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白神情恍惚:“孙掌柜没来吧。”
黎雾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没来。”
那还好。
如果孙掌柜刚才也在场旁观了她的表演,那她此刻就是双倍的社死。
只是现在她该如何解释她刚才那爱他就要杀死他的神经言论啊?!
尤其小侯爷刚才对她说那番的话落在她耳中简直就死就是阴森森的恐吓。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下半辈子你活得好不好我说了算
不用担心,也不要多想=想了也白想,就是针对你,那又如何?
谢依白后颈一凉,脑内和走马灯似的过了她一百种死法。
她大脑高速运转,连忙跟自己挥金如土的散财小钞人解释情况:“刚才我是骗流莺的,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小侯爷你呀。”
这是实话,她哪会和行走的一千六百两过不去啊。
黎雾听到她这么说,表情有些失落,很不自在地别开脸:“你不用这么掩饰,我大概知道你对我的想法了,即使你如实说出来,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谢依白:“!”
什么叫,他大概知道她对他的想法了?!她整个人压根就没想法啊!
就算是有想法,也只是对他的钱有想法啊!
等等,小侯爷这羞恼的小模样是闹哪样。
他不会真把她和流莺说的话当真了吧?!
谢依白心里的小人尴尬得直打滚。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手指脚趾尴尬到蜷缩,咬着牙说道:“对不起,小侯爷,我不该拿你当挡箭牌,千错万错万错都是我的过错。”
谁知她这幅样子落在黎雾眼中便是心中委屈极了还要兀自强撑,不想被他发现她深藏的情感。
黎雾轻咳了声:“我并非气量狭小之辈,你也不要如此妄自菲薄。”
见谢依白仍是看他,补了句,“而且喜欢上我也不是什么过错。”
谢依白:“……”
是这样的,原来谢依白对小侯爷的确没什么想法。
但现在,的确思想上产生了一些变化。
她确实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心中默念数遍她是五讲四美好公民以及杀人犯法后,谢依白祈求道:“咱不讲这个了行吗?”
现在最关键的难道不是该救她走吗?
黎雾也意识到小兔子是有自尊心的,他这样讲会不会伤到小兔子,于是抿抿嘴唇,轻声道:“你送的兔子灯,我看到了。”
本想实在不行就先翻窗离开屋子的的谢依白顿住,有些意外黎雾会突然提起这个。
怜青和刘虎接头那天,她从女童那买了三个兔子花灯,她和怜青一人一个在河边放了花灯。
剩下的那个花灯回来后便放到黎雾门外的台阶上。
当时想的是小侯爷是她的救命恩人,买花灯这种寓意好的物品,也应捎带给小侯爷一个。
虽然小侯爷可能瞧不上这种民间玩意,但好歹她的心意是到了。
小侯爷一直没提,谢依白也就以为小侯爷根本没把这个放入眼中。
事实上,就当谢依白靠近黎雾房门的时候,本是闭目休养生息的黎雾便睁开了眼,屏息去听房外的动静。
小兔子的动作很轻,似是怕打扰到他休息一般,但难免会弄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黎雾心里百爪挠心,既好奇小兔子来他这干什么,又不解她怎么不直接敲门找他。
当然,就算再好奇,让他主动开门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天潢贵胄,怎能屈尊降贵给一个平民百姓主动去开门。
结果就听到了脚步离开的声音。
黎雾等啊等,等了足足一刻钟,然而除了风声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唰”地一下站起身,装作漫不经心地开了门。
然后便看到台阶上那盏鹅黄色的兔子灯。
他想要去拾,暗卫却翩然现身:“请问小侯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真吵。
他瞥了眼,“去为我拿些糕点。”
等碍事的走开后,黎雾才缓缓蹲下身,鬼使神差地将兔子灯捧入怀中。
雪夜冰寒,兔子灯却温暖炙热,灼意险些要将他点燃。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简陋的平民玩意产生兴趣。
他把兔子灯拢进大氅中,呼吸绷得很紧,生怕呼啸的风将这脆弱的兔子灯吹散吹灭。
疾步走回了房间。
暗卫在门外送来糕点黎雾也没有应声,卧回到榻上,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兔子灯,一会儿提提耳朵,一会儿捏捏尾巴。
乌黑的眸子盯着憨态可掬的兔子灯看了又看。
从未有人曾送过他花灯。
原来在侯府,悬挂的花灯都是镂空造型,风一吹里面的人物都动了起来,巧夺天工得很。
比眼前这小小的兔子灯精美得不知多少倍。
可那些花灯再美,只是挂给侯府众人看,没有一盏是单属于他的。
娘亲过世后,再没有人提着花灯哄他开心了。
而眼前这盏简陋的兔子灯,却是单单属于他的。
黎雾手放在兔子灯圆圆的身体上,感受着因烛火而散漾出的暖意,心里软软的,像是吃酸甜可口的乳酪。
从未有人给他送过这般寒酸的礼物,可他却认为这个小小的兔子价过千金。
只是,虽然喜欢,黎雾却没同小兔子说起过兔子灯的事。
毕竟他是等小兔子离开后才拿走的灯,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知道这灯是小兔子送给他的.
