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百花涧。
字如其名,百花盛开之地。
乍暖还寒之际,百花涧镇上整条街都是花铺,花卉依旧娇艳欲滴,就连含苞待放的也是生机勃勃。
也只是到了百花涧余满才开始昏昏欲睡,一路到西市需要开车整整五个小时,再开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百花涧。
之所以进入百花涧余满才休息那是因为也不知为什么,整个人属于精力充沛过了头,路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各种形态都出现。
搔首弄姿的,威逼利诱的,霸道拦路,凶神恶煞的……
阎述倒是跟没见到似的一路畅通,余满可就不行了。
明明不想看想让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实质上却依旧无比亢奋。
到底怎么回事?
就好像有根绳子一直拽着他,他只要露出点疲倦,那绳子立马就把他拽起。
太奇怪了。
抱着奇怪的问题看了一路妖魔鬼怪,一进入百花涧人就直接倒在座位昏昏欲睡,不到三秒钟,就睡着了。
阎述略表心虚了一会儿,还真是过量了,把脉确定这小子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下次得酌量才行,可转念又一想,没有下次了。
看了眼灵力耗损没能及时补给而露出来了爪子,阎述略带嫌弃地推了一把余满,好家伙,睡得嘎嘣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阎老板只能自己生闷气。
……
余满是被一股炒肉香给刺激醒的。
驾驶室里,阎述端着一个快餐盒在那儿吃得津津有味。
饭盒里米饭一点点,剩下全是菜,辣椒炒肉,五花肉和排骨,一根青菜都没有。
甚至在一旁还有一个保温盒,盖子半掩着,通过味儿可以判断里头的是鲫鱼豆腐海带汤。
听到余满从肚子里传出的咕咕叫,阎述眼皮抬都没抬,轻飘飘来了句:“你睡了挺久,太阳都落山了,饿了吧,给你带了一份,在你脚边袋子里。”
余满低头,果然有个袋子,里头装着两个白色一次性饭盒。
兴高采烈地打开后,瞬间蔫里吧唧:“老板,虽然我以前吃不上太好的食物,但好歹我现在也有收入,我能自己去打一份吗?”
“不能。”
“为什么?”
“你想死的话,赶紧下车买去。”
说完阎述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鲫鱼汤,抿了一口,还眯着眼睛故作享受:“味道不错。”
余满胸腔一股子莫名的不快涌起:“凭什么我只能吃青菜?”
袋子里俩白色一次性饭盒里全是绿油油的青菜,一盒是菠菜,还有一盒是艾菜,味道极其浓郁难闻,他都不知道这人到底从哪里打包回来的。
“你快死了,所以这俩可以救你。”
“那就让我死。”余满从小到大已经吃艾菜吃到伤了,这种菜一般都会在田边长着,在最嫩的时候摘下来揉搓挤掉苦水,再拿来煮汤或者直接拿辣椒混着炒,虽然也不好吃,但以前只有它来下饭。
以至于余满后来闻到这味道胃部都有非常强烈的不适感。
小时候真的不爱吃,每次奶奶都会逼迫他吃下去,即使他选择只吃白米饭或者稀饭,奶奶都要他吃下不少这个野菜。
那时候他哭着拒绝时,奶奶也是这么说的,他没有生病,为什么非要吃才能保命?
“能活,为什么要死?”阎述看着他,“回答。”
“我不想吃这个。”
“呵呵,还知道叛逆了?”
阎述反派语气还没来得及消散,某人就已经下车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呕……”
余满早上吃得不多,在车上睡了几乎一天,现在天边都开始暗下,以至于现在根本吐不出来什么。
一张纸巾递来。
“你怎么样?”
“没事。”
“都这样还没事?”阎述扔给他一瓶水,“漱个口,然后擦擦,赶紧。”
余满没有应声,默默拧开瓶盖漱起了口。
太阳西沉,只留下余晖晕染,夜色很快将其遮盖,很快仅仅剩下不远处一块,余满静静看着最后一块属于白天的天空被彻底掩盖,才转过头看着阎述:“你们为什么都不想我死?”
“嗯?”阎述也看着他,表示不理解。
“我不爱吃艾菜,我觉得难吃,我宁愿只吃白饭稀粥,可是奶奶每次都会逼迫我吃下去这个东西,说我必须吃下这个才能好好活着。”
阎述微微眯着眼,盯着他:“可有说过是为什么?”
余满摇头:“没有,那你为什么让我吃?”
“就是纯粹看到菜名,觉得合适你。”
“那么苦的菜适合我,我长的这么苦相?”
