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次芙洛缇兰的线下活动，我们遇见的那位是他们市场部的负责人，对吗？”
鹿饮溪坐在床上，看着正在穿衣服的陈月升问。她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身边的人一起来就被这动静吵醒了。
“对。”陈月升套上薄针织衫，又问，“怎么突然提起封总？”
“没什么。”鹿饮溪笑了一下，“我刚看到钉钉上发过来的排期，下周要拍芙洛缇兰的一套水乳，就突然想起来了。”
就快要到换季的时候，几乎所有护肤品牌都在推□□修护类的品，芙洛缇兰也并不例外。这次的水乳组合并不是新出的，而是将之前销量比较好的两款搭在了一起，算是这一阶段的主推。
“我看封总和你关系还挺好的样子，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谢谢她啊？”鹿饮溪眨了眨眼睛，“毕竟给我们这么多单。”
陈月升收拾得差不多，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她哪里有空管这个。这一批social定的博主都是之前推广过两款产品的，真要谢的话，我之后再请Elena吃饭。”
说起来她和封霜从那晚过后，又是好久不见。陈月升想起来也觉得有些无奈，自从来到申城，她已经逐渐习惯这种一时的、没有下文的关系。
只是陈月升不知道的是，鹿饮溪听见她的回答后，心里竟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们两个后来并没有什么联系。
鹿饮溪知道自己的患得患失来得毫无缘由，她明明比谁都更清楚月亮对待感情有多认真。但是封霜那样的人太耀眼，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生出担忧。
“想什么呢？”陈月升见她一直发呆，问了一句。
鹿饮溪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我走了啊。”今天要和直燃一起去另一家日化集团，地方有点远，她得早点出发。临出主卧门时，陈月升又想起了个事，转头问了一句，“对了小溪，昨天发你的剧本看了吗？”
去年喝的酒终于有了那么点回报，一个平台的s级网播剧递了本子过来，说可以给一个角色。
想到这个，鹿饮溪就撇了撇嘴：“看了。但是月亮，那就是女主身边一个工具人女配，感觉就算去了也是无效出演啊。”
工具人？陈月升一愣，她提前看过剧本的，虽然那个角色戏份不多，但是有完整的人物成长线，还有一两处高光，小溪那点子非科班出身的演技也完全够用。只要妆造搞得好点，凭她的脸绝对能圈一波粉。
知道她大概率是嫌弃这个不知道多少番的角色，陈月升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赶时间，她来不及仔细解释，只能简单说道：“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总要先从小角色开始。”
可是别家公司的为什么能第一部网剧就演女主……鹿饮溪默默嘀咕了一句，却忘了自己手上接到的本子是主流平台s级的制作，而那些所谓的“女主剧”却很有可能播都播不出来。
虽然不认同月亮的话，但鹿饮溪面上还是乖乖点了头：“我知道了。”
见她听劝，陈月升也暂时放下了心，出门忙要紧的事了。顺路捎上直燃的人之后，一行人便向着新区的方向开去。
珂姐的性格还是一样的直爽，但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轻松。她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头疼的样子问：“月亮，奥菲这次下了你们多少单？”
奥菲就是她们今天要去拜访的公司，不同于芙洛缇兰集团更专注在彩妆护肤领域，它旗下的品牌涵盖了洗护、家居、美发等更广泛的日化产品，定位也比前者平价。
不过对于陈月升这样的乙方来说，什么印象都比不上“难搞”这两个字来得深刻。
“推的那些基本上都来询过，我最后定了三单。”陈月升想了下说，“沐浴露、身体乳，还有护手霜。”
珂姐听完，十分羡慕地说：“那你只要受三次折磨，真好。”
虽然按理来说商务接了单子就不用插手后续的执行，但是作为和客户沟通的最前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们还是得上。而只要是奥菲的单子，就一定会闹得两边都僵持住，最后让商务去低声下气地哄着他们推进下去。
“你们接了多少？”陈月升接着问了一句。
今天跟着珂姐一起来的是小龙，上次这姑娘还是荧光绿带粉的发色，现在就又换成了一头扎眼的橙色。只不过她的回答就不如发色那样有活力，小龙奄奄一息地说：“别提了月亮姐，公司里百万粉以上的几乎被投了个遍，我已经听到好多编辑在骂了呜呜呜。”
