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在后院诵经却不在佛像与塔前,那尊人人都拜的佛像自始至终都是个幌子。
绕过后院回到正门,在后院灯火衬托下,前院显得无比昏暗与冷清。
趁着夜色绕后将前院唯一守在佛灵塔前的僧人敲昏在殿前。回想陆荆笙刚才听出的方位,哭喊的位置就是后院那另一半塔下。木盒中皮影的佩剑反应越发强烈,千秋也必在这下面。
这种情况特殊的拐人买卖,想来买家也不可能只是听老板娘描述,一人之口说着好看便会买下,总要亲眼看上才会真的让他们下手。
而且这种买卖不适合让很多人知道,恐怕这寺中大多僧人都全然不知此事,又或者只知皮毛。
后院小心谨慎守卫森严,罪魁祸首不会总出现在大众视线内,但白日里也要保证后院知前院事,总是要有个完美的途径来监视一切。
那前院必有一条很多僧人都不知道的通往地下的路。
楚徵让侧头看向佛塔。
千秋白日上香时直视过佛像的那双眼睛,始终看向在蒲团上祈愿的人们。
楚徵让的手紧握成拳。
他就藏在佛像内。
突然,一阵不易被察觉的笑声伴随着轻微破碎声传进楚徵让耳朵里,是从塔内传出来的。
推开门进入,楚徵让在没有点燃烛灯的殿内,用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看到一只娃娃正啃食破碎的佛头,些许碎片掉落砸砸地上。
那只娃娃仿佛能听到楚徵让推门的声响,见他走近又咯咯笑了两声,一头撞上佛头,让破损更大了些。
失去半边脸的佛头内透出些许暖光,楚徵让的眼睛微微瞪大。
果然。
同时,有了这束光亮的辅助,楚徵让也看清了那只娃娃的模样。
除开那身小小的僧人服侍,骨钉定在胸前,是一只同刘行身边消失的,一模一样的纸娃娃。
那纸娃娃嘴里叼着碎片笑着扭头,将碎片直直扔向楚徵让,楚徵让连忙躲开,但还是划伤了颈边表皮。
一把捂住脖子,虽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有些惊心。等他稳了身子,纸人已消失在昏暗中,笑声很快离塔而去。
纸娃娃三番两次助他们,却又在很多事上阻拦他们。事事看似与它无关,却又总能看到它的影子,肯定是来者不善的。
可现在楚徵让也不能追出去,当务之急是找到千秋。
起身快步上前,攀上佛像从那空洞向下望,中空的佛像下有节节垫高的石台。
这里果真有一条路通往深埋在地下的“第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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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被绑在身后,下了车一路被送到了一个浓郁焚香的地方,过了那阵香味,酸涩腥臭浓了起来,想必这就是她想找的“目的地”。
终是落了地,千秋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身前落锁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和另一个女孩被关进了不同的笼子里。
身边不远处还有其他女孩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有真实传来的哭声,只是那种哭声很压抑,不敢大声哭出来。
罪魁祸首恐怕就在这个屋里,所以让她们害怕到不敢大声做任何事。
千秋眨了眨眼。
再等等,再过一会儿醒来,给外面正赶来的人多一些时间。
不久之后,听到身边笼内女孩一声大声尖叫,千秋知道这迷药时间也差不多了,轻呼了一口气,挪动着躺在地板上有些僵硬的四肢。
如果再不醒来,她害怕那个女孩会因为大喊而遭遇不测。
努力坐直身子,最后靠在笼架上辨别周围的动静。身后是那些早就在这里的女孩声音,左侧是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千秋正前方还有些窸窣的声响,恐怕就是那畜生所在的方位了。
千秋打了个哈欠,装作害怕地颤抖肩膀,又将穿着靴子的脚缩了回来,仔细听着向她们慢慢走来的脚步声。
心里暗暗感叹,她今天唯一突出的幸运恐怕就是他们没查靴子了。匕首被她从脚腕旁卸下垫在了脚下,得亏一路不用自己走,不然早露馅了。
身后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传来,提醒千秋不要乱动,也不要大声哭闹,“别再动了……他……他会惩罚你的……”
千秋微微侧了头去继续仔细听她们的善意警告,挑了下眉头。
惩罚?
另一边的女孩哭喊声越来越尖,一个男声在笼子外响起,呵斥着让她闭嘴。
“吵死了,白天看着挺安静的,怎么晚上这么能喊?”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千秋动了动耳朵,那个男人应该是站在另一个笼子前。
小声“啧”了一下,千秋舔了下嘴唇,不能让他去迫害无辜的女孩,“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大喊大叫你算什么男人?不会往日里就是个懦夫,现在在这里找存在感吧?”
千秋的音量大了些,身后的女孩们估计是被她吓到,都觉得她疯了,发出抽气声。
男人应该是向她走来,脚步声愈来愈近,千秋从笼架上起身,往笼子中间挪了挪,像是有些恐惧。
“哟,刚才那么亢奋,也知道怕啊?白天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怕的泼妇呢。”男人一脚踢在架子上,又骂了声“婊子”,继续说:“那就,你来陪陪我?”
