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燕尔新婚

谢依白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侯爷这是缓过来了?

刚才煞气重得和个活阎罗似的,结果现在懵得像个纯良小白兔。

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谢依白真的很想推荐他去精神科看一下,看看是不是精神分裂,拥有第二人格之类的。

可惜古代的医疗水平不发达,不然她高低都要把他送进去治疗一下。

……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眼下黎雾大概什么状况都不了解,她不会还要将冲喜的事再复述一遍给他听吧。

那也太社死了。

黎雾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赤红袍服,又看了眼谢依白身上的凤冠霞帔,沉默良久。

半响,才红着耳根问道:“我们这是?”

谢依白:“……”

谢依白:“或许你听说过Cosplay吗?”

黎雾:“?”

黎雾狭长的双眼内满是疑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依白一言难尽,充当起了翻译官,“Cosplay就是角色扮演。”

黎雾:“……那我们是在扮演新婚夫妇?”

谢依白:“……是,又没完全是。”

黎雾:“?”

算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社死就社死。

谢依白决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吧……事是这么个事……流莺她好像对我们的关系存在那么一点误会……”

“误会?”

“就是……她擅自为我们操办了个婚礼,然后拿我们当诱饵,给郝知府柳夫人他们发了请柬……”

黎雾愣了愣,“然后呢?”

谢依白破罐破摔道:“然后你一直昏迷,郝知府他们就想了个昏招,说要给你冲喜。”

黎雾蓦地睁大眼,面色微红,许久后,才冒出一句话来,“那现在,我们这是冲完喜了?”

谢依白还以为他是气的,叹了口气:“假如刚才那帮人不进来,估计你还有反悔的空间,现在可能无力回天了……”

随着谢依白的话,黎雾脸越来越红,红得快像个熟透的番茄,和婚服的颜色都快融为一体了。

随后,黎雾别开头,竭力不让自己开心的情绪表露出来,握紧双拳努力装酷。

他可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这种事他明明该生气的,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可是她说他们冲喜了诶……

那、那他们现在不就是夫妻了吗?!

结果,想着想着黎雾脸耳根都羞红了。

谢依白瞧着黎雾这么大的反应,心中直呼完蛋,瞧给小侯爷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气性咋就这么大呢……

看样子她现在的处境是危中危啊,躲得过皇室的暗杀,恐怕躲不过小侯爷的明杀啊。

不行,她得自救!

谢依白在脑中组织好语言后,忍不住拽了拽黎雾的袖子。

黎雾不知怎么紧张起来,后背僵直地贴着墙,心情却如同雏鹰展翅,欢喜得不能再欢喜。

谢依白垂下头,语速很快:“小侯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你迎娶她人的,咱们这个只是名义上的,到时候我假死就直接死遁了,到时候在哪方面都不会影响你的。我保证,到时候我决不踏入侯府一步,绝对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黎雾眼眸中的笑意顿时凝滞,整个人僵硬如石板。

他还以为,冲喜的事情能发生完全是因为小兔子的顺水推舟。

结果,小兔子恨不得离他三米开外,想让他把冲喜这件事当成无事发生。

黎雾半响都没有言语。

长久以来他心头升起的那些晦涩难明的喜悦在这一刻犹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下来。

整颗心都被冷透再坠落,砸得支离破碎。

或许,他从未意识到,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现在想来,她当众表达对他的爱慕,多半是拿他来当挡箭牌。

明明早能看得通透的事情,偏偏他却一厢情愿的误解下去。

终究一场空欢喜。

黎雾咬紧牙关,不甘心地问:“能进侯府对你而言,不是一件喜事吗?”

他的声音无比艰涩。

谢依白生怕他误会自己图谋不轨,想借着他攀高枝,连忙摇头否认,“对我可不是,我就想挣挣钱吃喝玩乐,过个平凡又安稳的日子,皇室那种权力中心的生活我可不想参与。”

“那原来你一直说心悦小侯爷……”黎雾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着颤。

谢依白尴尬地挠了挠头,“过去几次情况小侯爷你也是知道的,都是迫不得已。而且这些话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我癞□□想吃天鹅肉,绝对影响不到小侯爷你高岭之花的形象的。”

黎雾敛眸,没再吭声。

谢依白意识到黎雾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可她都解释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她又不是死皮赖脸非要黏着他。

谢依白悄悄抬头偷瞄黎雾一眼,发现他无比精致的那张脸此刻血色尽褪。

这气性,也太大了点吧。

眼看着此刻黎雾一声不吭,保持沉默,阴郁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让谢依白有些无措,她实在没料到小侯爷的反应会如此大。