“不苦,挺甜,就是你这一头火红的头发,掩盖了这甜,多了份欠揍的桀骜不驯。”
眼前的人一本正经给自己打着标签,余满站起身转头就走,不想说话,顺带将帽子一把扣在了脑袋上。
“余满,你奶奶就没有说过你到底……”
“砰……”
车门合上,就连车窗也跟着关了。
“呵呵,还真有点桀骜不驯哈。”阎述咬牙切齿道。
桀骜不驯的下场就是,被迫吃完两盒青菜,然后就又被拎到一家大排档里,点了一桌菜。
油滋滋,红辣辣,香飘十里的一桌子小炒。
霎时间把余满的眼睛给蒙上一层雾气。
“别这么看我,赶紧吃,然后找地儿住,明儿得起早。”
“哦。”
这时阎述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接了:“说。”
余满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可看老板脸上一直拧着的表情,就知道铁定没什么他爱听的。
挂电话后,阎老板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脸色才好了点。
“老板,是不是出什么变故?”
“是,赶紧吃,一会儿去现场。”
余满差点被刚刚嚼进嘴里的麻辣藕片呛住:“哪里的现场?”
“鉴妖大会,顺带接个人。”
“接谁?”
阎述一脸你真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不爽:“同事。”
余满哦了一声继续吃,下一秒猛地抬头:“我还有除开葶苧姐和潘叔以外的其他同事?”
“你激动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其他同事了?”阎述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自己都没提不是崔葶苧他们,这家伙怎么反应这么快?
“今天就说了。”
“你理解不正确。”
“真的你说了。”
阎述不乐意:“怎么,我是老板,就不能临时找人?”
“能。”
“赶紧吃。”
余满撇撇嘴,可又担心一桌美味被这最喜欢一时兴起的大老板收走,赶紧埋头苦吃。
一个小时后。
二人站在了数不清多少级石阶前,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古寺。
鉴妖大会为了符合气氛,特地设置在了一座庙里。
还是一座身处偏僻的幽静林中,周遭一片寂静,就连躲在林中的夜鸟都很少扑腾,整个天幕就好似独独这一片是最黑的,一片风都没有,一点星光月光都没有,明明一路过来看到的月光非常皎洁明亮。
时不时从寺里传出诵经声。
还别说,听着还挺舒服。
阎老板非常不适。
“老板,我们大晚上的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今晚住在寺庙?”
“这石阶近一千级,爱去就去。”
听到这个数字,余满有点腿软。
“那咱俩过来做什么,这就干活了?”
阎述冷笑一声,伸手也不知从哪个兜里摸出来一张符,随着他口中的咒语一出,掌心里的符纸迅速立起,随后飘到地上。
也就一瞬间的工夫,符纸迅速变大变长,在余满一双诧异的大眼睛中,缓缓幻化成了阎述的模样。
这个“阎述”穿着一件中式长袍,梳着大背头,从他朝自己投来的眼神中余满想到了一个词儿——油腻。
“黑灵,再看我不介意把你长袍换成红绿花袍。”
原来他叫黑灵。
原来他就是阎述的符灵。
为什么出场方式跟崔葶苧潘坚他们不一样?
他们都是动物形态,这人居然用的是自己人身形态,那么自己的呢,又是什么?
黑灵不满地瞪了眼阎述,一转身,已经没了踪影。
“不见了?”
“变小了,搁那儿爬石阶呢?”阎述难得耐心伸手一指,一个迷你版阎述一个石阶一个石阶地爬着,扑腾着那小短手小短腿的模样可爱是可爱,就是表情始终保持高冷,还有那一身酷炫黑色透着亮的长袍,这反差真的令人始料未及。
余满:“……”
兴许是察觉到自己下属的无语,阎大老板再度耐心解释:“他在蓄力,一会儿就行。”
“为什么要蓄力,老板你是不是不行?”
阎述:“……”
“哦我不是指其他的,我是指他。”
“灵力不足。”
“哦。”
果然五分钟后,黑灵就真的是不见了,又过了五分钟,高大威武的黑灵忽地出现他俩跟前,手里还拎着一个人,这人身上明黄色的袍子,可不就是传说中道士的道袍吗?
那人手里还抓着一把点燃的香,此时正滋滋滋冒着烟。
“赶紧把我放下来,赶紧赶紧。”
黑灵看向阎述,后者点头同意后他才松开,继而恢复符纸模样回到主人掌心。
余满只觉得这人声音怎么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