁今是缓慢僵硬地抬头,视线内一片血红,一个黑衣男人朝他走来,手里还拽着一个人。
他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眼前一道青光闪过。
“最后一个,一直等着你呢。”
鲜血从脖颈喷出,失去头的身体重重倒在血水中。
宁今是身形不稳,头颅滚落到他面前,他脚下发软,身体却被身后的潇华环抱住,无法动弹。
“三姐和徐先生一直在等你哦,哥哥。”
甜美的声音犹如冰冷的匕首。
“所以哥哥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你的礼物给潇华呀。”他伸手抚摸自己头上的桃花枝:“如果没有给别人,我们只会直接去到哥哥身边,这样,大家也就不会因为你而死了。”
宁今是被迫仰头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
“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蠢,扮好心人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捡到关峤渊。”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宁今是的心脏。
花妖微微皱眉:“邹楚,尊主说了要留活的!”
邹楚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转向少年脆弱不堪的脖颈
眼前闪过一道银光,邹楚脸色一变,瞬间往后撤。
禁锢着少年的花妖还未明白过来,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
他愣怔地低头看去,身体被冰冷的灵力直接切成两半。
花妖瞋目看向来人,倒在地上。
失了束缚,宁今是像被切断引线的木偶,僵直地跪坐在地上,眼神麻木。
关峤渊脚下一顿,眼神冰冷的不像话。
邹楚自知不是关峤渊的对手,转身要逃,被强悍的灵力直接压在地上。
邹楚咬牙,以血祭召出凶兽,企图拖延时间。
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关峤渊的方向怒吼一声冲上去。邹楚刚要乘机挣脱压制,只见关峤渊直接剖开凶兽的腹部,将那颗黑色妖丹挖出来。
血液染红白衣,妖丹被生生捏碎。
邹楚遭到反噬,吐出大口鲜血,断臂逃进影子里。
关峤渊站在血海之中,看着少年身形不稳地站起来,狠狠摔在地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走到两具尸体前。
已经没了呼吸的徐中长将阿福死死护在身下,脸上是痛苦万分的绝望。
他俯下身,抖若筛糠,小心翼翼地伸向阿福。
远处好像有什么人在喊着,可宁今是已然听不见了。
他趴在徐中长的尸体上,声声嘶吼着。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宁今是猛地拍开,声音嘶哑难听,满眼恨意:“滚!滚开!都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救你!为什么要遇到你!!”
关峤渊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濒临崩溃边缘,疯了一般翻找着什么,沙哑的喉咙里反复滚动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回档……”
“我要回档……”
“全部重新来就没事了。”
艾子瑜带着太阿宗的人赶来,被眼前的炼狱震惊。
他们本应按照计划今日返回宗门,可出发不久,艾子瑜便察觉到花明镇的方向传来恐怖的气息。
他立刻带人回去,发现整个镇子被笼罩在强大的结界之下,根本无法进入。
直到好不容易冲破结界,一踏入镇子,艾子瑜便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整座镇子的人都被屠杀殆尽,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
暴雨之下,那个漂亮干净的少年浑身血污,已是隐隐有陷入癔症的倾向。
艾子瑜正要上前,只见师叔在宁今是的额前轻轻一点,悲痛欲绝的少年失去所有力气,身体软绵绵地往前倒,被师叔稳稳接住。
隔着雨幕,艾子瑜清楚看见,师叔抱着少年的手竟是在发抖。
补点字数,昨天有点事临时要处理,没写完就先发上来。晚点还有一章的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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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