左思右想,谢依白反省了一番,这件事也的确怪她太没有原则了。

柳夫人和郝知府那么一劝,她就被轻易说服了。

浑然没有现代人的底线和坚守。

这样的确不行。

谢依白越想越觉得她这样实在不对,登时便起身说道:“这样吧,我这就出去和他们解释,冲喜这件事完全就是乌龙一场。”

黎雾蓦地抬起头,“算了。”

他竭力压下心中滋生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深思这些情绪因何而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一举一动已经如此影响到他的心绪了。

他本以为小兔子出现在他的身边,会陪他走过这条泥泞艰污的路,会成为他的救赎。

然后,永远、永远不离开,永远陪在他身边。

可是,这些终究是他的妄想、他的奢望了。

听到少女如此卖力撇清同他的关系,甚至还说不耽误他迎娶她人,他心中如同卡了一根鱼刺,又痛又闷。

就像是他满怀期望编织出一个美好梦境,却被残忍戳破,被迫迎接现实。

原先沉浸其中的他真是一个笑话。

脑中似是有个邪祟,怀着恶意不断重复发出一个声音——

小兔子不喜欢他。

小兔子从来都不喜欢他。

是他从来没得到过别人无关身份的关怀,拥有一盏烛光过后,便想当然以为她想要给他灯火满巷。

明明是他想太多。

他斜睨着赤红的喜帐,心想:

她如此不愿与他有上姻缘,是他曾做错过什么吗?难道他真的很惹人生厌?

这些时日里,难道动心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倘若有朝一日,她有了心悦之人,会满是欣喜地奔向他人的怀抱之中吗?

黎雾思及至此,眼皮轻轻一跳,四肢百骸如坠冰窖。

他努力、努力控制住神情,维持着他最后的体面,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狼狈的神态。

而他理智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告诉他,冲喜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错过,他和小兔子就真的错过了。

他不想和小兔子错过。

所以他决定自私一回。

他要小兔子陪在他身旁。

他抬起乌黑的眸子,故作漫不经心,又重复了一遍,“算了。”

听得谢依白一愣,“啊?那你想怎么办?”

黎雾眉宇间满是复杂,有恼羞也有悲怆还有点受伤,“天家威信不可失,说过的话犹如泼出的水,怎可乱作反复?”

谢依白犹豫:“那就这样?”

黎雾盖棺定论:“那就这样。”

谢依白实在搞不懂黎雾的想法,也不准备再费劲想了。

这小侯爷的心思,怎么比女孩子的还难猜?

谢依白探听着外面热闹熙攘的声音,心中暗叹今晚她是从这件房偷溜不掉了。

她索性从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一番,找出备用的被褥,铺在了地上。

黎雾撇开脸问:“你这是做什么?”

谢依白理所当然道:“打铺盖啊,不然我今晚没睡的地方。”

黎雾微微挑起眉:“你就睡这里?”

谢依白听后一喜:“小侯爷的意思是我睡床,你睡铺盖?”

没想到啊,骄横的小侯爷还有如此绅士的一面。

是她以前误会了!

黎雾看她一眼,瓷白修长的手指轻拍了下床榻,“上来睡。”

“和你一起?!”谢依白猛然一惊。

这……这不太好吧!

谢依白仰头去看床上的黎雾,他半支着脑袋,斜靠在床帏边。

自然而然地在床上留出一席空位。

他婚服的红袍在床上铺散开,瑰丽又华美。

谢依白不是第一次觉得黎雾长得惊为天人,可现在这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凌乱的墨色长发,微垂的凤眸,沾染着破碎感的脆弱,双唇还紧抿着。

谢依白盯着这样的神颜,忍不住发起了呆。

小侯爷这个长相和此刻的病弱感,的确容易勾起人的歹念。

这放谁眼前,谁不心动啊?

黎雾轻咳了一声。

谢依白立马回过神来,艰难爬起坐到床沿边,极为谨慎地缩在一角。

黎雾手指微曲,稍稍一勾便将地上的铺盖提起,撂在谢依白的身旁。

本就有些冷的谢依白将被子盖在身上,“谢谢。”

黎雾轻声:“少废话,睡吧。”

谢依白在心中嘟囔了一句阴晴不定,把头埋在被子中检查一番自己的喜服里三层外三层绝对严严实实后才松懈下来。

这一天对她而言实在是太累了。

是夜——

谢依白侧躺在床上酣眠,而靠在床帏边上的少年却是一夜未阖眼。

黎雾侧眸抬起手,在手腕内侧看到如青筋一般血红色的纹路。

他垂下狭长的凤眸,纤细的眼睫在烛火映照下留下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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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别想阻碍我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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