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骨头”三个字,轻飘飘,却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江无尘紧绷的神经上!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江无尘胸腔里压抑翻腾的一切。
镇魔渊底日日夜夜被魔气啃噬神魂的痛苦,仙门大会上那将他打入深渊的一脚,无数个被鞭笞、被罚跪、被当众羞辱的日夜,
还有……还有最初踏上玉清宗仙阶时,对这个“良师”那点卑微又愚蠢的感激……
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恨意、屈辱、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这具看似残破实则仍蕴藏清冷风骨的身躯所牵引出的莫名焦躁,轰然炸开!
“苏!钰!遥!”
江无尘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恨意和被戳中隐秘心事的恼羞成怒。
他猛地抬手,缠绕囚笼的暗金魔纹应声消退。
他一步踏入金笼,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和酒气,瞬间逼近软榻!
冰冷的指尖带着魔气的侵蚀感,粗暴地捏住苏钰遥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燃烧着魔焰的眼睛。
“看着我!看清楚!当年登仙阶上,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
苏钰遥被迫仰着头,他艰难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唇边的血迹衬得那笑容越发妖异:
“呵……小畜生……终于露出獠牙了?在为师面前摇尾乞怜装乖顺的日子……装得很辛苦吧?”
他刻意提起“为师”,如同在江无尘心头的伤口上撒盐。
“住口!”江无尘怒喝,捏着他下巴的手猛地收紧,指骨咯咯作响,
苏钰遥痛得闷哼一声,脸色更加惨白,却倔强地不肯示弱,眼中是毫不退让的挑衅。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清溟真君?”
江无尘俯身,贴近他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带着毁灭的魔息喷在苏钰遥敏感的耳廓,
“现在,你是本座的阶下囚,是本座掌中的玩物!你的生死,全在本座一念之间!”
他的目光扫过苏钰遥身上那件近乎透明的鲛绡袍,
手指顺着那纤细脆弱的脖颈缓缓下滑,掠过精致的锁骨,停留在微微起伏的胸膛。
那冰冷的触感,让苏钰遥的身体瞬间绷紧,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难以控制的惊惶。
“你想做什么?”苏钰遥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做什么?”江无尘的手指恶意地在他心口那道无形的胎记处画着圈,那里正是前世魔尊长剑贯穿的位置。
“师尊不是最清楚么?前世你欠我的命,今生你欠我的债……总得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他的手指继续下滑,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探向那轻薄的衣襟……
“滚开!”苏钰遥猛地挣扎起来,被废的四肢无法用力,只能徒劳的向后退了几步,却又被江无尘抓着脚腕拖了回来。
屈辱和愤怒烧红了他的眼角,那层清冷的伪装终于彻底碎裂,露出内里的狼狈。
“江无尘!你这孽障!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江无尘低吼,眼中魔焰大盛,心底压抑多年的阴暗**和被背叛的恨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不再犹豫,一把扯开那碍事的衣襟——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
温润的暖玉光泽映衬下,一片霜白细腻的肌肤骤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江无尘灼热的视线下。
精致的锁骨如同玉雕,下方是略显单薄却线条优美的胸膛。
常年修道养成的冰肌玉骨,在幽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与他此刻狼狈的处境,倒是形成强烈荒谬的反差。
“怎么?怕了?”
江无尘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俯得更低,灼热的气息喷在苏钰遥暴露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你当年高高在上视我如草芥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嗯?师尊?”
这从未在苏钰遥脸上出现过的神情,如同一剂最猛烈的毒药,瞬间点燃了江无尘心头火。
一阵混合着扭曲快感和某种隐秘兴奋的邪火在他胸腔里疯狂燃烧。
他的手指带着滚烫的魔气,如同烙铁般,缓缓移向那片裸露的肌肤,目标明确——他要彻底玷污这份曾经令他仰望、如今又恨之入骨的“清高”!
“住手!江无尘你疯了——!!!”
苏钰遥那一声尖锐到破音的惊呼,伴随着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一声闷响,如同平地惊雷!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脆的玉器碰撞声响起。
半枚残玉,用褪了色的、毫不起眼的粗麻绳系着,从苏钰遥被扯开的衣襟内滑落出来,垂在他苍白的胸膛上,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
玉质是最廉价的青玉,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用拙劣的刀工刻着两个模糊的字迹:
平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江无尘所有暴戾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残玉,瞳孔骤然收缩!
这块玉……他太熟悉了!
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是他在登仙阶上被楚昭抢走、又被林疏月夺回、最后在临渊城夜市丢失的半枚“平安”玉!
是他江无尘视为性命、承载着母亲最后念想的东西!
它怎么会……在苏钰遥身上?!
江无尘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他猛地抬头,看向苏钰遥的脸。
苏钰遥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住了,他顺着江无尘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口滑出的那块残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愕然和……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想用还能微微动弹的手指将玉藏回去,却因江无尘的禁锢动弹不得。
“这玉……”
江无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猛地伸手,不顾苏钰遥的挣扎和痛呼,一把攥住了那半枚残玉!冰凉的触感,熟悉的纹路,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平安”二字……确凿无疑!
江无尘死死攥着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如同受伤的困兽,充满了震惊、迷茫和滔天的怒火,直直射向苏钰遥:
“是你?!在临渊城……是你捡到了它?!你一直藏着?!”
苏钰遥被他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刺得一窒。慌乱只是一瞬,
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脸上重新挂起那惯有的、带着讥讽的冷漠面具,
他偏过头,避开江无尘灼人的视线,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慢:
“一块凡间俗玉罢了……本座瞧着顺眼,捡来玩玩。”
“怎么?魔尊陛下连这点破烂也要计较?”
“破烂?”
江无尘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猛地将苏钰遥拽得更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魔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冲击得金笼嗡嗡作响!
“这是我娘的遗物!是我江无尘的命!你把它当破烂?!苏钰遥!你到底想干什么?!”
巨大的愤怒和被愚弄的感觉几乎将江无尘吞噬。
这块玉的出现,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仇恨壁垒,
他以为的报复,他以为的清算,在这一刻,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荒谬而可笑的阴影!
苏钰遥被他狂暴的魔气压得喘不过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无尘那张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被背叛般的质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尖锐地疼痛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是刻薄的讥讽?是冷漠的否认?还是……
最终,他只是极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苏钰遥喉间滚动了一下,却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无尽苍凉的叹息。
“……我累了。”
他不再看江无尘,也不再说话,仿佛瞬间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被魔索禁锢在华丽金笼里的、一具破碎又沉默的躯壳。
那半枚染血的“平安”玉,还紧紧攥在江无尘手中,冰凉地贴着他的掌心,如同一个无声的、巨大的嘲讽,也像一个沉甸甸的、充满未知的谜题。
江无尘死死盯着他闭目不言的模样,胸中翻江倒海。
恨意、愤怒、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
这金碧辉煌的魔宫寒狱,此刻寂静得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那无声流淌的、名为过往的暗河。
“扑通!”
拉扯中的二人齐刷刷向那声闷响的来源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