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带了换洗衣服吗？”陈月升总算撬开箱子，翻出一套只下过水的睡衣后，抬起头问道。
这人来的时候只背了一个不算大的包，怎么看都装不下太多东西。
封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就有些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睛说：“带了。”
她今天来就是打定主意要住下的，虽然多余的东西一件没带，但该准备的自然都准备了。
陈月升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吃完晚饭，我教你怎么用家里的淋浴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久没用，乡下浴室调温的龙头总是过度敏感，但凡角度偏一点点，水温就会失控，不是冷得冻死人，就是烫得像开水。
“洗澡还要教程吗？”封霜含笑问。
谁料陈月升听见她这句话，仿佛突然被提醒了什么一样，一拍手掌大叫一声：“洗澡！”
“喵！”一旁慵懒舔毛的芝麻也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汇，抗议似的炸起了毛。
封霜目瞪口呆地护住被谷子姐吓了一跳的普希金，还没等开口问，就见陈月升猛地站起身，几个跨步后迅速堵住了芝麻的逃窜路线，然后成功地将脏脏小猫一把捞进了怀里。
“我差点都忘了。”她努力控制住还在挣扎的芝麻，“上午还说要给她洗澡。”
无意间又给小猫咪招来了一件“祸事”，封霜倒是毫无愧疚之心，相反，她低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腿边瑟瑟发抖的怂包儿子，语气十分轻快地说：“那正好，普希金也一起吧。”
“喵？！”
小院，黄昏，大红色塑料盆。
“要不要再添点凉水？”封霜摸着盆里的温度，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有点太烫了。”
刚才把两只猫塞进盆里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陈月升的短袖T恤好悬没被芝麻给挠开线，但等全身的毛都打湿之后，猫猫也像是认命了一样，乖乖的不再挣扎。
陈月升正任劳任怨地给谷子姐搓泡泡，一边回答：“不用，他们要是不舒服会叫的。”
眼看着手底下搓出来的全是灰水，就算是亲妈也有些嫌弃了，她伸手戳了下芝麻粉色的鼻尖，臊了它一句：“你最近还真是够野的，看看哪个小猫咪有你脏？”
陈芝麻十分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然后像个小陀螺一样甩了主人一脸水。
“呸！”陈月升连忙把甩进嘴里的沫子吐出来，又气又好笑。但还能怎么办呢，总归是主子，再生气也只能小心伺候着。
相比之下，普希金就好相处得多，就算封霜的动作十分生疏，甚至还差点把水冲到它的眼睛里，妈宝小猫咪也只是撒娇地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很快，两只光秃秃的小海豹就新鲜出炉。陈月升左看看右瞧瞧，突然就笑出了声。
“普希金还真是实心的。”
金渐层本来就是短毛猫，现在就算沾了水瘦了一圈，看着都还是肉滚滚的。芝麻本来也不胖，平时还能靠蓬松的毛毛撑撑场面，现在原形毕露，就秃得更加好笑了，活像是哪里来的营养不良小难民。
封霜也没给孩子留面子，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天两个罐头，他不猪谁猪。”
陈月升起身把盆里的脏水倒了，又接了一盆新的过来，闻言赶紧捂住芝麻的耳朵：“可不能让她听见，不然孩子心里该不平衡了。”
“没事，我正准备给他控制体重呢。”封霜给普希金冲着水，同时语气温柔地宣布了这个噩耗。
很遗憾，小猫咪听不懂，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怎样悲惨的命运。
因为六月初的傍晚还有些凉，为了防止猫猫感冒，在将它们洗净擦干之后，陈月升就直接将猫塞进了烘干箱里。幸好当时下单的是大号，现在塞两只刚刚好。
“阿嚏——”
正欣赏着芝麻在烘干机里骂街的英姿，一阵凉风吹来，陈月升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这才发现，身上已经被谷子姐甩得全是水，现在小风一吹，紧贴着皮肤的布料上便迅速泛起一阵寒意。
封霜第一时间望向她，神色担忧：“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只是方才院子里光线昏暗，现在到了灯光下，一切就看得格外清楚。陈月升穿的还是一件白色体恤，被打湿的地方仿佛变成半透明一般，隐隐地透出里面的线条来。
就算不带任何私心，陈月升也是封霜见过的骨骼走向最优越的人之一，所有地方都平整舒展，覆盖在上面的肌肉线条也修长结实，让她的一切动作看起来都足够赏心悦目。
