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迷·信,可是骗子们最容易利用的心理。
一般都是老人上当较多。
骗子团伙一般会分工明确,有的负责冒充“大师”,有的当说客围观,有的当路人搭讪,还有的当成功案例前来感谢大师。
当受骗者来到“大师”面前时,“大师”便会装模作样观测面相掐手推算,然后用恐有血光之灾、家破人亡等言辞恐吓受骗人。
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完成目标的初步筛选了。
不信的人,会当成无稽之谈。
信的人,则会心慌意急地求“大师”指点。
大师便会开始推销售卖符·咒或者镇灾法宝,并且还会提出作法来进行化解。
受骗者为求心安自保,便落入了圈套,平白掏了价格不菲的“化解费”。
真是破财不消灾。
还没等谢依白先拒绝算命老者,黎雾便先开了口,“你去找旁人算吧,我从不信命。”
谢依白为小侯爷竟然拥有防骗意识这件事感到欣慰。
算命老者捋了下他的两撇山羊须,颇有几番高人气度,意味深长笑道:“我观公子面相,恐有血光之灾、家破……”
谢依白异口同声道:“家破人亡。”
算命老者诧异地看了眼谢依白。
谢依白颇为嫌弃回看了他一眼。
这都穿到古代了,骗子的说辞竟然连变都不变的。
还真像割韭菜广告那般,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血光之灾非得和家破人亡连用是吧。
谢依白偷瞥黎雾一眼,果然发现他面色不大好,任谁被说家破人亡心情估计都不大好。
况且,黎雾的家可是皇室啊……
家破可不就是皇室覆灭吗……
越想越危险,谢依白连忙小声解释道,“这是骗子,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黎雾的声音平添几分燥意,“是吗,敢同我说家破人亡的人,他倒是第一个。”
算命老者却没意识到危险,“公子难道不想知道破解之法吗?”
谢依白见算命老者在死亡线上不断蹦迪,连忙起身推诿道:“快别推销你那消灾产品了,赶紧去找别人算吗。”
再算下去,可把自己小命都要算没了。
活这么大岁数也怪不容易的。
偏偏小侯爷还很不配合,挑眉笑问:“哦?那这位道长便说说破解之法吧。”
完了,这下算命骗子骗到小侯爷身上,等着数冥币数到手抽筋吧。
可惜算命骗子没算到命里有小侯爷这一劫。
却没想,算命老者和谢依白两两相望,他枯木一般的手指轻指了一下她。
“她便是破解之法。”
谢依白:“?”
黎雾瞥了坐在身边的谢依白一眼,“越发胡诌得离谱。”
谢依白也有些不满:“我一个大活人,怎么还成了破解之法?”
算命老者拈须笑道;“时机到时,你们自会懂得。”
怜青轻声一笑,似是颇感兴趣:“烦请先生为我卜上一卦。”
算命老者摩挲了下直接,突然撩起眼皮,叹了口气,“公子执念太深,放下执念,会好过一些。”
“执念?”谢依白问向怜青。
怜青为谢依白倒上一杯热茶,“父母之死,便是我的执念。”
谢依白想起怜青幼时家中遇害的经历,有些替他难过,开口安慰道:“好在仇你已经报完了,叔叔阿姨在天之灵会感到慰藉的。”
怜青眼眶有些红,沙哑了一声,“是呀……”
算命老者出声问向谢依白:“你就不好奇你自己的命格吗?”
谢依白摇摇头:“我才不信你,你们这些算命骗子的话术无非是瞎蒙、套话、消灾、要钱。”
算命老者沉吟失笑,并不气恼,反而温言开口道:“姑娘你本不属于这里,但你的因果却在这里。”
谢依白一愣,随即诧异看向算命老者。
她是穿越来的。
确实不属于这里。
可算命老者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真的会算命……?
那她的因果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谢依白又惊又疑,可有人却比她心更急。
黎雾表面若无其事,实际恨不得拍桌逼问这算命老者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小兔子本不属于这里!?
他竭力让自己忍住。
他开始理性分析,那不过是个到处诓骗谋财的骗子罢了,说的也都是胡话。
有什么可信的?
可下一瞬,黎雾还是开了口:“她本不属于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算命老者浅笑不语。
黎雾侧头看向谢依白,谢依白故意摊了下手,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黎雾想要继续质问算命老者时,一名老妪健步过来拧住了算命老者的耳朵。
“又出来招摇撞骗,真是不长记性!”
