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们……”余满因为颤抖嘴有点控制不住，半天才结结巴巴开口，“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他睡着了呀。
明明刚才就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余满还小一些那会儿也做过非常真实的梦，只是没有今日这种满是血腥惨叫的而已，每一次他醒来都还是好好在自己的房里。
现在这情境还真是第一次。
阎述一脸淡定：“你被拉进幻境了。”
余满傻眼了：“幻境？刚才，不是梦？”
“梦个屁梦。”阎述穿着丝质睡衣还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气质，突然冒出来这么几个字，倒还真是让余满始料未及，一张脸又红又白的。
“幻境和梦境，还是有所区别的。”
“什么？”
“怎么什么，赶紧下来。”阎述转头就走。
“老板，我腿软。”余满蹲下去，半天下不去。
风簌簌响，将他裤管吹得呼呼作响，他的腿就更软了，半天下不去栏杆。
“真麻烦。”
阎述嗤了一声过去伸手就把人扯了下去。
待落地，阎述才发现这人两眼空洞，人看着还是浑浑噩噩的模样。
阎述咬牙隐忍一通自己的火气。
一爪子朝着人脑袋拍了下去。
“啪。”
余满痛得两眼清明就看到晃在自己跟前一带着倒刺的非人类爪子。
瞬间彻底清醒的下一秒差点没晕过去。
“欸你可得了吧，这一天打算晕几回？”
余满哆嗦着指指爪子：“道具？”
阎述：“……对，再继续晕，就不是道具了。”
“啊？”
“瞅瞅，咱俩现在具体在哪个方位？”
余满摇头：“老板，我来这里不久，一直在郊区厂里上班，还是第一次进这城里，您问我我哪儿知道？”
“不知道百度？”
“啊，哦。”摸摸口袋，好家伙，啥也没有。
下次睡觉要不要抓在手里，以防万一，余满心里这么想。
阎述将爪子伸到身后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常手，指了指头顶大字：“来，念念。”
余满仰头：“红屏大桥。”
“嗯，知道咱们住哪儿吗？”阎述又问。
“康庄路。”
“一个在江久区，一个在龙吉区，这俩地相隔……”阎述自自己的高度俯瞰了眼两眼怂得茫然的余满，深吸口气，“笼统解释，就是你坐公车需要坐上一个小时，出租车至少半个小时。”
话音刚落，不远处钟楼敲响三下。
已经凌晨三点。
余满瞬间就傻眼了：“我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
“啊？”
“啊个屁啊，走。”阎述敛了敛衣领，认命似的大步昂扬着前进，余满缩了缩肩膀，揉了揉因为紧张恐惧发麻还软酸无力的双腿，一步一趔趄地跟了上去。
蕴城市中心枢纽位于龙吉区域，繁华地段除开清溯局所在地，江久区偏远待开发城区，余满内心郁闷，好端端的怎么就无故来到此地，怎么想都想不通。
思绪纷乱之际，一头撞上了突然停下的人墙。
余满双腿本来就不对劲，这么一撞加上惯性人直接摔了出去，地上遍布沙砾，磨了一屁股疼的不行。
“我说你，怎么走这么慢，你常年在村里长大，身子不该这么不结实？”阎述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快磨没，要不是因为自己金丹在这人体内蛰伏，他早就一口吞了他。
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此想法刚出，江面几道紫光闪电迅速聚集，紧接着轰隆雷电声紧追其后，雷光将阎述的脸映得深沉，余满愈加惨白。
“老板，我，我的腿……”
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身体一轻，迅速悬空，他被阎述抱起来了，还是用的公主抱。
“你什么你，被吓到就是被吓到，腿软有什么不好意思。”
余满眨巴着大眼睛，其实他真的不怕电闪雷鸣，倒是有点恐高，刚才人突然清醒就是在天桥栏杆上，任是谁就算不恐高也被吓得不轻的吧。
“我其实不怕。”
“呵呵，那你腿软个什么劲儿，别废话了，赶紧回去，路上再碰个幻境，你我就都得兜着走。”
初一十五前后，阎述几乎跟普通人一样，还虚弱上几分，现在金丹在身边了，希望能尽早拿回恢复，他必须要找到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不想再等。
余满不理解刚抬眼。
“不懂就装懂，嗯？”
某人迅速垂眼，我不说了。
那几道呼之欲出的雷电集体沉默注视，最后默默退出。