直燃是个大机构，百万粉以上的博主不在少数，这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了。
只有在遇到奥菲的时候，陈月升才会觉得，甲方太有钱也不是个好事。
“希望今天去打的这个招呼能有点用。”珂姐有气无力道，她也没指望奥菲那群人一下子就从魔鬼变天使，但好歹看在送去的那些吃的喝的份上，少点“后期让达人的脸再朝着屏幕转10度”这样的傻【哔——】修改意见。
比她们先到的是提前点好的咖啡，一杯杯冰美式和燕麦拿铁在市场部的桌子上排列开，珂姐这时候哪里还有在车上时的丧气样子，笑容简直能成为“热情”这一词的标准模板。
她们和奥菲市场部负责人Jacob也算是熟悉，被带着认识了一圈新员工之后，几人便进了间小会议室，随意地聊了起来。
不过陈月升没想到的是，最先被发难的竟然是自己。
“月亮，上次鹿饮溪的数据可不算好啊。”Jacob脸上还挂着笑，但眼底却是冷的，“要不是看在之前合作都很愉快的份上，这回真不可能投了。”
陈月升没听完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被你们改完的内容硬得要命，连核心成分获的奖都想塞进口播里，傻子才看不出来是广告。她还没说那条视频让小溪掉了多少粉，你们倒还挑起来了。
但是这话当然不能当着甲方的面说，陈月升露出一个假笑：“那阵子小溪更新不太稳定，数据有起伏也很正常。我记得挂的链接触达率还不错，说明粉丝对产品还是感兴趣的。”
Jacob很理所当然地说：“产品优秀，大众肯定会认可的。不过说真的，你要是能保商单数据，我们投得也放心些。适当优化一下出个爆款什么的，我也好给老大交差对吧？”
这位不过三十出头就能坐到现在的位置，靠的大概就是这一身糊弄学的本事。只要数据好看，其它一概不论。
没等陈月升回答，小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几人同时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推门走了进来，按照刚才Jacob的介绍，应该是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
他此时惨白着一张脸，嘴唇颤抖着说：“老板，我们被封了。”
“什么？！”
走出奥菲大楼的时候，珂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拽着陈月升的手确认道：“竟然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封了奥菲三个品牌？”
谁也想不到，那个目前国内最大的生活方式分享平台，就在刚才以“涉嫌虚假营销”的理由，一口气在社区内封禁了二十多个品牌，光是奥菲旗下的就有三个。也就意味着，这些品牌每季度在平台上以百万、千万计的营销费用，都在一瞬间打了水漂。
陈月升试着在搜索栏里输入被封禁的品牌名称，果然，显示出来的页面上一片空白，只有一行“该品牌相关内容因涉及虚假营销不予展示”的小字提示。
看起来就……非常社死。
三人的微信里都不断有消息进来，遇上这样的突发情况，整个行业几乎都像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震。
陈月升噼里啪啦地发了很多消息，又回了很多消息，半晌后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说：“我问了平台的人，那边说现在只是开始，可能过不久就会来第二波。”
“还来？”小龙哀叹一声，她刚刚查完自己负责的达人过去相关的商单，结果发现无一例外地，主页都不显示那几条广子了。
虽然不是她们的问题，但是如果客户搞不定平台，就肯定会向在mcn机构这边耍赖，以投放无效的理由拒绝最后的结算。
钱啊！！！
陈月升的心情倒还算轻松：“现在最头疼的肯定不是我们，先等着吧，看看品牌那边沟通的结果。”
“说的也是。”珂姐一向心宽，闻言也琢磨起了别的来，“不过这回杀鸡儆猴的范围还挺广，我看大大小小的牌子都有。”
陈月升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那一长串名单，确实，从国际品牌到新兴国货，主打的就是一个一视同仁。不过倒是没有芙洛缇兰旗下的……
此时的芙洛缇兰大厦内，Elena正恨不得对着封霜办公室的方向上三炷香，感谢她去年做下的英明神武的决定。
天知道看到那个推送的瞬间，她心跳都快停了。如果不是封霜上任后大幅度削减了素人博主的营销费用，这次被封的品牌里难保不会有芙洛缇兰。
要真是那样，她这个social manager恐怕只有滚蛋一条路能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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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