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血液从李家二少爷的腿上流下，一旁呆坐的怪物呆愣地嗅了嗅，突然有了精神，向着他们这边爬来。
兴许是刻板印象，一旦有了血液的味道它就会有所动作，毕竟是有它能吃的怨魂产生。
见到怪物移动，二少爷猛地开始大笑，从口袋中掏出一袋东西，用尽力气甩开腿上的累赘，将袋子划破口后甩向千秋的笼子。
还在笼内的千秋躲避的范围有限，袋子砸上架子，里面的血液四处喷洒，星星点点溅在千秋和楚徵让的身上。
如同将小狗的玩具球扔向远方等待它去捡，怪物转了方向直直向笼子奔来。
如警铃大作，在路中试图用微薄之力阻拦的傀儡猫被踹开很远，楚徵让瞬间将木盒掏出打开，里面的皮影佩剑随即飞出，紧贴在千秋背后的皮影不知何时游走到牛仔衣前半身，动了动脑袋快速脱力布料，接了佩剑飞出囚笼。
但是那怪物动作实在快了些，待一袭白衫如武剑书生一般的百生变回真实模样，也只是帮千秋缓冲了撬开笼子锁的时间，开门瞬间楚徵让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才让她躲过了连同笼子一同被压烂的命运。
百生被甩在了另一侧的墙壁上，撞上墙边挂着的刑具钩锁，上面还残留着往日干涸的血迹。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被那钩子勾出了破口。
怪物舔着不断蔓延黑气的舌头转向千秋方向，保持拖拽过来后将千秋护在怀里的姿势，楚徵让带着她向后挪了几步。
百生动了动自己的脖子。
匕首携带着上面染血的字飞出千秋的手，直奔怪物心脏处却被它动了身子，径直穿过怪物的左肩，瞬间多出了一个可透视到后方的空洞。
可不过几秒，那空洞便又被黑色气息笼罩，弥补称为原来的模样。
千秋眼神一变。
显然匕首吸收了一部分怨气，可这家伙吃掉的怨气实在太多。
或许它最开始只是一只普通怨灵，现如今早已被无数怨气所反噬，成为一只只能活在坑洞旁等待投喂的怨气本身。
但匕首的威慑作用还是有的，那一刻它真实感觉到了疼痛，吼叫着向后仰了几步。
从较高的石台一跃而起，百生单脚站在怪物的肩头，趁其还没从那一刀反应过来，蹲下发力用佩剑将怪物的脑袋直接砍下。
又一声咆哮，比将才的吼叫还要尖利刺耳，楚徵让看到千秋皱眉欲上前的模样，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双手帮她捂住耳朵。
感觉到脸侧的热源，千秋愣了愣不再挣扎向前，反应了两秒将楚徵让的双手拉下，换了自己的手去捂耳朵，让他去护他自己的耳朵。
楚徵让没有那么做，而是转头将手上用来控制傀儡的细线甩向另一边被怪物无意中中伤的二少爷。
被怪物一脚踢上腿部，腿上本被傀儡猫咬伤后无法站稳的李家二少，奋力想要稳住身子，却还是向身旁的油锅倒去。
丝线在他脚腕上缠绕，楚徵让扯着丝线向二少爷倒下的反方向走了两步，让他倒下时正巧擦过锅边，没让他直接活着被油炸。
但二少爷的手脚胡乱挣扎，慌乱中拨倒了油锅，有些许洒在了地上，而更多随着油锅的翻滚掉入坑洞，坑内的火焰瞬间被激得冲天，与此同时更重的酸涩腐臭随火焰喷张冒出。
楚徵让捂住鼻腔的同时咬紧牙关。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油，是这畜生他妈的从腐烂尸体上提取的尸油。
这可是几近一锅啊……
千秋被这味道熏得反胃干呕，被逼出生理眼泪后眼眶瞬间变红，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惊愕和愤怒。