再说了,小兔子又没和他主动说这件事,他如果主动说出来,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可现在既然知道小兔子患得患失的想法后,黎雾心下决定要对小兔子好,那就要从事事有回应。
所以他提起了兔子灯。
谢依白在心里谢天谢地小侯爷总算能换个话题,“那你许愿了吗?”
黎雾:“许愿?”
谢依白:“是呀,放花灯是要祈愿的。”
黎雾摇摇头:“从来没有人和我讲过这个。”
也是。
古代平民想要什么靠祈愿放花灯,现代平民想要什么靠转发抽奖和锦鲤。
有钱人想要什么直接动用金钱的力量就是了,暴力简单不花哨,哪里还用得着许愿。
堂堂一个小侯爷,不会放花灯祈愿,合理,很合理。
谁知黎雾却很认真地问她:“那可以许几个愿?”
谢依白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是只许了一个,许的多的话,可能神明会觉得你贪心,就一个都不给你实现了。”
黎雾垂下眼,“那我回去要许一下。”
他的确,有个心愿。
他想活得久一些。
其实他本就该死在五岁的,他生来便体虚孱弱,那场高烧足矣要了他的命。
他清楚地记得那些下人看着他的眼神,怜悯和轻慢。
对他们来说,他是苟延残喘活在这世间,能产生的影响也只是什么时候死罢了。
父亲为他的病大动干戈遍寻名医,娘亲为他的病日夜难寐以泪洗面。
直到有天,一向雍容示人的娘亲披散着头发连鞋袜也顾不得穿捧着几页残卷跑到他床边,让他赶紧练,只要练了就能活命。
他想活,所以练了这功法,还练得格外的好。
可后来他才知道,活是以痛苦折磨为代价的,这功法让他生,也能让他死。
练下去,也只是勉强维持些寿命罢了。
但若不练,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他知道小兔子很喜欢他,他也不能给太多的回应,就算以后娶她过门,也只是保她名声,他不能琴瑟和鸣。
他是要死的人。
小兔子说对了一点,他的确不能对她好一辈子,因为他会死在她前面。
况且现在小兔子喜欢他,是不知道他短命的事,倘若知道了,会不会就不喜欢了?
即使她知道也仍是喜欢,那他死后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想要殉情?
他好像想远了。
不过哪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的,既然没有好结果,那不如没有开始过。
这样,对小兔子也好。
就在两人隔窗各有心事之际,听到阴柔的一声:“郎有情妾有意,真真是一对璧人啊。”
谢依白惊骇侧头,发现流莺正捧着大红嫁衣和凤冠霞帔站在不远处。
谢依白:“……!”
谢依白:“你没听见她来?”
黎雾:“……”他刚才满腹心事,的确没怎么注意。
于是他责问身边的护卫道:“你怎么守卫的?”
护卫掏出塞在耳中的布条,也很委屈:“刚才小侯爷您和姑娘的话太过**,小的哪敢听,就闭耳闭眼了……”
谢依白:“你说话注意点啊,我们刚才只是纯聊天,什么也没发生。”
不知道的人要是听了护卫的话,还以为她和小侯爷现场表演了一段.a/vi呢。
谢依白真想建议小侯爷把给这护卫的薪水不如给她,反正也是卖呆,换她她也行。
真是业务不熟练,雇主两行泪啊!
流莺捧着嫁衣,轻轻微笑:“妹妹的要求本是有些许难,谁能想到城里裁缝铺恰好有正和妹妹要求的嫁衣,如今这新郎也赶了过来,天注定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
谢依白:“……”
别人都是赶鸭子上架,这姐赶她上嫁。
谢依白艰难提议道:“好像还差点东西。”
流莺:“是吗?”
谢依白:“嗯,差个唢呐。”
流莺:“……”
黎雾:“……”
谢依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如果我杀死他再殉情,这算是冥/婚吧,不来个唢呐把我们送走,好像缺点仪式感,不完美。”
流莺:“缺憾未尝不是一种美。”
谢依白:“……”
您还研究be美学是吧。
“姐,你之前不是说要满足我的要求吗?”谢依白开始打感情牌。
流莺笑意更甚:“如果你不曾骗我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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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黄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