徒留骤然而出时的乌云密布笼罩整个江面，江水粼粼，被黑云压面，说不出的诡异，表面平静，江底昏昏欲睡的沉魂却在此刻翻涌。
风雨欲来。
兴许是真累了，半夜的温度骤降，余满本身就能吸引各方妖魔鬼怪，黑气压将温度又往下压了压。
余满缩在阎述怀里人已经有些迷糊，双腿颤得有些厉害，阎述不禁起疑心，这人为什么都捂不热，他抱得也不稀疏，怎么温度不升反降。
瞥眼瞅见了五十米路口处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奶茶甜品店。
……
已经三点多，隔着透明橱窗看进去，店里一楼没什么人，倒是二楼阁楼上靠窗肉眼能见的有两个人坐那里，一个敲着笔记本，一个横着手机打游戏。
店面不算大，装修考究，一进店就能闻到甜得腻人的香气，阎述皱了皱眉。
店里只有两个男生店员，此刻正在工作区域有说有笑，看样子更像是杜绝打瞌睡而产生的聊天内容。
这地带附近是学校，稍过去一些就是居民区，还有酒店。
这个时间除了夜猫子或者下夜班的人，基本是不会有其他人出来逛大街的。
兴许是习惯这个时段寂静无人，两个店员在看到突然进去的阎述和余满。
霎时间就顿住，四双眼睛互相眨了眨，再互相看了看。
余满没来由得起了一层羞躁。
推了推阎述：“老板，店里挺暖和的，你放我下来。”
阎述没说话，找了一个位置放下人。
其实余满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公主抱着不好意思。
而店员的表情就丰富了，两者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再度看向俩人的脸上就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很难不让人误会。
公主抱两个穿着睡衣的男生，被抱着的那个落地的时候腿还软了一下，这动作，该不是刚刚那啥了吧。
其中一个店员伸长了脖子打量着余满，下一秒就被阎老板一记犀利的眼神给秒了回去。
“可以点单吗？”阎述问。
“可以，可以。”店员拿起案台上的菜单过去。
“请问两位，需要点点什么，我们店里奶茶甜点熟食都有。”
阎述接过瞄了眼，被上面五花八门的名称给弄得不耐烦。
什么玫瑰香芋、玫瑰奶茶西米露、凤凰三点头、白玉狐西米露。
……
明明就没有凤凰狐狸，为什么要用到这些取名字？
阎老板表示看不爽，随手就扔到余满面前：“自己点。”
“老板，我们还要吃东西才回去？”
“看看你那腿软的，给你吃点暖和的东西，第一天我不想被说苛刻你。”
“哦。”
店员：……什么情况？
第一天？腿软？
这是什么关系？
是他理解的那种关系？
那这金主是不是也挺好的，这大半夜还抱着人来吃东西。
可是。
金主看那人的眼神也不像是普通的那种关系，所以是一那个啥钟情了？
余满指着菜单上的一个刚要开口，就见这店员视线一直在自己和老板身上游离，表情着实一言难尽。
“你你好，我想点这个。”余满说。
店员：“……”继续打量。
“看够了？”阎述侧脸，缓缓上移的眼神冷得跟嵌了寒霜似的，把店员盯得打了一个寒颤。
“不好意思，请问想点哪个？”
余满从没喝过这花样百出的奶茶奶盖，所以是从价格看起，选了店里最便宜的，刚想开口，店员这回反应快了：“先生，您可以选择这一个芋圆芋泥白茶奶绿，我们店这个有情侣杯，第二杯半价。”
阎述怎么看不明白这店员内里的小九九，阎老板一向对这块不感兴趣，只想赚功德找人，于是开了尊口解释：“我们……”
“第二杯半价，真的能便宜一点？”某人貌似对情侣这词儿不太感冒，无比真诚地问。
“是的。”
余满看向阎述，他本就眉目如漆，睫长如翼，店里的暖气将他面颊染上绯红，这么一抬眼，当真稠艳无比，眼里还透着一股真诚纯澈，如此极端的两种放在余满身上，叫阎述有那么一刹那恍了神。
反驳的语句瞬间换成了：“来两杯，暖的。”
“好，二位请稍等。”
点的东西上来，还附赠了一份甜品，甜品还是骚粉色的一个爱心形状。
阎述：“……”
余满喝了一口，芋头的香味非常浓郁，不是刻意加糖齁甜的那种，而是它本身自带的，糯糯的，清香淡甜，混合着奶茶一起，非常好吃。
怪不着以前厂里的女同事们那么喜欢喝，真的好吃。
余满喜欢吃甜的，每一次吃都让他感觉非常治愈，心情也好。
抬头见阎述盯着甜品一言难尽，于是小声问了：“老板，你不吃吗？”
阎述猛地抬眼：“两个大男人吃这个，不觉得很不合适？”
余满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尝了一口：“挺好吃的，哪里不合适？”
阎述：“……”这人脑子是不是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