洒在坑外的热油在李家二少倒下时粘在脸上，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泡，他同那怪物一齐尖叫着，汗水夹杂着眼泪混在血泡中流下，滴在那片被尸油覆盖的地面上。
都是报应。
但他也在那一瞬间被毁容的恨意冲上了头，疯了似的向千秋跑了过来。
以为千秋干呕后会有短暂不适，他便能有可乘之机，将千秋直接推下火海深渊。
从小被欺负，被人从背后偷袭，千秋下意识松开了捂在嘴上的手，顺着他冲过来的方向，一个过肩摔给他甩了出去。
将这里围成“刑讯室”的屏风被李家二少直接砸倒一片，掀开了遮挡在所有人面前的屏障。
燃烧的坑洞，破碎的牢笼，以及那一整墙骇人的刑具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所有被拐女孩的面前，她们惊呼、失语、哭泣，而片刻，恐惧后是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墙壁上无数的刑具终会一个个用在她们身上，最终葬身于那个火坑，永不见天日。
刚才为匕首上画咒而划破的指尖在用力后挣出一滴血，随着千秋向李家二少走去的脚步，砸在封阵边沿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千秋一脚踏上那朵无人在意的血花，将它涂抹开来。
刹那间，隐于地板纹路中的阵法图案浮现在板石上，从分散的血花处开始碎裂，繁杂的线条咒文最终崩裂，宛如一朵绽放的黑色彼岸花。
一道符从千秋身后飞过，贴上失了头颅还挣扎爬起的怪物脖子，二度重创又使它再次跪下，百生抬脚将其踢下坑洞。
能杀死普通厉鬼的符也勉强只能让它不再生出新的头颅，这怪物被喂养的程度可见一斑。
百生戴上口罩将缝合的嘴遮在口罩下，避免吓到身后能看进来的女孩们，转身时他向楚徵让指了指白衫背后破掉的位置。
“出去让铖予给你仔细补补，也就他有这个手艺了。”楚徵让抠了抠耳垂，他这辈子众多无解的疑惑之一就是，百生为何永远钟爱他这件补了无数道“伤痕”的白衫。
百生越过千秋和躺在地上的李家二少走向那边还待在牢笼里的女孩们，路过时还非常“顺带”给了那畜生肋骨一脚。
脚感十分舒适。
目睹全程的千秋轻笑了一下，上前将摔蒙了半天站不起的李家二少的上身一把拽起，扯着领子卡着脖子把人拖到了坑洞边沿。
千秋发了狠让他跪坐在最边处，稍不留神就会跌至坑底。她把他的脑袋往坑里按，被油刺激后焚烧的火星一点点扑上来，扫过他破烂了半张的脸颊。
“是不是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千秋咬着牙，手指抠在李家二少的头顶，“你他妈睁开狗眼看清楚，这坑底和你养出来的畜生，究竟长什么样。”
只能张开一只眼睛的李家二少死死扒着坑洞边，被火星燎到眼睛下意识闭眼，可合眼前他依稀看到了卡在火坑角落未被燃烧殆尽的女孩残肢，以及透过那怪物被砍掉头颅后的创面，那一张张恨不得将他撕碎的脸庞和溢出恨意的一双双眼睛。
用见不人的手段留住本就荒谬的权力和地位，用那些无辜又无依的女孩达到自己可笑的目的，不知道是聪明过火还是愚蠢至极。
傀儡小猫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身边，待她情绪好些说完了想说的，才用脑袋蹭了蹭千秋未受伤的手背，昂头将叼在口中的匕首递到她手边。
千秋也没有真想让他死。
她若不狠，便威慑不住心里变态的人。
松开钳制李家二少的手，任由走来的楚徵让将人双手捆绑住，等待警察到来后把他交出去。
伸手从傀儡猫口中拿回匕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它定是费了些力才从墙上将匕首拔下来，躲开怪物的无差别攻击回到自己身边。