她回家这阵子晒得又比从前在申城时肤色更深一些，在灯光的映照之下，仿佛是有阳光在皮肤上流淌，透着一股健康的生命力。
莫名看得有些脸热，封霜只能选择默默移开视线。
陈月升倒是没发现她的目光，她只是有些犹豫，如果现在就洗澡，到时候做晚饭又是一身的汗。她想了想，开口问封霜：“那晚上喝粥好不好？家里还有点百合，正好清热。”
“啊？都可以。”封霜瞥了她一眼，又貌似很专心地去看烘干机里的两只小猫咪。
看着人进卧室去拿换洗衣裳，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小姐才默默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
也太心浮气躁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此后的一切似乎都进展顺利。封霜看吹干得差不多了，就把两只猫都放了出来，然后慷慨地一猫开了一个罐头。陈月升洗澡前就把食材放进了锅里，等洗完澡也差不多好了。
百合味道清苦，但之前在巴黎时外婆时常用它来煲汤，封霜吃得也还算习惯。她倒是对陈月升从玻璃罐子里倒出的一小碗酱菜更感兴趣。
“这是什么？”她夹起一个长得像钉螺的东西，举到陈月升面前问。
陈月升极力推荐：“宝塔菜，这个吃起来特别脆。”
长得实在有些奇怪，封霜犹豫了一下才塞进了嘴里。她口味一直偏清淡，所以刚一入口就觉得咸，但嚼了两下之后，又“嘎吱嘎吱”的声响中体会到一些乐趣和鲜美。
陈月升观察着她的神色：“怎么样？”
“好吃，就是有点咸。”封霜皱了皱鼻子说。
“就粥吃啊。”陈月升刚说完，就突然又笑了，“小时候爸妈也经常这么跟我说，就粥吃、下饭吃，这样味道正好。”
不过自从去了申城，她就再也没喝过家里煮的粥。时间太宝贵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各自的分配，一锅要半个小时才能煮好的粥实在过于奢侈，还不如直接去米其林餐厅，点单付款，五分钟内就能送上来一碗文火慢熬的猪肝粥。
封霜仿佛没有看见陈月升有些感慨的表情，她咽了一口粥下肚，慢吞吞地说：“确实味道正好。”
晚饭后还有井水里湃了许久的西瓜，不过瓜实在大，她俩的胃又实在小，勉强解决了半个，剩下的就怎么都塞不下了。于是两人便乘着月色，一路送去了陈月升三婶家。
“就当是芝麻挠了人家狗的赔礼。”
一番推拒后又是一番对陌生人身份的好奇打探，陈月升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终于带着人成功脱身。回来的路上，万籁俱寂，身边只有隐约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虫鸣。封霜看着地上一长一短的影子，心中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所以即便她拿着陈月升给的睡衣红着脸进了浴室，洗完澡又红着脸出来了，封大小姐也觉得自己已经能把情绪控制得很好。
但怎么说呢，这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等到两人真正躺在了一张床上，封霜终于忍不住庆幸，幸好空调款式老旧，出风时总伴随着轻微的嗡鸣，不然她总疑心陈月升会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窗帘只有薄薄的一层布，遮不住外面明亮的月光。即便关了灯，卧室里依旧覆盖着一层隐隐的亮。
“你真不管工作啦？”陈月升突然开口问。
封霜侧过身去面向她，看着这人侧脸起伏的剪影说：“不是跟你讲了，我休年假。”
陈月升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笑意：“这话你跟别人说说就算了，我还能不清楚吗？做这一行的，哪有一分钟能真的什不回消息。”
瞬息万变的热点，从不停止的追逐，明明她不久前还沉浸其中，现在想想，却已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天一天的确没有回复任何消息的封霜无声地一挑眉，她休假前已经安排好所有的工作，如果芙洛缇兰的市场部没了她就变成了无头苍蝇，那反而是一个更大的灾难。
不过她没有接话，只是轻声问：“那你要赶我走吗？”
陈月升怎么可能说出一个“不”字，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被拿捏住了的感觉。在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妥协地叹了口气：“我明天叫人过来拉网线。”
总不能真让封霜当甩手掌柜，任由她的下属两眼一抹黑地工作吧。
就当是前打工人helps打工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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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