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这会儿易璇也给吓清醒了,毕竟朝律这个模样,她上次见到,还是自家被寻仇的时候。
那会儿她才能下地走路没多久,父亲出远门为她找修复身体的灵药,家里只剩她和她妈,以及七七。
她和妈妈躲在一个房间里,七七则留在外边处理不速之客。现在想来,那批人之中,应当有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没有人知道,易璇隔着门缝,看见了朝律杀人的全过程。他的手里空无一物,却徒手捏碎了两个人脖子,又摘掉了剩下人的脑袋。简直就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这也导致易璇留下了心理阴影,一开始都不敢和朝律接触。
而事实上,朝律比易璇的父母更加溺爱她,故而接触得越多,易璇也就越发肆意,完全没有最初一看见朝律就要缩成鹌鹑的那副模样。
朝律没有释放灵压,可千百年前由鲜血浇灌而成的杀气,只是泄露一分,就足以让鸣虫不语,聒鸟不叫。
哪怕是君不知和江秋白,此刻也是脊背生寒,下意识地摸向佩剑。
而直面朝律的女修,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那两张符。似乎不这么做,就会要一些不好的事发生。
不过坏人的运气有时候总是好的。
“在干什么在干什么?!一群人围在这边,竞技场是你们家啊?!”执法的学长们冲入人群,打散了这群吃瓜修士,又直冲冲地朝事件中的几人走来。
一瞧,嘿!还是个熟面孔。
“怎么又是你啊?前两天才被警告,怎么?执法队的话是没威严吗?”好巧不巧,这次来捉人的老鹰(不是)正好是开学第一天逮住易璇和朝律的那几名学长。
这次学长倒是知道了朝律是哪号人物,也认出了在场的江秋白和君不知,不由感叹年年学校都要出几个风云人物。这不就全集齐了吗?文学社那群人又有新素材可写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学校也有自己的原则,不可能因为哪个学生家里有背景,又或者是有很好的发展前景,而不去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了解了事情原委,两边七人,连带伤员,全被揪到了禁闭室内。
三间房间,为了避免矛盾最大的几个人打起来,又因为房间关人有限制人数,故而易璇和戚光等三人关一间,江若月和另一名女修一间,江秋白则略过本来的安排进到朝律和君不知所在的禁闭室内。
负责关人的学长啐了一口。德行!四家的人就是群嚣张的哔——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江秋白朝房间里看去,因为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高度长度和宽度都是折磨人的尺寸,朝律和君不知只能坐在地上,各占据房间的一角。
除此之外,江秋白没看见监控,也坐了下来,看向君不知:“你刚刚的话没说完,你听到了全部的内容。”
君不知不语,只是看向朝律。
朝律点点头,君不知才将刚刚隐瞒的两个字说出:“灵根。”
饶是江秋白这样镇定自若的人,这下也变了脸色:“怎么可能?!”
虽然修真界自古以来都有夺人根骨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发生,可众所周知,骨头可以挖,金丹可以吃,但灵根是植根于修士魂魄中的东西,是天赋的机缘。即便是把修士的神魂团吧团吧吃了,也是没法夺走灵根的,灵根顶多只能被毁坏。
再者,易璇现在这能蹦能跳还能干架的模样,可不像什么灵根被夺之人。
“夺人灵根之法,从古至今,未有所闻。”江秋白定定地看向朝律。
朝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硬币,抛着玩儿,顺道回应江秋白的疑惑:“是哇,我也很好奇,那伙人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呢,偷得不太巧妙。”易璇体内真正有价值的是她那先天的道体,身体中的每一块骨头都缺一不可,只有正式引气入体,才会暴露出来。也幸而,偷灵根的那伙人没发现。
“推测的出来,他们并不想生事,所以易璇保住了小命,只不过代价是,瘫在床上,整整七年。”硬币回到朝律的手上,江秋白一看,哪里是什么硬币,明明是一枚圆形方孔的铜钱。
朝律透过钱币的小孔,似乎在看向那狭窄窒息的从前:“你知道吗,她其实很痛苦,□□虽已麻木,可魂魄之中,实打实的少了一块,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看着为自己奔波的父母,看着遥遥无期的未来,易璇只能用懂事的笑容伪装自己,少添一点麻烦,安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那个时候,易璇并不知道父母修士的身份,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病症的由来,大家都以为是绝症,因为易璇的身体在衰竭,却又撑住了那么多年。
不知为何,质疑的话说不出口,江秋白只能紧抿着唇。
“不过呢,她福德深厚,与我师门有缘,所以我家师叔出手帮她重塑灵根啦。”朝律比了个wink,好家伙,伤感的氛围一扫而空,江秋白只觉得自己被噎着了。
不过这么一打岔,该说的话能说出口了。
“你怎么能断定江若月身上的就是易璇的灵根,又怎么断定江若月,或者说,江家旁支和这事有关,而不是江家本家。”其实这些问题江秋白自己都能回答。如果江若月身上的的确是易璇的灵根,即便灵根离体,但也有因果与易璇连接,通过一些特殊的法子,能够感应得到。至于朝律怀疑的是江家旁支,一则是江若月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二则是朝律向他坦白了这件事。
事实上,朝律的回答与江秋白所想大差不差,若非缺少关键证据,江秋白现在就会带着朝律和易璇到本家,处理这件惊天丑闻。
江秋白的第一反应是,能压则压,江家旁支的那群人可以随便寻个理由处死,却决不能让外界知道真相。
江秋白在沉思,在寻找最优的解决方法,一直没开口的君不知说话了:“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个人会走这样一步险棋?”要是闹大了,易璇一时之间把真相说了出来,即便听起来离谱,但总归有影响。
朝律咳了一声,心中感叹君不知这敏锐的直觉。
事件最大的疑点可不是江家旁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人灵根的,而是江若月怎么会做出那种降智的行为,一看就是要送人头的那种,就那么直白地把不可说的事情用来威胁易璇。
这么一说,江秋白也反应过来了,猛地看向朝律。
阴险狡诈如朝律,拨了拨额角的头发丝,朝律笑得瘆人:“你觉得,那天我不陪易璇一起走,留下来喝汤是为了什么?”
那天,朝律和易璇碰上了同来用餐的江家表兄弟,易璇沉不住气,先撤了。那个时候,朝律动用了一些小手段,江若月身体里的灵根感受到易璇的气息,共鸣了,这就是江若月恐慌的原因。因为他发现了,自己身体里灵根的主人,就在对面,甚至有很大的可能,知道他干出的肮脏事。即便如此,江若月也不该干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
“我只是,稍稍扰乱了一下他的心神。”知更花的花粉,被送入了江若月的餐盘中,送去的量很大,但江若月心中有鬼,没有吃多少东西,却也摄入了一定的份量。知更花带来的影响,逼迫着他去做一些不过头脑的事情,以此来安慰慌乱不安的心神。
“唉,没想到这么没有定力,只能说,用偷来的灵根修炼,也修炼不出什么东西。”
“既然知道,怎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说到这里,江秋白对易璇灵根被夺的说法也信了一大半,毕竟朝律并没有什么理由去编造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真相来欺骗他。
朝律沉下眼神,幽幽道:“你不会觉得,那项技术,只让一个人遭了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