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煊此时刚回府,上到管事,下到小厮,庄子上一百余口,都被锦衣卫控制了起来,逐一连夜审问,傅煊也未曾合眼,从昨日到今日,审问到傍晚,才一一审完。
除了一个管事和一个厨娘,偌大一个庄子,其他人竟完全不知晓兵器的存在。
最先发现兵器的是庄子上的厨娘,她去摘菜时突然发现菜园子里多了些凌乱的脚印,地里的菠菜都被踩倒一片,她仔细看了看,发现最深处多了几个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兵器,她没敢声张,将箱子合上后,就连滚带爬地禀告给了张管事。
张管事觉得事有蹊跷,怕惹祸上身,也怕秦王怪罪,便瞒着秦王,私自丢了兵器。
锦衣卫出手,吓破胆的何止一人,竟没抓到半分不妥,一个个嘴巴严得紧,不知道是真不知情,还是事先对好了供词,他一心思索供词,也没在意药香味,伸手推开了门。
听到推门声,琉璃才掀开眸,如梦初醒一般,忙慌张行礼,“奴婢请世子爷安。”
傅煊没搭理她,只微微颔首,径直走了进去,门一开,浓郁的药香味便涌入了鼻端,傅煊下意识抬眸,透过屏风,隐约瞥见了室内的场景。
少女靠在浴桶中,一头乌发垂了下来,一截儿手臂搭在浴桶上,原本悠闲地半靠着,那声请安声,似是惊到了她,她一下从桶中站起,伸手去捞衣物时溅起一片水声。
傅煊脚步一滞,药香味混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股脑儿跑了出来,一时间,空气都好似稀薄了些,他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只略一迟疑,转身走了出来,偏头看向琉璃,“还不进去伺候?”
荧荧烛火与灯光交织在一起,他那张俊美的脸,瞧不出丝毫情绪。
琉璃心中发虚,忙点头应诺。
傅煊抬脚回了前院。
琉璃真是恨其不争,就差一点点就进去了,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看姑爷的背影一点点融入夜色中。
她揉揉鼻尖,忙跑了进去,陆晚已拿起衣衫披在了身上,衣衫半湿,露出一片雪白的锁骨,端的是活色生香。
该瞧的没瞧见,反倒是饱了自个儿的眼福。
琉璃丧气不已,都要为两人急死了,成婚好几日了,还不曾圆房,传出去都让人笑话,也不知世子是不是身体不行。
哼。
琉璃蔫头耷脑地将半湿的衣衫拿到了一旁,没什么精神地说:“时辰未到呢,主子再泡会儿,世子已经走了。”
这懊恼的神情,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在想什么。
陆晚那点紧张早散了去,一时又好笑又好气,伸出白皙的指尖,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守着,再懈怠饶不了你。”
琉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都快为主子操碎心了,她吐吐舌,心虚地退了下去。
暖阁里水汽氤氲,铜盆中的炭火偶尔爆出火星。
药浴完毕,陆晚又冲洗一番,随即穿了身雪白色中衣,夜色已深,也没再多此一举地穿外衫。
她出来时,琉璃已经煎好了药,端着瓷碗走了进来,甫一靠近,陆晚秀气的眉便蹙了起来。
琉璃说:“许是有些苦,主子且忍忍。”
陆晚叹口气,自己作的死,再苦也得咽下去,总不能日日昏睡在床。
她憋着气,一口灌了下去,琉璃忙喂她吃了颗蜜饯,甜味在嘴里蔓延开后,她微蹙的眉,才舒展开来。
待两人退下后,她又歪在暖榻上,看了会儿账本,这一看,又犯了困,手中的账本也丢到一旁,脑袋枕在手臂上,睡了过去。
傅煊再次过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她睡颜恬静,长睫如蝶翼般垂下,在如玉的脸庞上投下两道阴影,不仅红色衬她,这般素雅的白,更衬得她一张小脸莹白无瑕,有股说不出的清丽脱俗。
考虑到两人尚未圆房,他才再次拐来此处,没成想她又睡着了。
傅煊驻足了片刻,眉头微蹙。他此刻已换了身墨色直裰,腰间系着同色系玉带,身姿健硕挺拔,眉头一拧,十足的威严。天已逐渐转冷,被子都不盖,难怪手指总一片冰凉。
傅煊并未喊丫鬟,而是转身去了寝室,从紫檀木箱中,拿出一床崭新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陆晚睡得并不沉,被褥压在身上时,身体有些不适,懵懂地睁开眼。
她中毒后,不仅手脚冰凉,也不喜热,琉璃根本不会给她盖这么厚的被子,朦胧的眸,不自觉上移,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此刻因背对烛火,更显得轮廓深邃。陆晚瞬间清醒了,抱着被子,忙坐直了身体,“世子?”