是她错了，小家伙确实挺可爱。
应该是被那些怨魂的眼神吓到了，楚徵让绑他没有费太多功夫，完事后拍了拍手仿佛手上沾染了脏东西，起身正好瞧见千秋抚摸猫头。
“没骗你吧？荆笙都说它很可爱了。”楚徵让叉上腰，“要一只吗？”
千秋这次没有反驳他，只是眨眨眼转了转手上的匕首。
她思考片刻，“能要一只豹子吗？比较霸气。”
“嗯？”
楚徵让眉头不自觉一抖。
科是同一科，但怎么还升级了？
你是不是难为我？？
怨气到底非同一般，将疼痛麻痹后怪物将缚在颈处的符甩掉，还未长出新的头颅没有眼睛的情况下它摩挲墙壁，慢慢向上爬，最终扒到了坑洞边沿，寻着千秋身上沾染的怨气奋力扑了过来。
短剑贴上三张符，一张五雷符随剑一同飞出，穿过怪物的胸膛正中，雷电夹杂着火光将它胸口炸开一个大洞，穆铖予临走前塞给他的绳索织进禁锢怨气的咒，被傀儡猫叼在口中，在楚徵让捏了咒后死死将怪物双手双脚捆在一起。
刀刃被千秋攥在手心，未来得及被刀刃喝下的血洒在脚边，砰起大片血花，慢慢融入地上的尸油。
第一刀她砍下了怪物已长出半截的头颅，第二刀她从遍地挣扎的怪物背后捅入，找准位置将匕首扎到底，刃中的戾气穿心而过。
怪物全身颤抖起来，体内怨气连通心脏被匕首迅速吸入，他周身的黑气慢慢淡去，渐渐露出人形。
从心脏连刀割至腹部，千秋将它开膛破肚，他肚子中哭喊着怨恨的女孩和孩子争先恐后逃出，最终将千秋刀下残存的枯瘦皮囊撕了个粉碎。
千秋一口血呕了出来。
她从未吞噬过如此怨气，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楚徵让快走几步扶住狠狠跪在地上的千秋，才没让她脱力掉进坑中。
百生救出了困在囚笼中不知多少岁月的女孩们终于得了自由，她们缓过神来，很多发了疯似的从楚徵让进来的地方向外跑去，腿上瘫软无力却又像是忘记疼痛，无论跌下多少跟头都坚强爬起。
还有些有了身孕的女孩，脸上沾满泪痕，用尽全身力气拖住了想要阻拦其中两个女孩向火坑跑去的百生，在楚徵让还在担心千秋是否有大碍时，两个女孩趁机合力将无人看管的李家二少推进了火坑。
她们大笑着看他在火中挣扎，那劈啪作响的皮肉燃烧声在她们耳中格外动听。
待楚徵让将她们拉开，李家二少已经全无救回来的可能了。
怪物肚子中飞出的怨魂也没有了屏风下那封阵的束缚，些许留下把二少爷的魂分食殆尽，其余全数冲向那诵经的佛塔上层。
歪斜靠在屏风边的千秋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疼痛却使她喊不出一个字。
这么多怨魂四散出去，会出大事的。
任由剩余的女孩离开，楚徵让看出千秋想说什么。
楚徵让仰头，深吸一口气片刻后重重呼出。他走向千秋，拾起千秋因松了力而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擦干净收回刀鞘拿在他手中，并将千秋拦腰抱起。
千秋靠在楚徵让胸前，听着与自己大为不同的有力的心跳，从另一侧耳边传来楚徵让的话语，同胸腔传来的震动声融合在一起。
“铖予在外布了网，他们出不去的。”楚徵让抱着她努力平稳地向外走，“他们只是，去找该还债的人了。”
终于有时间写完这章了！明天醒来忙完再给这章捉虫，晚安！[有空的朋友看看置顶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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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佛囚塔·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