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天空翻涌的魔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垮嶙峋的黑色山峦。
魔宫深处的炼狱——九幽寒狱。
此地阴寒刺骨,不但灵力无法运转,连魔气都被冻结得流动迟缓,是专门用来囚禁、折磨重要俘虏或叛徒的绝地。
炼狱最底层的核心囚室,四壁与地面皆是数丈厚的玄冰,坚硬更胜精钢,
其上的古老魔纹闪烁着幽深的光芒,空气冷得如同实质的刀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
此刻,囚室中央。
苏钰遥被数道刻满禁魔符文的漆黑寒铁锁链紧紧束缚着。
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冰壁之中。
他双臂被高高吊起,霜色的广袖早已破碎不堪,露出布满冻伤青紫和魔气侵蚀痕迹的手臂;失了力气的双腿也被迫跪在冰冷刺骨的玄冰地面上。
他身上的掌门道袍早已在粗暴的擒拿中碎裂剥落,
只余下那身标志性的霜色中衣,此刻也褴褛地贴在身上,无法完全遮蔽那些在战斗中留下的血痕与淤青。
一头如墨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黏在苍白的脸颊和汗湿的额角,颈间那道曾被江无尘扼出的青紫指痕清晰可见。
然而,与这狼狈凄惨的囚徒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眼睛。
并非绝望的灰暗,甚至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钰遥特有的、近乎疯狂的戏谑。
映着囚室幽蓝的魔纹冷光,反而像两口深潭。
仿佛置身绝境的并非是他,而是这囚笼本身。
沉重的玄铁之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幽暗的光线踏入囚室,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寒狱中回荡,
正是江无尘。
他已褪去战场上的玄甲,换上了一身玄色暗金纹的魔尊常服,宽袍广袖,更衬得身形挺拔如渊渟岳峙。
那双燃烧着魔焰的眸子,牢牢锁定了牢狱中央的囚徒。
随着他的踏入,整个囚室的温度似乎因他的天生火象反而升了几分。
九幽破界枪并未在他手中,但其无形的锋锐之意,却已充斥了整个囚室。
江无尘停在苏钰遥面前三步之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目光如同冰冷探针,一寸寸扫过对方身上的伤痕、褴褛的衣衫、被锁链勒出的红痕,最终定格在那双眼睛上。
沉默在囚室中蔓延,只有锁链因苏钰遥细微的颤抖而发出的轻微“咔哒”声。
“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江无尘终于开口,
“清溟真君?哦不,现在该叫你……苏钰遥。”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带着浓浓的嘲讽。
曾经需要仰望、敬畏、甚至在其面前战战兢兢的师尊,如今被他亲手锁在这九幽寒狱的最深处,如同待宰的羔羊。
这种身份地位的彻底颠倒,扭曲快意如同毒酒,灼烧着他的理智。
苏钰遥微微抬了抬眼皮,长长的睫毛上甚至凝着细微的冰晶。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因寒冷伤痛显得有些僵硬,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尚可。就是冷了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无尘华贵的魔尊袍服,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比不得魔尊陛下这里,气派是气派了,就是……招待不周,连件像样的囚衣都准备。”
轻描淡写的嘲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在江无尘最敏感的神经上。
“招待不周?”
江无尘眼中的魔焰猛地一跳,他猛地欺身上前,冰冷的魔气几乎喷在苏钰遥脸上。
一只手闪电般伸出,狠狠扼住了苏钰遥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苏钰遥!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天权峰?还是那个由着你呼来喝去、随意折辱弟子的地方?!”
江无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被拔了牙、断了爪的丧家犬!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本座谈‘招待’?!”
下颌传来的剧痛让苏钰遥闷哼一声,但他面上却无半分惧色,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近乎挑衅的意思。
他被迫仰着头,呼吸有些困难,却依旧艰难地扯出一个冷笑:
“资格?呵……江无尘,你如今……倒是学会……摆魔尊的架子了……”
“可惜……骨子里……还是那个……在堕仙台前……连头都不敢抬的……畜生!”
“江无尘,你真可怜。”
“闭嘴!”
江无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凶兽,暴怒之下,扼住下颌的手猛地用力,几乎要将苏钰遥的颌骨捏碎!
江无尘将他整个人重重按在身后冰冷的玄冰墙壁上!
“砰!”
撞击声在囚室内沉闷地回荡。
苏钰遥的后脑磕在坚硬的冰壁上,眼前一阵发黑,喉间的窒息感汹涌而来。
冰冷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物,疯狂地侵蚀着他的体温。
“本座的名讳,也是你这阶下囚能直呼的?!”
江无尘的脸近在咫尺,魔纹因愤怒而扭曲,魔焰在他周身狂舞,将两人笼罩在一片不祥的幽暗光影中。
他死死盯着苏钰遥因窒息而泛红的脸,看着他痛苦地蹙起眉头,看着他眼中那该死的平静终于被生理性的痛苦打破,一股子快意油然而生。
“阶下囚?”
苏钰遥在强烈的窒息感中,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嘲弄,
“那你……又是什么?一个……连弑师……都不敢……做彻底的……懦夫吗?”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你找死!”
江无尘彻底暴怒,理智的弦几乎崩断!他掐着苏钰遥脖颈的手魔气暴涨,
魔焰就要喷薄而出,将眼前这个屡屡挑衅他、戳破他内心最不堪伤疤的人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他不顾魔焰灼烧的剧痛,一直跪在地上的右腿,积蓄了许久的微薄灵力轰然爆发,狠狠一记膝撞,顶向江无尘毫无防备的腰腹要害!
“唔!”
江无尘猝不及防,腰腹剧痛,闷哼一声,掐住苏钰遥脖颈的手不由得一松。
苏钰遥得逞大笑起来,声音因方才的窒息而嘶哑变形:
“孽障,这局……你又输了。”
江无尘捂着剧痛的腰腹,看着手腕上被苏钰遥指甲划出的血痕,
一股被彻底愚弄挑衅的暴怒如同火山般喷发!
“苏!钰!遥!”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本座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