傅煊应了一声,说:“挺晚了,安置吧。”
说完便抬脚走到了里间。
暖榻歪一会儿还行,睡久了腰酸脖子疼,陆晚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迟疑了片刻,也跟了进去,前两晚不是没一起睡过,多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傅煊自然听见了动静,也没在意,看他在解腰封,陆晚顺口问了一句,“妾身来吧?”
这世间对女子的教条极为严苛,要求女子婚后从夫,要相夫教子侍候公婆,陆晚一直不喜欢这一套,也没怎么学过《女诫》,她学的都是《论语》《国学》喜欢的书籍,也都是史书,兵书一类。
虽然知道成婚后,需要以夫为天,伺候夫君,她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原本不过客套一下,谁料傅煊竟是转过身,展开了双臂,默许了她的服侍。
陆晚一愣。
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打自己的脸,她便上前几步,来到了傅煊的跟前。
他个头实在高,靠近后,饶是陆晚也感受到一股强迫感。她忍着不自在,伸手解了一下竟没解开,反倒是他身上的味道一股儿钻到了鼻端,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桩案子干系重大,为了逼供,难免要用点手段,傅煊身上沾了不少血,回府后虽冲洗了一番,仍残余一些味道。
陆晚手指紧了紧,不禁偷瞄了他一眼。他这是受伤了?受伤了,还跑来她这儿,不会真打算今晚圆房吧?
傅煊垂眸时,恰对上她瞄来的小眼神,漂亮的桃花眼乌溜溜的,透着抹灵气,四目相对她立马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傅煊微微扬眉,目光不由落在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上,磕磕绊绊的,还没解开。
陆晚穿过男装,自然会解,可这个扣环不知是坏了,还是怎么回事,愣是没弄开,她一使劲儿,竟是将扣环抠了下来。
陆晚脸颊微红,手里的扣环丢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烫手极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肌肤赛雪,脸上这抹潮红,更衬得她容颜娇艳。
傅煊移开了目光,骨节分明的手上移,将腰封解了下来,放在紫檀衣架上时,回了一句,“无妨。”
陆晚将环扣搁在了梳妆台前,两人刚成婚没几日,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这会儿相处起来,多少有些不自在。
陆晚眼睫轻颤,扬起小脸,打破了沉默,“世子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按理妻子需要服侍夫君,一般都是睡在外面,傅煊瞄了眼她的小身板,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药丸也不离手,还不是一般的嗜睡,哪里起得来?
“外面吧。”他一答完,就瞧见刚刚还窘迫的小妻子,顿时弯了弯唇,心安理得地躺到了里面。
窗外北风掠过枯枝,发出沙沙的声响,零星几片枯叶,被风吹到雕花窗棂上。
傅煊熄了烛火,在她身旁躺了下来,离得一近,她身上的药香味又重了些,傅煊拧眉,“药味怎如此重?”
中毒的事,无法说,陆晚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幼年,曾被拐子拐走过,饥一顿饱一顿,落下了病根,大夫开了方子,说是需要药浴一下,再泡两个多月就好了。”
婚事是父亲定下的,因着他觉得好,傅煊便也没调查过陆晚,并不知道她也被拐过。
他三岁那年,也险些被拐走,是邓伯救了他,被拐走的幼童,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好的,难怪身子骨这般弱,傅煊声音不自觉缓和一分,“可需要喊御医来看看?”
陆晚忙拒绝,“多谢世子,不用麻烦御医,给我开药的大夫,挺厉害的。”
可不就是厉害吗?据说无解的毒药,愣是被他压制了毒素,药浴也是排毒的途径之一。
陆晚只能坚持,“对了,药丸已经吃完了,接下来,每日得煎药,我让丫鬟买了个药罐,今儿是在厨房煎的,听说药味挺难闻,厨娘们估计也闻不惯,不若,日后我让丫鬟在清风堂煎药?”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傅煊干脆点了头,“既身体不适,便早些睡。”
虽然尚有余毒,真要圆房也不是不行,见他误会了,陆晚也没解释,她也没圆房的心思,两个陌生人坦衣相待,想想就不自在。
她麻利地翻了个身,背对他打了个哈欠,咕哝道:“多谢世子体谅,您也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傅煊便听到了匀称的呼吸,他不由偏头,月光透过窗纱,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樱唇微张,呼出温热的气息,已然睡熟。
不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手中的梆子被敲打得“梆梆”作响,顿时惊起一片犬吠声,她仍睡得香甜,睡眠质量好到让傅煊觉得匪夷所思。
他活生生一个大男人,与她同床共枕,对她竟无半分影响?
明晚十点见,比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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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