算命老者顿时没了仙风道骨的气质,连连讨饶道:“错了错了,夫人咱们回家再谈可好?这外面人有些多……”
老妪哼了一声,随即放手,拽住算命老者腰间的衣服,便要带走他。
临走前还向三人留下一句,“我家这位满口胡话惯了,若是叨扰了各位,还请见谅。”
谢依白目瞪口呆算命老者像个小鸡崽似的被老妪提走。
只觉得这未免也太突然些。
黎雾拍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那老妪都说了,这老人是骗子,他的话你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谢依白点了点头。
心里却觉得这老者不像是个骗子,如果是骗子的话,又怎能看出她原不属于这里呢。
……
人潮汹涌处,老妪放下了拽住算命老者的手,“你失言了。”
算命老者眯起眼:“这三人命格实在有趣,环绕相扣,纠缠相生。”
老妪不甚认同地看向算命老者:“天机不可泄露,你岂能当儿戏说与他们听。”
算命老者失笑摇头:“人在命局中,即便听到天机也不能参悟,况且,谁知我不是那命局上的一枚棋子呢?”
老妪停下脚步:“神机阁早已消散多年,你我遁世后天机便和我们无关。”
算命老者负手前行,逍遥叹了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
经过算命老者这个插曲后,三人彼此颇有默契地没再多言什么。
怜青倒是提出了在早市多逛一逛。
正好谢依白也想散散心,便也同意了。
路边摊子的小贩举着扎满糖葫芦的草垛卖力吆喝着,冰透漾红的糖葫芦外面裹着薄脆的米纸,蜂蜜糖浆的边缘还泛着澄黄。
光是看上去,就能知道肯定酸甜可口。
谢依白捏了下钱袋,刚要动身去买,身边两道人影便动了。
再一眨眼,怜青便举着一串殷红的糖葫芦,递到她面前,“给你。”
谢依白刚想伸手道谢,黎雾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肩膀,往她手里塞了一整个草垛。
她僵硬抬头,手中的草垛上满满都是糖葫芦。
再望向小贩的位置,小贩正捧着元宝傻乐呢。
“你,你把这些糖葫芦全买了?”谢依白一头雾水。
黎雾盯着她,似是有些嫌弃:“你刚才眼珠子差点就黏在上面了。”
谢依白举着沉甸甸的草垛,咽了下口水,“那也没必要买下全部吧,多浪费啊,一串就够我吃的了。”
“看来是我打扰你接受人家一串糖葫芦的好意了。”黎雾气急败坏。
怜青送的她就要接受。
到他这,哪怕全都买下还惹来了埋怨。
有的时候,他真的想敲开小兔子的脑袋,看看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谢依白无奈;“我本来吃一串就够了呀。”
黎雾满是气的从谢依白手中抢过草垛,“不吃算了,你不吃,自然有别人吃。”
谢依白不知道他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气性这么大,煤气罐转世?
她没接过怜青手中的糖葫芦,反而是踮起脚尖从草垛上摘下一串糖葫芦,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
真的很甜。
她抬眸对怜青解释道:“谢谢你,你喜欢吃的,手中这串就留着自己吃吧,小侯爷买了这么多,我吃他的就行。”
黎雾眼见着谢依白拒绝了怜青,这才得意一笑。
还是他送的合小兔子的心意。
谢依白见到黎雾表情顿时阴转晴,心中暗叹这可真是个活祖宗啊。
还得哄着。
想想即将到手的一千五百两,哄就哄吧。
这可是她的甲方,她的钞人。
不过看着黎雾举着满是糖葫芦的草垛的时候,不知为何,谢依白心底却暖和得很。
就好像一簇火苗悄无声息的在她心中滋生,填补了她心中曾空落落的地方。
可明明下着大雪啊。
谢依白抬起头,伸出手,接了几枚雪花,是冰的。
手心却是止不住发烫。
黎雾视线往她身上一扫:“喜欢雪?”
“嗯。”
很快谢依白便回过神来,有些防备地问:“问这个干嘛?”
她可害怕黎雾送她个雪山什么的。
黎雾不自在地道:“我名下有座荒山,常年覆雪,对我而言实属累赘,不如丢给……”
“打住!” 谢依白连忙叫停。
再让他说下去,他可真要送雪山了!
“小侯爷,您都要回京城了,不必送我太多。”
谢依白不明白,明明早上彼此都说好桥归桥路归路了,眼下小侯爷又是在干什么。
这话落在黎雾耳中,分明是小兔子对他带了埋怨。
似是在责怪他一个人回京城……
难道小兔子愿意和他一起回?!
黎雾又惊又喜,可瞥到手腕后,又冷静了大半。
依他的状况,待在小兔子身旁反而是拖累了她。
如果,他找到功法残篇,能够续命呢……?
“你,你可愿和我去京……”黎雾紧攥着手指,心砰砰直跳,别开眼才能流畅地问出心里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