轻佻的语气在千秋身边响起,随后她的笼子被人拉着向前,千秋的头顿时磕在了笼架上,不自觉抽了气。
有什么门被打开来,笼子直接被拉了进去,应该是进入了什么秘密的地方,笼子完全被推入后他还关了门。
靴子内的匕首猛地鸣叫,只有千秋能听到的鸣啼在一瞬间令千秋鸡皮疙瘩炸起,头脑被冲得一阵发蒙。
她定是进了一个封禁区,越过封堵怨气的法阵屏障,冲天的怨气直接将她包裹。
喘了几口粗气回神的千秋嗤笑一声。
这里就是陆荆笙听到的,鬼哭嘶吼的中心。
“只要你服个软,我就放你回去。”男人的手穿过铁笼拍了拍千秋的脑袋,随后被千秋错头躲开,他哼了声,“乖顺些换一条命,划不来吗?”
“二少爷,做这种买卖不怕遭天雷劈吗?”千秋思来想去,这个声音和那在李家宅院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少爷极为相似,只不过白日里人模狗样的高贵少爷,皮下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千秋缓了口气继续激怒他,“你父亲在外享用,给你添了那么多弟弟妹妹,而你只能吃剩下的,还在沾沾自喜什么?”
李家二少爷许是愣了愣,倒也没太意外,不过就算是意外,他也觉得千秋无论如何到了这里,也再也无法出去了。
“还这么横啊,你不会真觉得,你那个没用的男朋友还会舍命来救你吧?”二少爷哈哈大笑着,手里执刀将千秋头上的布袋抽绳挑开,让她重见光明。
暖黄的灯光有些刺眼,适应片刻的千秋因为少了布袋的隔挡,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和腥臭冲了头。
那味道是从面前的坑洞传来的。
不远处地上还躺着个人,千秋定睛一瞧,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女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血污染满了地板。女人瞪大眼睛保持着哭喊的姿势,死不瞑目。
这就是那群女孩告诫她的,惩罚。
女人身边还架着一大口油锅,千秋这才注意到里面有煎炸的声音,联想最近的一切,答案显而易见。
二少爷嗤笑着,当着千秋的面将女人的尸首三两脚踢进坑洞中,燃着火焰的坑底瞬间被扑起火星,随后发出油脂燃烧的声音。
一团黑影就蹲在坑洞旁,笨拙地跳下洞,片刻又回到坑洞边口和封阵之间坐下,口中叼着那个女孩哭嚎的鬼魂,看了千秋一眼,张口吞下。
转身二少爷抄起一旁准备好的保温饭盒,从油锅中捞出一团炸得没了全样的东西,塞了进去,又慢慢走到千秋面前,专程拿给她看一眼。
“别这么害怕,大师说这可是永驻青春的良品。”二少爷不屑地瞧了她一眼,将饭盒盖好,“听话些,不然你过一阵子也会是这个下场。”
千秋瞪大了眼睛看他,咬紧牙关身体不自觉颤抖。
是胎儿。
颤抖中有恐惧不假,但更多的是恶心与气愤。
想来,听信偏方的二太太一直吃着已经成型的胎儿,和自己儿子用一个个谎言去诓骗老爷那些孩子都是死胎,也用这种方式让老爷源源不断为她供应胎儿。
二少爷不在乎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弟妹,他只在乎这个家里,他是不是唯一的继承人。
大少爷心思不在这个家,已在外定了居,那他就不能让自己是“唯一继承人”的计划落了空。
在他眼中,这些女孩和孩子,还不如一只蚂蚁来得贵重。
知道秘密的女孩被开膛破肚,最终都会变为无从找寻的尸骨,焚烧于这坑洞之下,连怨魂都被那只养大的怪物直接吞下,无处鸣冤。
畜生不如!
“你以为我不敢现在做了你吗?”二少爷看千秋瞪向他的眼睛,伸手一把掐住千秋的下巴,“反正就算到时肚子里是我的种,他也不会察觉,也没有机会察觉。”
千秋甩了甩掐在自己脸上的手,觉得恶心。
但还没等她真甩开,一个很快的东西闪过,二少爷脸上多了三道血痕,迫使他很快收回手,捂住受伤的脸。
是一只木条编织的小猫,背上还背着字符,看那笔迹就知道是出自楚徵让之手。
样子是小猫,但说是一副木制猫骨架的傀儡也不为过。
给楚徵让探路的傀儡呲着牙看着刚才对千秋动手动脚的人,随时警惕着。
二少爷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小跑两步想要把傀儡踢下坑洞,但灵活的小家伙一个猛扑死死咬住二少爷的小腿。
这时,立在四周如墙一般的屏风一角被楚徵让一脚踢烂,他微喘着跑到千秋身边,隔着笼子着急忙慌去看她是否受了伤。
确认千秋身上没有伤处,楚徵让松了口气,用短剑直接帮千秋将手上绑着的绳子挑断。
已经把匕首错位至靴子侧边的千秋提了下腿,用了些力将匕首甩回手中。
周围都是血,又见千秋脸色很不好,楚徵让以为她受了惊吓,下意识抚了抚她的后背,想要让她缓一缓,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只傀儡猫,“我晚上才做的,挺好用,出去再做一个给你玩?”
千秋从鞘中拔出匕首准备砍向笼锁的手一顿,瞪大眼睛看向他。
什么东西?
“小傀儡,我最擅长编的是猫,可爱吗?”楚徵让略微骄傲地回看向她。
千秋一口气哽住,看向楚徵让的眼睛充满疑惑,然后又看了看已经将李家二少爷的腿啃出血的那张猫嘴。
你说这玩意儿可爱??
最近太忙了,可能要停几天,不能日更或者隔日更了,中间如果有时间写,写完一章就会发上来一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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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佛囚塔·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