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嫡公主,一副娇滴滴的漂亮模样,生下来便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哄,此刻哭得委屈,谁看了心都要揪起来。
袁尧心头微动,问:“哭什么?”
她并未回答,却因哭了太久难受到紧闭双目,颤抖的睫羽上沾着点点水星,珍珠般的泪还在不停滚下来,终于从紧抿的水唇里透出淡淡委屈话音。
“我惹阿兄生气,阿兄许久不来禾露宫看我,就连离开长安也不来送送我,我真的好想念他。先前母后把我丢下,如今阿兄也是,我不懂得是我哪里做错了,才叫他们都不喜欢我。”
一双深眸微动,袁尧虚覆在她腰上的手掌抬起来,轻拍了拍她后背,替她顺气。
他手臂力量极稳,单臂抱着人仍岿然不动。
“我的手被打得好疼,真的好疼,梅姑姑对我凶,我的手现在疼的连笔也拿不住。”李熹桃松开环着他脖颈的一只胳膊,张开纤嫩手掌到他眼前,委屈地略扁唇,又有晶润泪珠砸下来,瞬间湮没在二人交叠的衣袍里。
闻言袁尧眉心微拧,盯着她手心那片异样的红,忆起那日她举着手腕给看时说的话。
说话间,环过他脖颈的娇嫩手指不经意扫过他皮肤,又柔又热,李熹桃将手主动伸出去,凑上他唇边想叫他吹吹。
少女保护极好的手心肌肤娇嫩纹路泛红,袁尧敛眸,抬掌将她小手轻轻握住,男人手掌大,轻而易举将她五指全部包进去,将她手从他面前挪开,却不敢用力,粗糙掌心碰到的是出乎意料的柔软滑腻感。
环着他脖子的手指略蜷缩,李熹桃止住哭,只抽噎着轻声说疼。
“抹上药膏,几日便好了。”袁尧沉声回答,见她已缓过来,弯身欲将臂弯里的人放下来。
李熹桃明显也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她柔滑小手从他虚握的掌心钻出来,又如柔软水蛇般缠上他脖颈,两只纤细的胳膊紧紧环住,湿漉漉脸颊下意识紧贴到他身上,直摇头哼唧说我不要,说话间又娇气地带了哭腔。
少女脸颊湿润的水意蹭满袁尧下颌,他唇角绷紧成直线,未等将人从怀里放下去,又只能直身抱起来。
见人不肯从他怀中下来,袁尧颇有几分无奈,他轻微叹了一声。
李熹桃也说不清为何不愿脱离袁尧怀抱,但被他宽厚如山脊沉稳的身躯抱着,心底便油然生出安心感。
她喜欢被他抱着时的感受,同阿兄小时候常做的那样一般。
不远处有细微脚步声,袁尧犀利眼眸一凛,如虎豹扫过去,所来之人脚步略顿,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是杨汜。
距离方才袁尧下令准备出发已有半个时辰,杨汜接了近郊军营密信来寻人。
“将军,有密报。”
见状李熹桃也不好再赖着他,只能扁唇,不情不愿地撒开手。
她虽娇气,却也是识趣知礼的女郎,袁尧将人稳稳放下来,却看她纤细双腿发软站不住,温热宽掌握她细腰,另一只手托起她,将人带到假石上坐下,见公主坐好,手掌便从她柔软臀肉下撤出来。
回身正准备走远些,倏忽察觉比绸缎柔软细腻的触感缠上来,回眸看,是少女小心翼翼去牵他的手掌,雪色贝齿将下唇咬出细微痕迹,细密长睫水雾迷离看他,又怕:“将军快些回来,不要丢下我。”
一对漂亮眼珠被泪水洗涤,袁尧深深看她,没说话。
见人走远,李熹桃素白双手不安地绞在身上,春水涟漪般视线始终紧随他动作,袁尧亦感受得到。
杨汜说近郊军营有急报,须得袁尧抓紧赶回去,怕是等不到半个时辰后与物资车马同行,闻言他从喉咙里嗯一声,抬起眼皮,看被他抱坐在大石上的公主一眼。
她姓李,而自己手中磨砺多年的三尺横刀,早晚要饮尽李氏宗亲的血。
大庾的嫡公主双腿并拢,一双白嫩小手轻轻覆在膝头,那对天然又干净的眼眸也在看他。
袁尧沉默想着,她个子小步子也小,从那日春宴便察觉到,此时此刻,就算他一言不发直接走了,公主也追不上他的步子,可那双刚刚止住泪的漂亮眼睛,势必又要哭个不停。
袁尧看了片刻,还是阔步走向李熹桃。
“军中急报,我眼下便要回军营。”袁尧站直身体,便要低头去看坐在大石上的她。
李熹桃心头倏忽一紧,却几乎是不假思索说我也要去。
听她话,袁尧眼色微闪,他目光一寸寸掠过眼前人的樱唇、琼鼻到明目。
那双明亮杏眼里既有天光,又映着男人深邃的五官,可太过清澈,反倒叫袁尧看不清。
“时间紧迫,无法为殿下备车。”袁尧沉声,算是委婉拒绝。
可是话落,便见到女郎又委屈地撅嘴,抬起手背来蹭刚停止片刻的眼泪,红彤彤的手心落在他眼底,闷闷道:“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李熹桃抬起眸盯着他,黢黑眼中洇开几分怕,无数颗澈然的琉璃珠子从她眼里跌落,高大的青年宽大手掌微动,薄唇紧绷成线。
袁尧深沉望着她,长久的对视,鹰撮霆击的大将军面对眼前这双软媚眼眸,终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